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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李洵才清醒过来,只觉得背上像被用火在炙烤一般生疼,她想活动一下,可浑身没有一点力气,梁皇后逼着她灌下了半碗米汤,洛儿也跑过来说了好些个笑话想逗她笑,可李洵实在笑不出来,她第一次被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责打,羞辱倒在其次,更令李洵伤心的是,羞辱自己的是亲身父亲,除了羞辱,还有伤害。她实在想不通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或者即使自己做错了什么,这个错又是否真的大到差点拿命去赔上。
梁皇后知道李洵伤心,叹口气,心疼地说:“傻孩子,不管犯了什么错,挨打的时候服个软,跟你父皇求个情,你也不至于伤成这样,直挺挺地跪在那里,你父皇能不更气吗?”
“我没错。”李洵淡淡的说。
“你这个倔脾气,我就知道总有一天要吃亏在这上面。”梁皇后又用手探探李洵的额头,说:“烧是退下去了,你这个脾气啊,跟他一模一样。”
李洵颇有怨气地说道:“不一样。我有理,可父皇……”李洵说着便红了眼睛:“虎毒还不食子呢。”
“胡说。”梁皇后眉头一皱:“你父皇对你的疼爱,你怕是要等到自己当了母亲后才能体会,也说不定就体会不了了。”
“体会不了便罢,我才不至于这样对我的孩子。”李洵叹口气:“每次看到父皇和洛儿亲昵,我都好生羡慕,若我不是长女,是不是也能得父皇宠爱?即使得不到宠爱,得她一个笑脸也是可以的吧?我在梦里都没有见他笑过。”
“傻孩子,你父皇心里是最疼你的,这点母后最是清楚。母后永远忘不了你父皇知道有了你后的表情,你是第一个孩子,他对你的感情不一样。”
“是吗?”李洵苦笑一声:“倒真是不一样。”
尚阳宫内,李杵怏怏地歪在卧榻上,昨天的盛怒让他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他又有了那种在他盛怒之后常有的孤独感。身为帝王,他呼风唤雨,一生荣耀,天下都主宰在他的手里,可在他油尽灯枯之时,以往的一切不过空留下回忆,而自己不过是病榻上的将死之人,对天下,他力不从心,尽管能对年轻的继位者打几鞭子发泄一下自己的不满,可是,这个天下终究不再是自己的了,他在这世间所留下的印迹终究会被时光磨灭掉,不论他多么不愿意接受,李洵仍会是一个和他完全不同的皇帝,他所挚爱一生的大显王朝也会在新皇的手中慢慢变成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他无力改变,无论是用鞭子还是生命。
李杵的贴身大太监吴一荣慢步从外面走了进来,见李杵醒着,忙先请了个安,然后小心翼翼地说:“陛下,用些饭吧。”
李杵点点头,吴一荣忙吩咐外面的几个内监将几道素净的小菜和一碗小米粥端了上来,吴一荣端起粥,说:“奴才伺候您用膳。”
“不用,朕自己来。”李杵坐了起来,只吃了几口便吃不下去了,于是挥挥手吩咐将饭菜都撤了下去,吴一荣想劝主子再多吃几口,可看着李杵脸色不好,便没有做声,取了帕子递给了李杵,李杵擦擦嘴,对吴一荣说:“你去把前面的那几扇窗打开,朕想看看外面。”
“使不得,陛下,这屋外有风,当心吹着您。”
“叫你打开就打开,朕死不了。”李杵有些不悦。
吴一荣不敢再多话,只得将窗子开了。如今已是初秋了,暑热早已散去,外面时不时刮起的一阵小风将气温逼得一降再降。窗外并没有什么怡人的景色,不过是个空落落的大院子而已,可李杵却像着了迷一般死死地盯着。不一会,果然起了一阵秋风,屋子里泛起阵阵凉意,李杵猛烈地咳嗽起来,吴一荣赶紧吩咐着下面的人将窗户关上,自己跑到李杵身边,轻拍着他的背帮他缓解痛苦,慢慢地,李杵止住了咳嗽,又用手指着窗户说:“把窗子打开。”
“陛下。”吴一荣赶紧跪在地上:“奴才抗旨也不能开窗子啊。”
“混账东西,朕的话连你也不听了吗?”李杵硬撑着要站起来下地,一边费劲地说:“你们都不听朕的话了,也罢,朕自己去把窗户打开。”
吴一荣一见吓坏了,赶紧上前扶住李杵,不得已吩咐道:“把窗子打开。”
李杵这才安心躺下,继续看着窗外,吴一荣太了解自己主子的心思了,此时看李杵如此痛苦,心内也是焦灼不已,他轻声对李杵说:“陛下,奴才还是派人去打听打听公主的伤吧。”
“不许去。”李杵执拗地说。
吴一荣其实早已经派人到坤华宫打听了李洵和李洛的伤,只是皇上不让问,他也不敢把打听到的结果说出来,此时他明知道李杵心里记挂着李洵,又好着面子不肯表示自己的关心,只一个劲得干着急,吴一荣决定什么都不管了先将李洵的病情告诉李杵才好,可刚准备开口,却从窗户看见梁皇后带着下人走了过来,吴一荣大喜,赶紧对李洵说:“皇上,皇后娘娘过来了。”
“朕又不是瞎子。”李杵的话音里也透出了几分高兴。
吴一荣赶忙迎到门口给皇后行了礼,又小声说:“皇上记挂着呢。”
“何苦跟自己过不去。”梁皇后叹口气,问:“皇上身体怎么样?”
