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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百七十三（荀氏含泪允愿闺女）
李梦竹听了她的话，心情低落。
荀岺活了大半辈子，也是从妙龄少女过来的人，从先前李梦竹问起武三思的事情，她就感觉到了这个女儿有话要说。
前些日有个仪表堂堂的少年，来李府寻李梦竹，李梦竹出府门赴约，虽说那两名侍卫没敢乱说，但是并不代表那两名侍卫不会与李家主人说。
“梦竹啊，前些日来皇城李府寻你的那名仪表堂堂的公子，是哪家的公子？能够进入皇城，想来是皇城内大员的子祠？”荀岺望着低头不语的李梦竹，问道。
“母亲，您……”李梦竹闻言抬头看着荀氏，惊讶：“您如何知道的？”
说完，她低头沉吟，而后叹道：“定是那两名护卫告知您的了……”
荀岺无奈笑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既来之则安之，说说吧，到底是哪家的公子？”
闻言，李梦竹低头不语。
荀岺又问道：“对了，该有两个月了，听下人们说唐铃从西海回来了，可是真的？他有没有来寻过你？”
李梦竹摇了摇头，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荀岺叹道：“唐铃虽说太过玩闹，而且在同辈之中太过高傲了些，但他却尊师重道，是个好孩子。可惜了，如今齐家家道中落，他回东都洛阳城，怕是连家都没了……”
一说到齐家如今的光景，李梦竹不知不觉中，珍珠般的眼泪啪啪啪的划过脸颊，直往下落。
“母亲，不要说了，齐家不在了，可是齐聿还在……”李梦竹双手抓着裙子，由于用力过猛，玉手青筋暴露。
荀岺将手伸到李梦竹脸颊前，用手将她美眸下挂着的泪珠抹去，轻轻笑道：“好啦好啦，这些事，每次我一提到唐铃，你就以泪洗面，看你哭的泪花带雨，跟个泪人似的，母亲心里也不是滋味啊？”
将李梦竹脸颊泪水抹去以后，荀岺宠溺道：“好啦，别哭了。说说将母亲单独拉到房里，想说些何事？”
闻言李梦竹顿时泪水模糊了双眸，一头扑在了荀岺的怀中，哭声道：“母亲，你说爱一个为何如此痛苦……”
荀岺看着扑在自己怀中的闺女，不知她为何今日如此伤心。这大半年来，虽说她为了齐聿的事儿，整日闷闷不乐，但是却没有像今日如此哭的伤心欲绝。
荀岺将李梦竹搂在怀里，眉头紧皱，问道：“竹儿，到底出了何事？你哭的如此悲伤？”
李梦竹哭声哽咽道：“母亲，若是有一天，我离开父亲大人与您，去寻找自己的幸福，你会不会怪竹儿……”
荀岺搂着李梦竹，轻轻摇着身体，笑道：“当然不会怪竹儿啦，若是有一天竹儿遇到了自己爱的人，找到了自己的幸福，父亲和母亲高兴还来不及呢！”
李梦竹抬起头看向母亲，道：“真的吗？父亲也不会反对？”
荀岺将李梦竹搂在怀里像少妇宠爱襁褓中的幼儿一般，道：“当然不会反对啦，竹儿现在也长大啦，该嫁人啦，要是竹儿能找到一位值得托付终身的公子，父亲母亲当然开心啦。”
李梦竹将头在荀岺怀抱中撒娇般拱了拱，娇声道：“谢谢你，母亲……”
荀岺摸了摸李梦竹的头，道：“瞧你说的，倒像是别人家的女儿一样。给母亲说说吧，上次来找你的公子，叫什么名字？家世背景如何？”
李梦竹眉头四处瞟了瞟，试探道：“那我说了，您可不要生气，也不早告诉父亲大人！”
荀岺呵呵笑道：“你这孩子，就要嫁人了，还想瞒着亲生父母，真不懂事……”
李梦竹见母亲如此，值得支支吾吾的道：“是齐聿，他回洛阳城后，来见过我……”
“什么！”荀岺闻言呆若木鸡。
“他是何时来寻你的？上次那是第几次了？”荀岺回过神来问道。
李梦竹道：“上个月……”
“我就知道啊……”荀岺叹道：“我就知道你忘不了他，不过那孩子现在是朝廷通缉的重犯，当母亲的怎么可能将你往深渊里推啊……”
李梦竹见母亲有反对之色，盯着母亲焦急道：“可是母亲，你方才才答应过竹儿的。而且你也说了，齐聿尊师重道，很喜欢他的……”
荀岺闻言，先是一怔，随口道：“但是……但是他现在可是天后缉拿的重犯，上个月他刺杀魏王爷武承嗣，更是闹得满城风雨，若是你跟了他，岂不是要与他整日过着那种暗无天日，东躲西藏的日子？而且你从小锦衣玉食，从来没有受过任何的苦，母亲怎会舍得让你跟着他受苦……”
