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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泽城内,李洵已经坐上了南巡的龙辇,带着浩浩荡荡的仪仗向着南方出发而去。车内闷热,刚出了承州,李洵就有些焦躁起来,队伍太过浩大,行进速度变慢,这样下去,不知几日才能到安澍,李洵心里不踏实,一直催着让快些走。
可现在正是暑热的时候,又是政务十分,再走快些铁人都吃不消,只能等日头下去些再加紧速度赶路。采新望着焦虑的李洵,劝慰道:“您别急,情况是好是坏也不是早个一天半天就能解决的。”她端出专门让御膳房准备的绿豆汤,给李洵倒了一碗,又取出帕子擦了擦她满头的汗。
李洵接过绿豆汤水,喝了一口,皱皱眉不满地说:“怎么不是冰过的?“
“您别想了,您的身体太医叮嘱了多少次,不能吃冰的。再说这么热的天,喝些热的反而舒坦些。”
有采新在身边这样盯着,李洵哪还能有什么想法,乖乖地将绿豆汤喝下,坐了一会儿,就觉得无聊起来,便让采新取了棋,两人你一子我一子儿地下了起来。
天终于渐渐暗了下来,中午过去暑气也散了不少,人马行进的速度也快了许多,前面不远就是武岩府了,晚上就宿在那里的驿站,晚膳也是武岩府来安排的。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圣驾终于到了武岩城门口,一众大小官员早已侯着,待李洵圣驾一到,便是鸣炮响鞭,众官员跪下去齐齐道着万岁。
李洵一看这个阵仗,可也知道自己走到哪里想不声势浩大都不可能,虽下了无数道圣旨提醒一切从简,可这“简”也是让地方官为难的,无奈之下,李洵叫起了伏在地上的官员们,又问:“武岩知府何在?”
就有一个穿着红色朝服,头戴四梁梁冠的官员从官员首位中走出来,垂首说道:“臣武岩知府朱梓英回陛下话。”这朱梓英是个女子,是大显朝女官中为数不多在地方任职的。恩宗曾设女学,想挑些出挑的女子,可惜未成气候,因此朝中女官多是家世显赫的受父祖提携才能为官,而这些女子多半不愿离开京城,这朱梓英也是其中一个,不过她兄长犯事牵连了她才被贬到地方,又因为她善钻营,虽在地方,仍是爬到了一府之首的位置。
李洵笑笑,说:“朕此次南巡途经你府,实在是叨扰了。南方遭旱,朕此次南巡也是要体察一番灾情,因此这一路实在不愿铺张奢靡,反而给各州府造成负担,给百姓造成麻烦。朕在武岩只住一晚,一切招待务必从简,各级官员朕也无意召见,不如各归各位专心理政就是。”
那朱梓英好钻营,听见李洵这样说了,只道是李洵在客气,可她身为武岩之首,岂能怠慢了圣驾,因此实心实意地夸李洵不愿惊扰百姓是如何体恤民心,可陛下难得驾临,武岩百姓有幸得见天颜,恐怕欢呼雀跃都来不及,又何来麻烦之说。
李洵对这种奉承也是没办法,只能笑笑,坐上旁边早已备好的小轿进了城。说是免去复杂招待,可圣驾到了,武岩官员哪有敢怠慢的道理,请了各馆子的名厨将各地名菜汇聚了一桌小心翼翼地端了上来,这也就罢了,那武岩知府还请了歌伎舞 女在李洵吃饭的时候载歌载舞,李洵心里有些抱怨,看着朱梓英紧张的神态,也不好再说什么,可因着天热又对这些大鱼大肉实在没什么胃口,只匆匆吃了几口,就道了乏要下去休息了。
朱梓英忙走上前,殷勤地说道:“皇上一路车马劳顿,臣这就伺候皇上就寝。”
李洵终于忍无可忍,看着朱梓英说:“你是我大显朝堂堂四品大员,如何非要自降身份做些奴才才做的活计?”
朱梓英神色一紧,忙跪下就要请罪,可李洵懒得再理她,自顾自退了席回到驿站。随意抹了把脸,又让采新将鞋给脱了,立马懒懒地躺下,说:“瞅瞅朕的这些官员,表面上恭敬无比,朕说的话下的旨没有一个字听进去的,朕说一切从简,他们铺了几十丈长的红毯声势浩大地迎驾;朕说粗茶淡饭,他们恨不能将全天下的名菜都一次性端上来,朕粗略看了下,大盘小碗的加起来不下百碟;朕说不得叨扰百姓,他们说百姓见到朕很高兴,可这一路上早就净了街,连个人影都没有,百姓如何见朕?连门都出不了了何来高兴之说?”
