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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李洵颁下赐婚圣旨并昭告天下。
订婚的典礼简单而又隆重,虽然为了节省开支,几乎所有能省的环节都省略了,再加上林礼煊的父兄都征战在外,因此整个典礼几乎都围绕着御敌而进行。李洛和林礼煊都清楚这场典礼的意义,因此他们尽力地开心着,因为他们不知道,属于他们的婚礼还能不能来到。
然而,这场订婚的效果是明显的,如李洛所料,京城所余的百姓都是逃无可逃之人,他们在李洛所赐予的信心之下,努力稳定着自己的情绪,并同所有守城的将士一样,开始为保卫京城做起了准备。
京城,几朝古都,每到一朝,登上宝座的皇帝们便无一例外地加固城墙,无非是希望这座被自己破了的城不要再被别人破了去。如今,这京城的城墙已经被筑得足够结实,城中的粮草也储备充分,城中的将士群情激昂,城中的百姓万众一心。
七个月后,叛军再下两城。似乎是京城的准备给了这两城奋死抵抗的勇气,庶子在攻打这两城时遇到了从未有过的抵抗,整整几个月,他们都在江中周旋着,尽管着急,尽管与京城近在咫尺,可他们就是不能再进一步。这两座城,叛军一个攻了四个月,一个攻了三个月终于攻破,城中将士无一投降。
在攻破了这两座城后,叛军明显嗅到了胜利的味道,他们几乎连休息都省略了,只是稍作调整便继续北进。另一方面,西边倒传来了大好的消息,八王越战越勇,连挫柔兰大军,照此下去,用不了多久,柔兰便再无招架之力。
李洛静静地等着,已经是秋天了,褪去了暑气的天泽城换发出另一种生机来,鸟声莹莹,一片的祥和宁静之象。李洛每每沉浸于此,都不愿回到一团纷乱的尚阳宫。
而李洵的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她最担心的是看不到李洛取得胜利的那一天,这场叛乱与反叛之仗打了快两年了,从掌握着绝对的主动权到如今的连战连败,李洵心中有困惑却不敢说出来,她怕真的是自己气数已尽,连带着大显朝也要走向不归路。
李洵的忧思不能让李洛知道,采新又时常被她指派到李洛跟前,所以能排解她忧闷的只有萧炎一人。然而,萧炎终日的陪伴却更让李洵愧疚,他为了自己几乎跟家里决裂。
如今的萧家除了萧父外,其余人均上了战场,包括萧炎的两个堂妹和一个尚未出阁的姑姑,然而,最应为表率的萧炎却龟缩在宫中,陪在女人的身边,这让萧父大为光火,甚至觉得丢脸至极,因此再不让萧炎踏入萧府半步,除非萧炎立刻动身赶往前线。
“你也是年过三十的人了,”李洵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搭上前途守着一段没有未来的感情,实在是不理智的。”
“那又如何?”萧炎不在意地笑笑:“我既做了选择,便不会后悔。”
“可是我会。”李洵眼睛一红,不再说话了。
李洵心里的挣扎萧炎明白,可他知道李洵剩下的日子不多了,如果错过这段时间,以后便再无机会。
“在想什么?”李洵偶尔的沉默让萧炎无措,他很怕李洵会想不开。
“你啊,”李洵笑笑,又说:“还有采新。”她抓过萧炎的手,又道:“我想把采新托付给你,等一切尘埃落定了,你就娶了她可好?”
萧炎一怔,他从没想过李洵竟然存着这样的心思,他更没想过李洵给他的交代竟然是让他娶另一个女子。萧炎苦笑一声,此事他是拒绝也不对,不拒绝也不对,只得道:“这种事情,你总得问过人家女孩子才是。”
李洵浅浅一笑,又不说话了。
九月是李洛的生辰,她年满二十了,是可以大婚的年纪了,更是能将所有责任扛在肩上的年纪了。
南边的战事依旧激烈,庶子虽是马不停歇,却也是受了不少挫折,从过了涵中起,他在江中省就没有过过舒心的日子,天气越冷,他的仗便越发不好打,城便越难攻下,这让讨逆的大军也得到了暂时的休息。
隆熹十年的冬天,战争暂时休止了,虽然李洛清楚,这场仗的终点一定是你死我活,但她仍旧固执地认为,这短暂的休息便是她们反败为胜的开始。
隆熹十一年刚刚开始,庶子便再次发动了进攻,进行了休整的他们似乎精力更加充沛,再又一次挫伤了魏成波的大军后,庶子继续北进着。
战报仍旧以每天四五封的速度递到李洛的手里,四月初,天降暴雨,李洛终于等到了她每日都在等的消息:叛军抵达临都城下了。李洛抓起战报,也不顾外面倾盆的暴雨,直接冲进了李洵的寝殿,看见李洵便嚷道:“皇姐,他们到临都了。”
李洵神色一凛,从李洛手中取过战报,细细读了一遍,这才问道:“往西边的圣旨发过去了吗?”
