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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百七十二（李梦竹夜谈荀氏）
“将军，息怒，千万不要动了怒气。”肖易才出言劝道。
裴炎见王方翼如此动怒，心想此次前来的效果已经达到了，于是故作悲伤，出言相劝：“是啊，兄长，不要动怒，身子骨要紧。如今武后势力强如雄鹰，我们不是她的对手，还需隐忍一步，且不要动怒。”
听了裴炎的话，身后齐聿心中乐开了花，却表情严肃。心道这个裴炎，好生的虚伪，表面一套背地一套，真不像是宰相该有的气量。
王方翼忽然叹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熊腰靠在凭几上，失魂落魄道：“杀姊之仇，不共戴天，此次金凤盛宴，若是贤弟出面逼宫，兄长定会鼎力相助！”
裴炎道：“好啊，当今天下，中宗李显被废除，睿宗李旦成了笼中金丝鸟，若是兄长鼎力相助，他日皇上大权在握，定会以勤王之名，赏赐长兄，而且为王皇后含冤昭雪！”
王方翼深吸一口气，叹道：“想我太原王氏一族， 祖父王裕武德初年被封为隋州刺史；祖母为同安大长公主，唐高祖李渊之妹妹；父亲王仁表贞观年间被封为岐州刺史；堂妹王皇后嫁给唐高宗李治当皇后；吾儿：王玙、王珣、王瑨，被称作“三王，为李家江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却没想到李治那个昏君，竟然杀我姐姐，真令我心寒啊。”
裴炎劝道：“兄长不必伤感，当初都是先皇受了妖后武媚娘迷惑，才会如此！一切都是妖后武媚娘的错，此人心狠手辣，无恶不作，几个月前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将齐家阁老齐忠书家满门抄斩，大理寺卿裴元家等一些大家族一并遭到祸及，此人是想谋权篡位，欲夺李唐江山啊。”
王方翼道：“贤弟不必说了，这事我大致知晓了，后日金凤盛宴，只要贤弟你站出来，我就会随之而出！”
……
酒后三巡，裴炎和齐聿在王方翼与肖易才的送别下，离开了蛰云驿馆。
二人沿着大运河河畔，按着来时的路，向东行去。
河畔微风徐徐，已有些凉了。
裴炎边走边看着大运河河畔，道：“王方翼，比我想像中的要谨慎啊，是个厉害的人物。”
先前在驿楼，可一直都是裴炎下套，王方翼往套里钻，唯独离别前的那句承诺，较为严谨，齐聿也听了出来。
齐聿道：“大人说的是那句话？方才王方翼说他大致知晓了，后日金凤盛宴，只要大人你站出来，他就会随之而出？”
裴炎点头笑道：“是啊，王方翼说，只有我先站出来，他才会随之而出，无非是让我做他的出头鸟啊。”
齐聿道：“王方翼也算是为帝国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的老将军，虽说他为一介武夫，但是活了大半辈子，又在朝廷经历过尔虞我诈，哪能没有一点谋略。”
裴炎应声道：“不错，不过事到如今，他就算不想与武后为敌，武后也难免不会与他为敌，要知道杀亲之仇不共戴天，不杀太原王方翼，武后怕是寝食难安啊。”
说完，裴炎想到孟魂的事儿，问道：“对了，你说齐风去了寻那名武士，也不知那名武士的功夫是否如柏玉所说的那样厉害。”
齐聿道：“那名齐聿我亲自试过，功夫的确了得，若是放在帝国兵部，有大将的实力。”
裴炎道：“嗯，我现在给你一件差事，不知你意下如何？”
齐聿道：“大人给的差事，属下自当尽力而为！”
裴炎眼神凝重，冷声道：“那就好，听府里的护卫说，你的功夫比惊天还要厉害，后天金凤盛宴你就跟在我的身边，想来我离武后应该最近，若是那名武士刺杀武后失败，当机立断，立刻将他斩杀！”
“是！”齐聿应声道：“不过那名武士如果刺杀成功了呢？”
裴炎呵呵笑了两声，眼神一寒，露出一股杀意，道：“那就更要将他斩杀，以免暴露他是本相派去的。”
齐聿暗自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暗忖裴炎心机果真如刘晓泊所说，阴险狡诈，非正人君子。
齐聿故作不解，道：“可若果那名武士刺杀成功，那就为大人立下汗马功劳，大人为何还要啥他呢？”