李梦竹低头沉吟，片刻后低声道：“母亲，年初的时候，宫中酷吏传来齐聿死在西海的消息，竹儿的心都碎了，自那以后梦竹也曾经前去长安城慈恩寺打听齐聿的下落，可是并没有消息，当时梦竹就想好了，起初齐聿离开洛阳城时，在洛阳城外许我一定会八抬大轿娶我过门，要是他真的死在了西海，梦竹就随他去了。这次齐聿能够回洛阳城，已经是上苍对梦竹的恩赐了，所以这次梦竹就算死，也要与他死在一起……”
荀氏听了李梦竹的话，这才算明白，才算肯定，才算确信，李梦竹的心已经死在了齐聿身上，怕是这一辈子都无能改变了。
无奈之局，只能叹息了一声，伸出手去摸李梦竹的脸颊，而后将她搂在怀里。
李梦竹被母亲温柔的举动所暖，将脸贴在荀氏的胸前，听着荀氏低声细说。
“梦竹啊，自从齐聿那孩子离开洛阳城以后，你的心就跟着离开了，母亲知道，你的心早就不在这里了。既然你意已决，那你就去寻他吧，跟随他远走高飞，永远都不要在回洛阳城了，不然你父亲亦然不会同意你跟齐聿在一起的……”荀氏搂着怀中李梦竹，不舍道。
李梦竹闻言，心中悲喜交加，道：“那父亲大人那儿如何说呢？”
荀氏笑道：“傻孩子，你父亲其实非常在乎你的，不然那武家武三思来府邸提亲那么多次，还不早就答应了？你父亲也是为了你的幸福着想，才一直反对你下嫁入齐家的。既然如今齐聿回来寻你，你就随他去吧，你父亲那里我这个当母亲的会与他说的。”
说着，荀氏感慨道：“生在王侯将相世家中，男子大汉还好，女子却身不由己，哪怕有喜欢的如意郎君，都有可能不会在一起，相反却因为朝政联亲原因，下嫁到不想去的大家族里。梦竹啊，你能找到自己一生所托付的人，母亲一定会全力支持你的。”
“母亲……”李梦竹哽咽无语了，此刻后院她的闺房内，母女二人心连心，无声胜有声。
荀氏低头看着如要嫁娇娘，趴在母亲襁褓中不停涕不成声的女儿，道：“竹儿，齐聿可告诉你何时离开洛阳城吗？后日就是天后的金凤盛宴了，到时为母的担心，你父亲会让你一起前去参加。”
李梦竹道：“齐聿明日会到洛阳城外等我。”
荀氏问道：“他有没有说，以后你们去哪儿落脚生活？”
李梦竹摇摇头，道：“他没说，不过竹儿猜测他可能会去长安城，那里是他出生的故土。记得小时候他带我去放纸鸢时，曾经与我说过，长安城是他的出生之地，落叶归根时也一定要葬在长安……”
“那你明日如何出府？”荀氏道：“你父亲说最近几日皇城以及皇宫、里坊戒严，不让你顺便出去。”
李梦竹轻声道：“娘，黄昏时，我已经差人给竹佳人竹宁清两位姊妹写了信，让她们明日来寻我，以出城去运河河畔游玩为由。”
养女十八载，明日女儿就要离开自己身边，成了别人家的媳妇，荀氏这个当母亲的心中也舍不得呐，眼睛这跟着红了眼。
荀氏哭腔道：“竹儿啊，以后娘不在你身边，一定要好好照顾自个，好好爱惜自己个，别让母亲担心啊……”
李梦竹将抱住荀氏腰肢的手臂抱得很紧了，如孩童般撒娇道：“母亲，女儿记住了，带以后父亲与你想要回长安城时，女儿与齐郎一定回去看望您二人的。”
荀氏闻言破涕为笑，调笑道：“这还没嫁人呢，就将齐郎齐郎每句话都挂在嘴边，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母亲……”
荀氏笑道：“以后晚年我与你父亲回长安城，你可一定要领着小郎君与小娘子一起来看望，我也想抱抱外孙外孙女呢。”
李梦竹娇躯拱了拱，嗔道：“还早呢！母亲，竹儿许久没与你食同席，寝同室了呢！今日母亲就不要走了，留下来陪竹儿睡最后一晚。”
荀氏呵呵笑道：“好……好……好，以后食则同席，寝则同室的人儿就不是为母了，为母今日就留下来陪乖女儿……”
……
话说这日初八，因为明日便是当今唐帝国最有权力的天后武媚所举行金凤盛宴的日子，所以整个偌大的洛阳城，无论是大街小巷，那个角落，都无不在议论着此事。
不仅如此，自七天以前，洛阳城内外的客栈，就不断的涌进了一些来自五湖四海，各大门派的江湖人士。
而所有洛阳城内外的驿站呢？也都人满为患，住的是唐帝国为十五道，三百六十五州，一千五百五十七县的官员。
辰时，食时。 剑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