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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幽深的走廊。
伫立着一道身高、体型适中的人影。
这是一位身穿酱色茧绸袍子,周身缭绕着高雅气息、双手修长莹白的中年人。
此刻,他正不动声色的悄然打量着自己所处的这方奇异之地,虽表面上未见其有什么慌乱之举外露,但实际上其心底却早已生出无尽的忌惮,以及一丝的惶恐……因为,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是怎么来到这个给他三分神秘、三分压迫、三分诡异和一分‘期待’之感的走廊的……
“刘先生可是在好奇自己为何会来此?而此地又是何方呢?”
正当中年人眉心微蹙,疑惑不解的时候,身后突兀的响起来了一声娇柔却不显造作,反还透着丝明媚的女子之音。
闻声,他惊骇的迅速转过身子,而多年习武的本能,也令他随之摆出提防之措,防备刚刚这个在开口之前,他没有察觉到一丝一毫气息就出现的女子。
“……敢问姑娘这里是?”
不长时间的惊骇过后,他发觉女子竟全无半点习武之人该有的绵长内息,完全如若寻常百姓那般的呼吸短促,对此他不由松了绷起的神经,渐渐平复了内心的波动,同时也将隐晦的提防卸掉,恢复一贯待人的本色,做出一个符合女子方才称呼自己‘先生’二字应有的神态,温和、谦厚而有礼的问道。
不得不说,就女子之前的那声称呼,当真是说到了某人的心坎儿里去。是的,他喜欢被人以‘先生’二字相称,而非什么‘刘三爷’……前者可以揭示他是个有内涵的,而后者,只会显得他是个粗通文字的江湖草莽……
初见女子之颜,中年人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艳,漂亮的女人他平生自问见过不少,但能达到女子这等地步的却是绝无仅有的……不过,越是美丽的东西往往越是带有致命的危险,所以,他不会因女子貌美而放松的警惕的,只是,看了会儿冷不丁的发现,人家貌似并不懂武功……别扯什么返璞归真,一个二十岁出头女子能达到那种境界?
“第八号当铺,一个能够实现你所有愿望的神奇之地……”
女子,啊不,应该说是阿精,唇角浮现出大方得体的笑姿,为中年人解惑道。
“第八号当铺?”
中年人一头的雾水,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可即便如此,拥有几十年江湖阅历的他也并不认为对方后半句是在说笑……因为,自己不知不觉的来到此,对方悄无声息的出现,都无不在昭示着此地的不同寻常!就算没有说的那么夸张,相信这里起码也会有着异于世俗的地方……
“不错。只要心生矛盾,有了难以解决的难题,且身怀足够的‘资本’,就会与我们当铺契合,继而不知不觉的来到这里。其中越是契合的人,来到、出现的地方距离交易室,就会越近……刘先生初次就出现在交易室外的走廊中,可见你内心的矛盾程度,怎样,可愿同小女子走上一遭,看看我们八号当铺是否能为你排忧解难?”
见什么人说什么话,阿精早就练出来了,她对眼前这个人身上的典当物相当感兴趣,而高寒对这件典当物同样感兴趣,并认为其富有极高的‘价值’,不会比此人的灵魂低到哪儿去的……
“有劳姑娘带路!”
中年人从不是什么犹豫不决的人,既然对方嘴上说的那么信心十足,跟着过去看看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就当纾解一下心中的烦闷也好啊……
“请!”
阿精做出邀请的动作,转身带着中年人往交易室走。她听得见他内心的想法,但那又如何?没有人会拒绝八号当铺的‘帮助’的……
交易室所在的位置不远,很快刘姓中年人便跟随阿精走到了。
正欲步入交易室,中年人便一眼注意到了正对门口而坐的高寒,目光相交,他盯着面上一派冷峻的高寒,心神为其身上孤傲、强大的气息所深深震慑。
“刘先生,欢迎来到第八号当铺!”
高寒直视中年人,脸上挤出一丝标准式的笑意,颔首淡淡问候道。
……
外界。
“听前辈一席话,简直胜读那个十年书,晚辈受教了……”
心中苦闷一朝得解,令狐冲长吐了一口浊气,愉悦的躬身又一次向赫安行礼,语态真诚稍带油滑的拜道。他本就是个生性飞扬跳脱、不喜受缚的人,之前因要重塑华山声名,将自己束缚了起来,板起一张严肃的脸,学着其他那些正教门派弟子不言苟笑,大半个月来,他自己都快觉得有些不认识自己了……
“关键还是在于你自己能够想通……”赫安耸耸肩,表示一切与自己关系不大,后又听他邀请道:“……本座欲往衡阳走上一遭,去瞧瞧衡山刘正风的金盆洗手大会,一起?”