“地方官难得见一次天颜,自然想尽办法地讨好,也实在怨不得,总不能您说从简,他们就真的萝卜咸菜地招待您吧?您不发脾气,恐怕礼部也得参他们怠慢之罪。”采新劝慰道:“您这一路气性都太大了些,您要是这样一路吃着气到安澍,可不是太慢待自己了么?晚上那么好的菜您也没吃几口,太吃亏了。”
李洵笑笑:“都是些荤腥的,大热天的实在吃不下。这一路这样下去朕也实在受不了,你让随行的胡大人挑几名可靠的官员到各府帮着他们打理接驾事宜,适可而止就行,不能如武岩这边一般太过了。”
“我这就去。”采新又问:“我让厨房再给您做些清淡的粥饭来?”
李洵点点头,直直地躺倒不再说话。
从武岩出来后的一路因为李洵派人先去打点了,终于是顺畅多了。只是一路向着南方前进,窗外的景色也也越发让李洵不安起来,原本应属于这个季节的郁郁葱葱都不见了踪影,一眼望去只有一片凄凉之色,土地干裂,张开的一道道口子泛出渗人的白色,原本应种着庄稼的地方此时只有几枝枯黄的草杆孤零零地晃来晃去,官道两边的树木倒还在,只是叶子与树皮都叫人剥了去,残破地立在那里。
望着这景,李洵叹口气:“朕每年最怕的就是这天灾,非人力可以阻挡,国库并不充盈,赈一次灾就意味着拨钱拨粮,还要减免灾区赋税,这都是钱啊。更何况若这些钱真正落到百姓手中也罢,可事实是百姓能真正拿到手的有一半就不错了,最后受苦的还是老百姓。”
这话采新倒是感同身受,当年她被父母卖掉也是因为大灾之年,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对于一些具体的事情采新已经记不得了,可灾荒之年人们的流离失所她却记得清楚,当时她父亲在卖她,旁边的便是另一个父亲在卖他的儿子,那小孩跟采新差不多大,瘦骨嶙峋,还没等到买主就断了气,那父亲绝望的哭泣声直到今日采新似乎都能听见。
李洵太了解采新了,自采新进宫,但凡听到受灾二字,她便情绪有异,后来她也跟李洵提过当年之事,说着说着就痛哭流涕起来。李洵看着采新呆呆地望着窗外,就上前握住她的手,两人沉默了一阵,采新才道:“光看这光景,就知道今年这旱灾不同往年,不过若官府赈灾得力,百姓不至于闹饥荒,倒也不会出太大的乱子。”
李洵哪还敢求什么赈灾得力啊?只求这这些地方官能有一些畏惧之心就好了。毕竟此次百千万百姓遭灾,若捅出祸事来,他们未必招架得了。李洵神色平静地问道:“走了四天了,前面到哪了?”
“炎城,今晚就宿在炎城,本来应到吕望府住下的,只是天气炎热到底还是耽误了些行程,到炎城已经晚了。吕望知府会到炎城接驾,不过炎城只能住知县衙门,条件差些。”
“不碍事,住一晚而已。”李洵笑笑:“炎城,听着名字就是个热死人的地方,朕还真不想去。”
到了炎城,众官已经在城门外接驾了,繁复的一套礼仪行毕,李洵又照例跟着众官员客套一番,这才往城内走去。街道早已清干净了,沿路是隔几步就立着一位的兵士,除此之外再无旁人,而路边的所有商铺都大门紧闭,整个街道静得只能听见马蹄声。李洵朝外望着也索然无味,干脆靠着闭目养神起来。
走了没多久就是炎城的知县衙门了,里里外外也是跪满了人。李洵已是疲惫不堪,只想快快用些吃的就能躺下睡觉,见到这些难免烦躁起来,她皱着眉,悄声冲着走在身边的采新抱怨道:“有完没完?”
采新搀着李洵的胳膊便用了些力,说:“少不了的,忍忍吧。”
索性事先安排了人马下来打点,整个晚饭倒是简单了不少,主要以炎城的特色为主,荤素搭配,没有十分铺张,只是其中的艰辛也是不少的,饭菜中有一道炎城最具特色的蛇肉,蛇在炎城已经见不到了,李洵又是突然决定宿在炎城,因此这蛇是炎城知县派了上千人到山里去捉的。李洵不知道这些,却也对蛇肉没什么兴趣,只挑了一些素菜吃了,又进了一小碗米饭,旁的一概没动。炎城知县有些傻眼,本来想靠着这道蛇肉博些好感,结果还是白费了一番心思。
回到卧室,李洵简简单单洗漱一番,便倒在床上沉沉睡去了,后面的路还长着呢。 莲开双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