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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李洵一行人便启程往承州行去,走了几日,终于到达了“迎秋园”。入了园子刚刚安顿下来,李洛便央求着梁太后一同去莲池,梁太后拗不过,只好答应了,正准备出门,李洵和李槿却刚好从门外笑着走进来,一同给梁太后请了安后,李槿看着两人像要出门的样子,便有些好奇,椅子还未捂热呢,就要往哪里去?
“怕是要往莲池去吧。”李洵心里很明白,其实她也很想往莲池一去,毕竟距离上一次过来已经好几个年头过去了,可她看了看梁太后似有些疲累的神情,还是忍不住责怪了李洛两句:“你也太心急了些,走了两天的路,也不让母后歇歇。”
梁太后确实累了,到底年纪大了比不得年轻人,纵然是坐着马车,可一路颠簸过来也觉得浑身酸痛,骨头跟要散架了一般,可李洛一脸向往的神情让她又不忍心拒绝,那个并蒂莲的故事是当年她讲给她们听的,难为这两个女儿将故事都放进了心里,因此梁太后还是打起精神准备往莲池一去。
李洵和李槿二人,一路上同坐一辆马车,一直在说朝政上的事情。到了迎秋园,李槿尚未去她的住处,而是跟着李洵在明光殿继续商量事情,眼看着天色不早了,二人才往梁太后住的牡丹阁来请安,本打算去去就回的,可看着李洛兴致勃勃的样子,李洵也心痒了,因此对李槿道:“即是这样,那朝政上的事情咱们也先放一放,去外面转转,姑姑还没去莲园吧,几年前我们来这避暑,那池子开了一池的并蒂莲,说起来,也有四年了呢,前年母后过来,说是莲花开得很好,朕也急着想去看看呢。”
“那可是个稀罕的物种,可得瞧瞧去。”李槿说完,又笑着问李洛:“你可知这并蒂莲的含义吗?”
李洛一脸骄傲地抬眼看着李槿,说:“当然知道,母后说过,并蒂莲是姐妹花,而这莲池中的并蒂莲是父皇专为皇姐和我种的呢。”
“呦,我倒是小瞧我们洛儿了,如今学问可是见长啊。”李槿拍拍李洛的肩膀,发自内心地夸赞了一句,接着她四下找了找,却没看见李添的身影,便问:“可要叫上添儿一起?”
“不叫了,他陪着太妃呢,太妃一向不喜欢这些花花草草,你让她去她也懒得动,就让他们说话去吧。”梁太后说:“咱们啊,逛咱们的去。”
一行人说着就向莲池走去,一路上说说笑笑,倒也热闹。再加上这迎秋园是请了江南的大师设计,亭台楼榭,池塘假山自不在话下,就连园子里的一树一花一草都是极为讲究的,因此整个园子走一处一个景儿,景景不同,逛起来极为舒适惬意。李洵来这园子的次数少,即使来了也没有仔细逛过,这次慢慢地踱着步子才发觉这园子极美,便有些好奇起来,毕竟李杵不是个细心讲究的人,这园子不可能是他的手笔。
“是了。”梁太后笑了笑说:“他只管着拨了银子,整个园子是东河王督着建的。”
李槿听了这话,想起了东河王,东河王是她母亲也就是恩宗的亲弟弟,此人倒是个有趣的,一向好享受,最爱的就是玩儿,变着花样地玩儿,当年李杵还是太子,那东河王撺掇着他买了十个江南美女,可那时的李杵还年少,哪懂男女之间的事情,于是那十个美女还是被东河王哄骗了过去,后来这事儿被恩宗知道了,罚着李杵跪了十二个时辰,连李槿去求情也被骂了一通,后来还是东河王嬉皮笑脸地去哄他姐姐,才算是给李杵解了围,为着这事,李杵气了东河王好长时间,一直到后来,还常常说起。
“东河王那人性子开朗,跟下人也一天没个正形。只不过这园子倒要真给他记下一功,是费了心思的,可惜啊,他一天也没享受上,园子快建好了,他却没了。”梁太后叹口气:“造化弄人啊。”既然话头说到了东河王身上,梁太后就多问了一句:“他的几个孩子如何安置的?”
“长女永安郡主袭了爵位,加封为东河公主,剩下的次子封了不承袭子爵,再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都未封爵,领宗室饷银,也都在朝为官,只是没什么突出的表现,平庸之辈而已,倒是东河公主的长子,年纪轻轻却文采风流,一直担任翰林院的侍讲,这刚刚擢升为侍讲学士,已经是从四品了呢。”李槿说道:“倒是东河王一脉长正了的一枝苗。”
梁太后听了李槿之话颇有感触,人到了年纪便会格外看重亲情,想着那些宗亲后人虽挂着皇室的名头,过的日子可能还不如老百姓,心里便有些感概,说道:“都是家里人,先帝虽气他这个舅舅不务正业,可毕竟是至亲,也是极为尊敬的。因此哀家总怕委屈了这些后人,说是皇亲,过了三代若没有在朝廷上有所建树,也就跟老百姓没什么区别了,有的日子更是过得艰苦,要多加体恤着些才好。”
“母后。”听到这里,李洵忍不住说道:“这园子游得正兴起,怎么说到东河王一家身上了。何况这皇亲多了,朕要是都顾着,恐怕国库都空了。这些人仗着自己挂着皇亲的名头,成天的就知道招猫逗狗,再窘迫都是一身派头,在外面胡吹八侃,日子过不下去了就怪到朕头上,说朕不想着他们。他们自己不争气,朕想着有什么用?”李洵的想法和梁太后不一样,这些人既然是皇亲,总得拿出皇亲的样子来,不求他们能经世济国,总得凭着本事吃饭,可偏偏这些人里不争气的太多了,因此听见梁太后这样说,李洵难免会有意见:“您甭以为朕不知道,他们在朕这讨不到好处,就想尽了办法到您跟前嚼舌头,恐怕太妃都跟您说了不少。朕要改革朝政,数这帮人闹腾得厉害,跟着那帮老臣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说白了就是怕动了他们皇亲的地位,少了他们身为宗室的份子。朕这几天处理了几个,这就立马闹开了,连您都来质问朕,可但凡他们上进一点,朕也不会拿他们怎么样,朕是那种残害至亲手足的暴君吗?”