“多谢前辈好意,不过还是不了吧!小子想自己走走,与前辈一道固然好,但却并不一定能让小子心有体悟……”
令狐冲摇摇头,婉拒了赫安的邀请,正如他话中所说,与赫安一道固然好,但却也会随之缺了自行感受的机会……
“想法不错,那本座就不挽留了!不过,那个家伙……”赫安没坚持让令狐冲跟着,他目光偏移看向不远处扌廷尸的田伯光,语气一转,带上点儿戏谑,再道:“……你也一块儿带走吧!”
“田伯光能在江湖上逍遥多年而未被人拿下,足以表明其身手的不低,师伯此刻将他交给这个华山弟子,是要帮他们重塑名声?”
东方并不介意赫安问也不问自己这个弄昏田伯光的人,就自行处理了,她现在更多的兴趣是自家师伯的用意。
田伯光的身份是采花大盗,江湖上的名声自是不言而喻,而其又多年来却未被人除去,现在将之交给令狐冲这个重塑华山名声弟子,绝对会是个不小的助力。只是,以往可曾有过不少的五岳剑派的‘前辈高手’捉拿过田伯光,但结果却最终都是某人仍江湖上晃荡,此时,华山弟子令狐冲却将之生擒,简直无异于狠狠扇了那些没能拿下田伯光的五岳剑派中的‘前辈’们一巴掌,脸都肿了啊……
不论令狐冲最终怎么说,他只要接下田伯光,这件事都将好坏参半,好的是他可以趁机重新树立一下自己的、华山的形象;而坏的则是,他注定要被那些未能拿下田伯光,辈分又高的无能之辈嫉妒,甚至是诋毁,苦命的娃儿啊——
“前辈?!”
东方的话叫令狐冲顿时‘开窍’,惊喜交加的看向赫安,激动地问道。
“田伯光是西域黄沙万里门的入室弟子,其武功并不在五岳剑派各掌门同辈师兄弟之下,以你目前的武功若想制住他……难!不过,世事无绝对,内力及不上,可以用招式来凑啊,把自身会的所有招式融会贯通,不再拘泥于其固有的僵硬形式,活学活用,将每一招连贯起来融为一体,一气呵成、行云流水般的使出,不怕收拾不了区区一个还在停留在死招之境田伯光……”
赫安没给令狐冲明确的答复,而是先点破田伯光的师从及其身手,后指点了令狐冲如何收拾田伯光,以一种暗示的方法表示确实要把田伯光这个恶徒交给他处理。
“真是叫弟子不敢相信啊,师伯竟会指点他派门人武功……”
东方双手环月匈,笑着‘抱怨’道。作为与赫安相处时间仅次于林平之的人,只要花点功夫想想,东方就能明白自家师伯的用意,令狐冲的性格可以矫正,但矫枉过正就没戏可看了,所以,适当的时候也需要松松。
“指点?如果对方没有那份资质,说的再多,也终是对牛弹琴之举!”
赫安轻笑一声,对东方的抱怨不以为意,目光稍稍往呆萌的仪琳身上瞥了瞥,似是在示意她就是那没资质的——牛。令狐冲如果没有一定的实力,游戏可是会玩不下去的,反正他也有那个资质,指点指点又何妨?
不提这边互相以眼神‘较劲’的赫安、东方,单说另一边的令狐冲,他受到的冲击可委实太大的。其自幼随恩师岳不群练剑,每一次练习,总是全心全意的打起了精神,不敢有丝毫怠忽。而岳不群课徒极严,众弟子练拳使剑,举手提足间只要稍离了尺寸法度,便立加纠正,每一个招式总要练得十全十美,没半点错误,方能得到他点头认可。令狐冲是开山门的大弟子,又生来要强好胜,为了博得师傅、师娘的赞许,练习招式时加倍的严于律己、按部就班。不料‘医神医’说武(剑)竟全然相反,还称越是随便越好,拘泥于固有的招式是死招,活学活用行云流水方才初窥高手之境!
听着赫安那番与恩师全然相反的言论,令狐冲一颗心为之砰砰乱跳,手头发热,他本就是飞扬跳脱的性子,此刻忽闻赫安的言论简直就是找到了‘知音’,心中畅美难言,只觉比之痛饮数十年的美酒还要滋味无穷。
‘医神医’乃江湖中顶尖的高手,关于他的传闻不计其数,而其每次动武,招式间皆带着股潇洒随意而为的意境,思及这一层,令狐冲的心不由愈发的热了……恨不得当场拔出佩剑演练一番!