裴炎轻轻笑道：“唐铃啊，还年轻，经历过的尔虞我诈还少，所以不懂得往后考虑。本相之所以让你杀那名武士，其一，若是他刺杀成功了，本相就可以帝国首席宰相的身份，然后以他刺杀太后的名义将他杀掉。这样就即不会得罪武家人，还能让武家人欠本相一个人情，并且名正言顺的为帝国出力；其二，若是他没有刺杀成功，让他死在我们手里，这样就会护驾有功，一样不会对我们无利。”
齐聿闻言心中暗自嘲笑，无利？这次不仅要刺杀武媚娘，还要救孟魂出洛阳城，然后起缴械文，昭告天下，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武媚娘的狼子野心！
这也是齐聿为何会选择在金凤盛宴上欲刺杀武媚娘的原因。
大多杀手，刺杀目标，都是选择在目标独自出现时刺杀。且齐聿之所以选择在金凤盛宴上刺杀武媚娘，就是为了让天下人都知道，武媚娘的意图，与百姓对她的不满，哪怕是丢了性命。
说话间，沿着运河河畔的道路朝着事先在此等候裴炎与齐聿的楚浩、乔耿和林颉自己马夫继续行去。
回来的时候，二人没有耽误时间，约走了一柱香的时间，才达到大马车所在地。
见齐聿护着宰相回来，楚浩、乔耿、林颉都下了马，上前行礼。
裴炎应了一声后，走到大马车前，登上大马车然后缓缓沿着来时的路朝洛阳城驶去。
戌时，二更时，一行人在来到洛阳城西门下。
由于众人出来，为了回避或以防走在大街上遇到熟人，所以才选择走了西门。
西门名为“丽京门”，是洛阳城西则门，城门东西宽七十丈，其中阕高一百一十尺，十九丈，相比则天门，矮了一点。
马车行驶至高大威严的城门下时，停了下来。
齐聿向前方楼门看去，高十几丈的城门已经紧闭，楼门上方依旧有二三十名将士站岗，城郭上还会有小队将士打着灯巡逻。
相比其他城池，洛阳城东西南北各门关门的时间已经算是晚的了，而这个时间点还有将士巡逻更是难得，估计是因为后日初九金凤盛宴的缘故，所以东都洛阳加强了戒备，新增了十倍有余的兵马。
城池楼门，基本上都是黎明开城门，日暮闭城门，以击鼓为号，四周城门同时开闭，当然，特殊情况，具体时间由各守城的城门领决定。
所以此刻城门紧闭，齐聿只好在城门下朝着高十几丈的楼门前喊其守护楼门站岗的将士。
得知进城的人物是首席宰相裴炎，城门领立刻下了楼门，打开城门迎接。
进了西门丽京门，马车直接穿过丽京主街道的里坊，天后宫、九帝宫、三神殿、城隍庙、观音殿，然后汇入皇城主街道，进了皇城。
此刻已经是，亥时三更。
皇城西街，李家府邸别野中，后院李梦竹的闺房中，两道人影正坐在床榻前，相互扶持而谈。
两道人影，一位是芳龄十八九的处子姑娘，一位是四十岁左右的风韵妇人。
处子姑娘正是李家的掌上明珠李梦竹，风韵妇人是李家的女主人，李梦竹的母亲荀岺。
这荀岺不仅是中书令李陵的正房，更是苏州刺史荀国仲的女儿，乃是名门贵族之女。
荀岺妇人坐在床榻前，看着身旁的闺女，伸出手将李梦竹的手握住放在自己大腿上，轻轻拍了拍，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
“竹儿，自晚饭时，我就看你神色不安，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儿？”荀岺看着李梦竹微微笑道。
李梦竹闻言玉面露出一丝顾虑，轻声道：“母亲，近日那个武三思有没有再来府上？”
李梦竹大部分时间虽在府邸，但都是在后院，有时练习文笔书法摆弄些诗文，有时琴棋书画陶冶一下情操，有时随竹家小姐出城放纸鸢谈心谈话，不会很在意家里无关要紧的事物，所以更不会在意那些上门求亲的人。
荀岺笑道：“你父亲知晓你的心意，所以自上次武三思上门送礼被辞退后，就没有再来了……再说了，武三思的人品为母与你父亲都略知一二，所以不会同意将你下嫁于他的，哪怕他是天后的侄儿。”
李梦竹轻轻点头，叹息了一声，不敢直视荀母的眼睛，道：“母亲，若是女儿有自己喜欢的郎君，女儿要与他远走高飞，不去贪图那王权富贵，您会同意吗？”
荀岺闻言，脸上露出欣慰之色，轻声道：“听你话的意思，莫不是有喜欢的如意郎君了？或是你终于清醒了，将齐家公子忘了？”
李梦竹勉强一笑，低声问道：“母亲对齐郎还是如往日，并不待见……”
荀岺摇摇头，叹息道：“不是不待见，而是你父亲不同意你与齐家公子的事儿。说句心里话，齐家公子尊老有道，而且又疼爱你，我这个当母亲的哪能不喜欢，只是你父亲拦着，我也没话可说。” 剑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