西边战场上的李相胜局已定,他们却不敢恋战,留下少许人盯着柔兰后,李相便带着大军秘密回撤。只不过从西往京城走,路途太过遥远,大军抵达京城恐怕还得一个多月的时间。
“你准备了这么长时间,难道连一个月都抵挡不了吗?”
李洛笑笑,说:“莫说一个月,就是要等一年,也能把叛军挡在城外。”
“既然如此,那就打开临都城,咱们好好会会他们。”
“是。”李洛坚定地点点头。
次日,京城全面戒严,城门全部关闭,近二十万的京卫军集结完毕,在各城门严阵以待。三日后,临都城告破,兴奋的叛军几乎不加犹豫便向着他们一直努力的京城冲来。
尚阳宫内,得到消息的李洛诡秘地一笑,便对李洵说道:“皇姐料事如神,临都城这么轻松地破了,他们一点都不怀疑,直接朝京城来了。”
“他们这会儿已经被胜利冲昏了,即使有什么怀疑也顾不得,不过,接下来的日子也是最难熬的,他们士气高涨,攻势会很猛烈,我们一旦有一点儿纰漏,那京城可就真的保不住了。”
“皇姐说的,这叫欲擒故纵,我们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只要支撑到援军到了,那我们便是关门打狗,对他们里外夹击,再加上临都和雄关保存下来的兵力,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李洵点点头:“我们最重要的就是士气了。”
“我们大军已经集结完毕了,明天一早的阅兵,我亲自去。”
李洵摇摇头:“朕亲自去。”
第二日一早,李洵身着戎装,在李洛的搀扶下到了阅兵的高塔上,只见下方密密麻麻站立的都是精神抖擞的士卒,她满意地点点头,鼓足了气,高声说道:
“将士们,在我们南征的几十万兄弟中,有你们的亲人,有你们的朋友,他们本来鲜活的生命却被打着‘正义’幌子的叛军残忍地夺走了。保家卫国并非一句空话,如今,轮到你们了,朕就在这里,亲眼看着你们击退叛军,扬我大显军威。”
“誓死效忠!”塔下传来一片震天般的声音。
李洵隐忍着胸口传来的阵阵剧痛,咬紧牙关,最后喊道:“列阵!”
李洛见李洵快支撑不住了,马上上前将她扶到座位上坐下,看着她服下药丸,这才召集了几个将军做了最后的商议,便令他们到各自所守的城门上备战,她自己则又回到李洵身边,担忧地说道:“皇姐还是回宫吧。”
“朕既然承诺了守在这里,就绝不会离开半步。”
李洛却仍旧不放心:“可是,您的身体……”
“好了。”李洵不悦地说道:“如此紧要关头,我这身体还有什么要紧。你也不要守在我这里了,外面这么多的事情,少了你怎么成事?”
李洛红着眼睛点点头,转身而去。
十数日后,叛军兵临城下。
李洛站在城头,看着城下黑压压的人头,从脚底泛起了一股凉意,她稳住情绪,扫视了着下面众人,终于看见骑着高头大马站在最前方的庶子,两年多的战争没有带给这个人多少沧桑感,反而因为这巨大的成就,他显得容光焕发,脸上透露出来的是得意,更是藐视。
李洛对庶子却是恨得牙痒痒,当年自己无知,对此人掏心掏肺,为此人宁愿伤害李洵,她恼庶子的无情,也恨自己被人利用。
庶子也看见了上面的李洛,他笑了两下,冲李洛喊道:“原来是三妹啊,哦,不,如今应该叫监国大人了。哥哥还没有恭喜你订婚之喜呢。”
“不必了,你一个庶出之子,这给出的祝语也卑微的很。”
“哈哈哈哈……”庶子大笑道:“这时候还敢说出这般挑衅之话的人也只有你了,年轻气盛嘛,我不与你计较,其实我还当谢谢你这脾气,否则,我也得不到郑国公这样的良将,因着这层关系,妹妹若这时候投诚与我,我定以功臣之礼待你,拜王封爵,金银财宝妹妹享用不尽。”
“我大显朝的江山轮到谁也轮不到你。”
“妹妹这样居高临下地跟我说话势必有一种优越感,只是过两天被我从这城头赶下来后,不知还能否保得住这样的底气。识时务者为俊杰,妹妹可考虑好了。我知道你姐姐留给你的是一把皇帝的宝座,我给不了你那个,不过眼前的形势,你姐姐也未必给得了你了。”
“你倒有信心的很。”李洛喊道:“只可惜,你的所作所为,太妃都不能原谅,众叛亲离者,我倒从未见过有登上这皇位的。”
西慈听了这话果然大怒,瞪着眼吼道:“那我倒要让妹妹开开眼了。”说罢不再搭理李洛,只一手高举宝剑,高声喊道:“先攻入京城者,我赏他亲王爵位。” 莲开双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