吴一荣摇摇头,说:“皇上心里不痛快,这身子也不爽利。”
梁皇后摆摆手,吩咐道:“你们都在外面侯着吧。”说完自顾自地进到了屋里,在屋里伺候的小太监 宫女忙都跪下给皇后请安,梁皇后也摆摆手都将他们遣了出去。这才走到皇帝身边,也不行礼了,只默默坐下,看着歪躺着的李杵,叹口气说:“你这是何苦。”说完用手轻抚着李杵的脸庞。
“朕这一生都是前呼后拥,所有人对朕都是惟命是从。”李杵慢慢地说道。
“我知道。”梁皇后温柔地看着李杵:“可是,该放下了。难道要所有人都伤心了,都远离你了,你才能显示出你的至高无上吗?你是天子,你孤独了一辈子,到现在这一步了,你还要孤孤单单地走吗?”
“朕害怕。”李杵使劲握住梁皇后的手,两行眼泪从眼眶中流出:“朕从未如此害怕过,朕戎马一生,如今居然畏惧起死亡来了,朕已然是个懦夫了。”
“不。”梁皇后也流下泪来:“你是个英雄,我大显朝的霸主,你不是懦弱,你只是习惯了操劳,不舍得停下来而已。不过,阿杵,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跟我刚成亲时候那个英姿勃发的男人。”说着,梁 皇后笑了一下,说:“哪有一个储君是穿着甲胄成婚的,又有哪有一个储君成婚大典一结束就跑到战场上去一待就是三年,若不是先皇驾崩恐怕还不愿意回来。”
“朕哪里是不愿意回来,是回不来啊,朕那些日子是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你。”李杵深情地看着梁皇后,叹口气又说“朕是从死人堆里滚出来的,朕只怕洵儿没有这样的历练,终难成大事。”
“陛下浴血数十年,不过是想让洵儿过个太平日子,既然她注定了是个太平天子,那您不妨就让她用她自己的治国谋略去开创属于她的太平盛世,咱们老了,管不了了。”
李杵这才笑笑,又问:“孩子伤得怎么样?”
“这才想起来问问她们,你这个当爹的下手也太狠了,洵儿还是个孩子,身上还隐者顽疾,又是女孩子家,哪里能受的住你那么重的手。”梁皇后嗔怪道:“总算只是皮肉伤,人也清醒过来了,不过疼得要紧,得静养些时日才成。”又说:“洛儿只是小伤,那孩子懂事的很,也不哭也不闹,能让我很放心地专心照顾洵儿。”
“洛儿是个能成大事的孩子,朕以前说过让她当个富贵闲人的话,如今看来朕是错了。以后,你们不能太娇惯她,好生培养着,总能成为洵儿的左膀右臂,切莫让她荒废了。至于添儿,性子反倒柔弱些,等大些了送到泯王的军队里历练历练,朕的孩子,断不能一事无成。”李杵说了这些话,有些累了,歇息片刻,却又说:“洵儿的婚事你也多上心些,毕竟她关系着大显朝的万世基业,将来有了储君也当好生培养。不过好在周曦是个靠得住的孩子,又和洵儿一起长大,有他辅佐着咱们的女儿,朕也放心些。”
梁皇后笑笑:“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哪来的这么多担忧。你说的这些倒是都放宽心,你若不宽心,就得好好养着,等病好了,亲自看着那三个孩子去,你就不怕累着我。”
李杵“哈哈”地笑了两声:“你,我是最不担心的,这几个孩子不管以后成不成才,可对你都是孝顺的,只是要你年纪大了身边却没个夫君陪伴,也着实难为你了。”
“胡说些什么。”梁皇后轻声打断李杵:“让你放宽心,你倒操心地越发多了。”
“如今不说,只怕再没有时间了。更何况,你我夫妻二人,也许久没有这样说过话了。” 莲开双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