令狐冲终归是没能忍住,当场拔剑好生的演练了一番。初始时他难免带有生涩,招式间伴着些僵硬,但慢慢其就自行变得流畅了起来,原本并不属于一套剑法中的数招剑招竟被其巧妙的串联到了一起,随着领悟渐深,演练的每一式剑招竟似乎还生出绵绵无穷的后招之意,剑术之精,相较于过去,简直判若两人……
“好……厉害!”
仪琳震惊不敢相信的望着令狐冲,结结巴巴的吐出三个字来。她是不喜练武,但不喜就一定代表没眼力?恒山、华山可是同属五岳剑派之一,她又自幼便被定逸收录到了门下,十余年来总会耳濡目染些华山剑招,能认得出令狐冲所演练的那些剑招完全是华山不同路数的招式,实算不上多奇怪。不过,也正因认得出,她才会震惊。
需知不同路数的剑法,着重点必有所不同,有的是主剑走轻灵,有的则是主剑势刚猛、迅捷等等,将原本不同路数,不同讲究的剑法合为一体,绝不是用嘴说说就能做到的,凭此,仪琳又岂能不惊?
……
八号当铺。
交易室。
“我和曲大哥的‘友情’?!”
中年人猛地站起身来,惊讶、震动的声音回响在整间交易室。
跟随阿精来到交易室,中年人首先就冷峻的高寒仔细打量了一番,而后又淡定的扫了一眼四周,大概是喜欢室内充斥着古典韵味的格调吧,他的神情明显为之变得真实、惬意了不少,客气式的虚假神情渐渐消失不见。
在坐到高寒对面后,中年人还未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高寒就先开门见山的表示他心头那份不好的预感,不日即会实现,届时他的至亲、弟子、至交,甚至他自己,均会先后于当日枉死……而他若想挽救这一切,唯一可行的法子,便是现在与第八号当铺进行交易,信与不信,由他自己决断!
高寒的话令中年人静默了良久,谁也不知在那静默的时间里他心里想了些什么,只知最终他表示了自己相信,愿意以典当来换取亲人、弟子、友人及自己的生命,毕竟可以好好的活着,谁又会去选择死呢?
只是,中年人没想到高寒所要的代价竟会是他与知音的‘友情’,且唯有典当那份‘友情’,第八号当铺才会帮助他……
对于‘友情’这种东西可以典当这件事,中年人并不觉得高寒是在说笑,因为第八号当铺的存在本身就够奇特的了,而‘友情’可以拿来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可是,他心底并不想典当‘友情’,他舍不得与曲大哥就此绝交……
“在我们当铺眼中刘先生身上唯一有价值的东西,就是你与曲先生的那份伯牙子期之交般的‘友情’,至于其它的么,呵,虽勉强也有几分价值,但却远不够挽救你及你亲友、弟子们不久后所面临必死之局……”
看中的就是那份‘友情’,又怎么会给你典当其它东西的机会?高寒面上一派严肃的回答着,心中却暗自冷笑一声,对某人想‘只占便宜不付出’的行为很是不屑。伯牙子期之交般的‘友情’相当富有价值,甚至可以说不下于一份普通的灵魂,有机会收集到这种东西,身为八号当铺的老板怎能放过?
“……典当了‘友情’后,我以后是不是再也不会对曲大哥推心置腹,再也不会将他视为知己?”
高寒的话仿佛给予了中年人无法描述的沉重打击,他垂下了头,沉默许久后,方再次开口,声音中带着无尽悲凉、沧桑、苦涩的问道,下意识间连礼貌敬称省略了都不自知。
“自然。在你‘忘却’你们彼此间交情的同时,他也会随之‘忘却’,因为【一份】‘友情’是相互的。如果有一方进行典当,那么维系它的彼此双方都会同时‘忘却’……”
高寒语气一尘不变的为中年人释疑,一点儿不在乎其是否会后悔,见其没啥反应,顿了顿,又道:
“……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优惠,在你与亲友渡过死劫,又与曲先生了结了合奏的心愿后,再收取你们之间的‘友情’,‘忘却’彼此双方,如何?”
“高老板?!”
前半段话让中年人垂头丧气,而后半段话则又让他活了过来,激动难抑的看向高寒。
他此生最大追求就是能够与曲大哥畅快琳琳的合奏上一曲,然后用余下的全部时间去弥补多年来对亲人的亏欠,现在高寒给了他这样一个了结夙愿、又能活下去弥补两全其美的机会,他又怎能不激动难抑呢?能在与曲大哥的那份‘友情’失去前,再畅快的合奏上一曲,纵使过后没了‘友情’,他也了无遗憾了……
“看样子,刘先生是同意了我们老板的法子呢!那么,若无异议的话,就请签字吧!”