一席话说得刚还热络的气氛立时冷了下来,梁太后被呛得脸色一阵发白,只好说:“好好的怎么动起怒来?哀家也不是不知道你的难处,所以也没有答应那些人什么,只是太妃跟我求了几次,我也不好驳了她的面儿。”
“朕就知道是她。”李洵仍赌气说:“她在我这也没少说她也是皇室后人,不错,她的祖上是宁宗的和谨公主一支,可和谨公主未称帝也未袭爵位,下嫁后子随父姓袭父爵不入皇室宗谱,她哪里算得皇室后人?更何况从和谨公主到她都已经六代了,即使是皇室是姓李,也不得再领宗室饷银。朕是念在她一辈子服侍先帝勤勤恳恳的份上给她的面子让她兄弟领了饷银,她还不满足,又要封爵还要封地,未免太过分了。”
“不赏就不赏吧,何必跟哀家置气。”梁太后也有些不快。
“正是。”李槿见娘两说着说着置上了气,赶紧从中调和道:“要我说这爵位不爵位的哪有这么重要,又何必为了外人伤了你们母女和气。”说着给李洵使了使眼色,又劝道:“快去给你母后陪个不是,大夏天的,你可不能这么气她。”
听了李槿这么说,李洵也懊悔自己动了气,只是她一向厌烦这人情上的事,每次说到总免不了心烦。可看看梁太后面色不佳,她也觉得自己话说得重了,只好赶紧跪下请罪道:“是儿臣犯混了,冲撞了母后,还请母后恕罪。”
“起来吧。”梁太后并不多说一句,李洵也不敢再多话,赶紧站了起来掺了梁太后继续向前走去。
李洛一直在边上默不作声,此时看着旁边三人都不说话了,她也觉得不自在起来,只盼望着快些到莲池,可这心越急这路越像走不到尽头一般,不知走了多久,才看见一圆形的拱门,上面楷书写着“莲池”两字,李洛高兴地嚷道:“到了到了。”说完拉着李槿就往前跑去。
莲池里种着各种莲,此时花已经都开了,虽然湖面上泛着一片片粉色、白色和淡紫色,可这莲花毕竟是花中君子,争相开着,却一点也没有给人斗艳的感觉,清清爽爽,纯净干脆,每一朵都像是未施脂粉的年轻女子,各自展示着自己独特的清雅之美,让人无限舒适。梁太后看着也觉得心里静了不少,感叹道:“果然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水芙蓉毕竟与众花不同,那些妖艳明丽的只刚看着好看,看多了便会腻,不像这莲,让人打心里觉得舒服。女孩子就应当如这莲一般,有淡雅的气质。我就不爱那牡丹,看着妖气,哪有这莲的清韵。”
“母后,您是说皇姐脾气大,就没有这淡雅的气质吧?”李洛笑嘻嘻地开着玩笑。
李洵一瞪眼睛,作势要打,梁太后却说:“你皇姐是皇帝,若淡雅了哪来的皇帝的威仪?”
“小丫头,你若是做了皇帝以后还和现在这般没正形,只怕要被那帮朝臣欺负死了。”李槿拉着李洛说:“你学学你皇姐瞪眼睛的样子,就能把下面人都镇住。”
“姑姑。”李洵不好意思起来:“怎么连您都拿我开涮了。”
“我可不敢。”李槿笑笑:“只是我们是来看并蒂莲的,怎么走了这么久都没看到?”
“就在前面。”李洛加快脚步拉着李槿向前走去。
又走了不多一会儿,几人终于到了并蒂莲池边上,早有人跪迎在那里,可几人朝池子里一看,都吃了一惊,池中的并蒂莲并没有开几朵,即使是开了的,也蔫头耷脑,没有一丝精神。原本应该长满池的荷叶也让人扯去了大部分,只剩下一小半稀稀拉拉地分布在池子的各个地方,没有一丝生气。
“这是怎么回事?”李洵问道。
“回陛下。”跪在地上的一人战战兢兢地回答:“从隆熹二年起这莲就开得很好,可到了今年,也不知是不是天气太热了的缘故,这一池子的莲都没长起来,好不容易开了几朵,可总像是病了一样歪歪斜斜的,颜色也不正。奴才们请了人来看,可那人看了半天也只说这莲本就难种,其余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专门来看莲,倒讨了个没趣。”梁太后说道,又对地上那人说:“你起来吧。这其余池子的莲种得都很好,哀家也算是满意了。只是这并蒂莲对哀家有意义,你们还当上心些,将它们种好才是。”
那人忙唯唯诺诺地答道:“是,奴才必将尽心尽力而为。”说完就退下了。
梁太后等人也觉得扫兴,只得拐回到了其余莲池,又转了一会儿也回了。 莲开双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