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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入宫门,梁皇后便察觉出了气氛不对,站班的内监们给皇后请了安后便退到一边,大气都不敢出,穿梭的宫女们也安安静静地走着,并不敢多说一句话。梁皇后料想是李杵又在发脾气,赶忙朝他的寝殿走去,可离着殿门还有十来步远,就听见从里面传来的喝骂声。
梁皇后放下手中抱着的李添,匆匆进了屋子,看到屋里跪了一房子的人。李杵正举着一根两指粗的藤条没头没脑地朝直挺挺跪在地上的一人抽去。梁皇后一惊,心里猛地一抽紧,喊道:“洵儿。”
跪在地上其中一人,穿着大内六品女官衣服,正是贺采新。贺采新深知李洵性格,虽然畏惧李杵如老鼠畏惧猫一般,可自认为没错的事情也绝不肯低头认错,如今被打成这般仍旧倔强得挺着,她又不敢求情,深怕更加惹怒这位暴躁的皇帝,正焦急间,回头却看见皇后走了进来,忙跑过来,朝皇后哭着说道:“娘娘,您劝劝陛下吧,再这么打下去,殿下就没命了啊。”
梁皇后心痛至极,忙快步上前,却听见身后“哇”地一声哭叫,她回头一看,小添儿显然被眼前的景象给吓住了,紧紧拽着自己的衣裙不松手,她将添儿的手掰开,冲着跟在自己身后的人群喊:“奶妈呢,快将公主皇子抱出去。”
话音未落,只见李洛一把挣脱奶娘的手,往李杵身边跑去,边跑边喊:“不要打姐姐。”然后紧紧地护在李洵的身后,梁皇后急忙要去拽住小女儿,出于本能地喊了一声:“陛下。”李杵已经看见了李洛跑上前,可手上没来得及停下,就着力道将藤条挥了出去。只听“啪”的一声,全殿都静了下来,紧接着李洛便摔倒在地上,愣了一下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哇”的一声哭开了。
李杵也被自己的这一下子吓坏了,下意识地丢掉了藤条。梁皇后这才反应过来,先上前将李洛抱起,检查了她的伤,一条紫红色的藤印从她的左耳后一直延伸到脖子上,慢慢地肿起来,梁皇后心揪着疼,安慰了两句后忙叫奶娘将小女儿先抱走。她这才顾上了看李洵,李洵仍旧直挺挺地跪着,可已经脸色惨白,下唇被牙齿咬出了血,再看后背的衣服也被藤条抽烂了,露出里面赭色的中衣,布满了斑斑点点的血迹。梁皇后的心像被人撕去了一半一般生疼,她抚摸着洵儿的脸,想安慰两句,可喉咙里像堵着一块石头一般说不出话来,只好试图将女儿从地上拉起来,可李洵仍丝毫不动地跪在那里,眼里虽含着泪,却倔强地盯着她的父亲。
梁皇后终于忍不住了,冲着李杵大喊道:“你让她站起来啊。”
李杵疲累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长出一口气,瘫软下来,挥挥手,无力地说道:“都下去吧。”
梁皇后流着泪忙将李洵从地上拉起来,可李洵已经毫无力气,刚站起来,弱弱地叫了一声:“母后”,便一头栽了下去。
身边的人七手八脚地将李洵抬上一条春凳,梁皇后吩咐道:“不要送去东宫了,直接送到我的坤华宫。”
一直到深夜,李洵都昏昏沉沉的,身体也越来越烫,所幸只是伤口引起的,旧病并没有复发,梁皇后一直守在女儿身边,眼泪却流个不停。流芳从外面走了进来,轻声问道:“大殿下怎么样?”
“还没醒,发着高热,嘴里嘟嘟囔囔地叫着‘疼’。”梁皇后说着,眼泪又夺眶而出,她赶紧取了帕子将泪水拭去,问道:“那两个小的怎么样?我今天也没顾上看洛儿,她伤得怎么样?哭着要我了没有?”