阿精笑眯眯的取出契约书,递给中年人,说道。
中年人接过契约书,简单的看了一眼上面所附的内容,见条款与刚刚谈的无二,遂拿起毛笔便毫不磨叽的在契约人一栏签上了自己的大名……刘正风。
……
外界。
痛快的演练了一番剑法之后,令狐冲同赫安几人道了声别,便押着依旧昏睡的田伯光挥一挥衣袖不带一片云彩的走了。
令狐冲滚蛋了,东方邀请赫安与自己、仪琳一道向衡阳前进,赫安笑着应允,在随手把之前看的那本书斜着半插到长袍腰间一侧的口袋中后,就与两位美女一起踏上了行程。
至于他的那头驴子,有腰间别着的鱼竿、苞米,还用担心它不跟着?
在这里说一句题外话,从赫安与令狐冲几人说话开始,驴子就一直在为吃到苞米而奋斗着,可是结果么,它还是始终没能成功,最后盯着苞米,不远不近的跟在赫安几人身后。
东方本有心让自家小妹乘坐驴子上路,但细想了一下自己师伯的性格后,她果断把那不切实际的想法给掐死了,因为了解师伯,所以她肯定那头驴不简单,再想想之前为锻炼小妹脚力而不骑马的用意,深感还是走路好……
“嘛嘛……仪琳小师傅还真是单纯的可爱,完全不同于师侄哪……师侄啊,恨我十年前不告诉你仪琳小师傅的下落吗?”
一路上赫安对仪琳是左瞧右看,最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先是开口‘赞‘了一声仪琳的单纯,后又与东方相较,称两人全然不同,继而还问东方是否恨自己十年前不告知的行为。
“……不恨,当年弟子身边危机四伏,若那时得知仪琳下落,想必定会心急万分的前去相认,不经意间致使仪琳随我一起陷入险境。虽然相认的时间晚了许久,但弟子当年有从师伯处得知仪琳这些年过的很好,就足够了,若非现在已没人能威胁弟子,弟子相信自己今日纵使会找仪琳,也断然不会与她相认,让她陷入险境中……”
赫安的话令东方茫然了一下,她不解以自家师伯的脑子会不清楚自己对这件事是否心生怨恨,但茫然仅是一瞬,下一秒便秒懂了,她家师伯是要趁机教育一下小妹,让小妹成长,遂,某人打蛇随杆上的配合着‘答’道。
东方的话里话外虽未明言自己这些年过的如何艰辛,但却无不在暗示着自己这些年的不容易,从一个不会武功的柔弱女子成长为一个江湖上鲜有敌手的高手,这其中所要付出的艰辛只要是个有脑子的也知道是难以想象的。
“姐姐……”
很明显仪琳也是个有脑子的,听懂话中暗含的那层意思后,她眼睛周围的一圈立马红了,贝.齿紧咬嘴唇,一副随时都可能潸然泪下的样子。她心中将自己与姐姐相较,发现自己这年过的实在远要比姐姐幸福,虽多年寻不着亲人,心有失落,但她还有待自己如亲女的师傅,待自己如亲妹的师姐们,除了没有真正亲人意义上的血缘关系外,她们就是她的亲人!她从她们身上感受到了亲情,过的远要比寻常人幸福、平和、宁静,而姐姐却……
对于当年姐姐没能及时回去找她的事,仪琳虽不恨,可怨总是或多或少的生出过,尤其是每次看着师姐妹们的家人们来看她们,她就会失意很久,现在被姐姐的师伯一提,得知姐姐这些年其实远要比自己过得艰苦,身边更是危机四伏,并因担忧找到自己而带去危险,暂时压下了找自己的想法,直到再没什么人可以威胁姐姐,才开始来找自己……越是深想,越是两相对比,仪琳的心就越是被无尽的愧疚所填充……她觉的自己已经没脸再面对姐姐了,像自己这样的人,真的不配有姐姐这样的一个好姐姐……
“没事的,都过去了……”
东方轻轻拍了拍仪琳耷拉着的小脑瓜,抚着她的长发,嘴角翘起的温和耐心安慰道。
自家小妹为报师恩不肯还俗跟自己走,长久以来都是东方的一块心病,现在仪琳愧疚之心一起,东方顿觉转机来了,报师恩有的是法子,不一定非要待在身边,只要自家小妹肯还俗跟自己走,定逸养大仪琳的那份恩情容易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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