“四殿下闹了一会,现在已经睡了。三殿下么,”流芳笑笑,从梁皇后手中取过帕子,替她轻轻将两颊上的泪水擦干净,然后说:“今天倒特别听话,怕是知道你在这边照顾姐姐,她啊,也不哭也不闹,乖乖由着太医上了药,这会儿,奶娘正哄着让睡呢,可那个小猴精,就是缠着奶娘不让睡,非打发我过来看看姐姐好了没有。我这不过来看看,还得跟她回话去呢。”
梁皇后这才露出一点笑脸,说:“这孩子真正跟别家的孩子不同。”说着又看了一眼洵儿,对流芳说:“你在这帮我看着洵儿,我到洛儿那去看看。”
梁皇后走进洛儿的寝殿时,她还端端正正坐在床上,可显然受不住困,眼皮子已经粘在了一起,梁皇后一笑,说:“还在等芳姑姑的回话呢?”
洛儿一听见是梁皇后的声音,马上睁开眼睛,跳下床就扑倒了母后的怀里,梁皇后疲累不堪,可仍拼了力将小女儿抱了起来,走到床边坐下,说:“让母后看看伤。”说着细细地看着那一条肿出一条檩子的伤痕,心疼地替她吹了吹,问:“疼不疼?”
“刚开始有点疼,现在已经不疼了。”说完紧紧地抱着梁皇后,问:“皇姐怎么样了?她才疼坏了吧。”
“皇姐没事,你明天早上就可以去看她了。”
“母后,父皇今天好可怕。”
“吓着洛儿了?”
“有一点点。”洛儿轻轻地说道。
梁皇后心疼地将女儿搂在怀里,却不知道该怎么跟一个年仅七岁的孩子解释为什么她最爱的父皇今天如此可怕,只能说:“父皇也知道自己吓到洛儿了,明天就会来亲自看你了,所以你现在乖乖地睡吧,你看看都这么晚了,奶娘也累了,让奶娘哄着你睡觉好不好?”
“我想让母后哄。”说完才觉得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忙又改正说:“还是让奶娘哄吧,母后去哄姐姐,姐姐就不会疼了,刚才母后吹了吹我的伤口,我的伤口都不疼了。”
梁皇后欣慰地笑笑,轻轻地亲了洛儿一口,才又回到了自己的寝殿,看见洵儿在梦中仍不安地挣扎着,不由得叹了口气。
她在床边的踏子上坐了下来,又拉着流芳也坐下来,说:“就在我跟前,别拘着了,你也累了一天,快坐下歇歇。”
“娘娘,别担心了,既然是皮外伤,养个个把月,公主又活蹦乱跳的了。”流芳担心地看着梁皇后,说:“倒是你,身子本来就不好,这么累着再把自己累坏了。”
“不碍的。我倒是不累,可就是想和你说说话,这宫里和我最贴心的姐妹就是你了,你虽然不是跟着我陪嫁进来的,可在我身边也十三年了,我身边的宫女换了一拨又一拨,也只有你,过了出宫的年龄还愿意留在这陪着我,又帮我带大了这几个孩子”
“娘娘待我恩重如山,更何况,我从那时起就发了誓不再嫁人,陪着您,陪着几位殿下再过几个十三年都没有问题。”
“以后日子还长着呢,皇上身子一天坏似一天, 三个孩子也一天比一天大,总有一天就开始嫌弃我们了,到时候可就真剩我们老姐两相依为命喽。”
“娘娘,皇上他……”
梁皇后摇摇头,轻声说:“太医们已经回天乏术了,再加上今天这么一折腾,恐怕……。”梁皇后与李杵年少结发,在一起已经过了二十多年,感情一向亲密,如今,那个好像自己另一半生命的人就要离开了,梁皇后实在难受,可对于他对自己身子的不珍重也有些怨气:“只不知道洵儿究竟犯了多大的错,竟惹得他连什么都不顾了。”说着才想起问一直守在李洵身边的采新:“采新,到底是为什么,你可知道?”
“回娘娘的话,倒不是什么大事。”采新回道:“刑部送上来今年秋决的人犯名单,殿下细细看过后觉得上面十之七八的人不应当处死,因此都给回了,只勾决了小部分的人,皇上就为这事动了大怒。”
梁皇后听了先是惊讶道:“他怎么会为了这些事情动怒?”可转念想了想才恍然大悟,叹口气说:“他气的不是这事,这事只是个引子而已,洵儿只是不走运把这个引子给点燃了而已。”
“此话怎么说?”流芳有些不明白。
,梁皇后望着窗外的一片漆黑,也终于理解了李杵这一段时间的性情大变:“他是害怕了,他只是不甘于屈服而已。” 莲开双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