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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一切事情都在朝好的方面进行着,谁知道年关刚过,李杵便生了一场大病,烧了好几日才逐渐康复,其后却时常感觉到乏困,有时还透不上气来,仅一年的功夫,这位马上天子,征战沙场十余年,为大显朝开疆拓土,奠定宏伟基业的皇帝,竟越发不中用了,他不得不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李洵身上,深怕自己哪天倒下不起后,接过整个江山的会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天子,那他是绝对不允许的。
李杵着急,梁皇后也不轻松,她明显地感觉到自从李杵生病后,这位雄才伟略的皇帝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对她不再是那个温言软语、夫妻情深的丈夫,对女儿更是时常申斥,动辄处罚。他常常为一点小事大发雷霆,搞得宫中人人自危,尤其是李洵,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孩子,刚刚参与政务也才几年,头绪尚未理清就要决定国家大事,所以经常因为处事不周而被骂被罚,李洵性子要强,从不在母亲面前表现出委屈来,自己却经常在梦里哭着醒过来。倒是李洛,每天仍嘻嘻哈哈,不知道何为忧愁,也只有李洛,能在李杵发怒的时候让他安静下来,李杵自己也说不清楚,可每当看见小女儿的时候,他便能立马软下来,像是怕会伤到她一般,将她轻轻地揽在怀里,用自己的满脸胡渣去扎她,再将她逗得哈哈大笑,他的心情也能立马好起来。
梁皇后见小女儿最能讨得李杵欢心,便放了李洛在李杵身边,李杵怒火上来了,想要训斥李洵时,李洵便将妹妹拉在身边,李杵看到洛儿天真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他,顿时就没了脾气,只简单地责备几句便放了李洵离开。李洵脸上笑容也多了起来,时常对梁皇后说:“如今才觉得有个妹妹还是挺有用的。”
梁皇后只得苦涩地笑笑。
李杵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生病也越来越频繁,梁皇后焦灼万分,只能劝说:“皇上,您身体抱恙,不如就在我这里好好静养些日子,放手让洵儿去监国,也锻炼锻炼她。”
李杵点点头:“是啊,朕忙活了一辈子,这就要死了,也该过两天清闲日子了。”
梁皇后忙捂了李杵的嘴说:“什么死不死的,您正当盛年,哪能被这一些小病就打垮了。”
李杵无奈地笑笑,拉了梁皇后的手说:“朕知道这一年让你们受委屈了,可朕心里着急,洵儿心软,该罚不罚,该杀不杀,时间一久,国将必乱,此非我大显之福啊。我朝已立国百年,祖宗家法,以重典治世,这是我大显朝十数年外敌不敢进犯,内乱一起便平的根本啊。”李杵叹口气,说:“这也都是我的错,千挑万挑,给她挑了赵堪培那个老头子当师傅,那个老头子跟我唱了一辈子反调,现在又怂恿起我女儿跟我唱反调,怪我当时只想到他学问出众,名满天下,却忘了他满嘴的‘仁义礼教’,洵儿不是士大夫,一国君主被拘在‘好人’这个框框里,那将是国之不幸。”
梁皇后叹口气,握着李杵的手说:“我虽不懂朝政,可依我所想,洵儿所为未必是错的,都说乱世用重典,如今天下太平,老百姓所求的也不过是安稳日子,可……”
“你懂什么。”李杵烦躁起来,语调也高了八分:“高武皇帝试行仁政二十余年,结果乱象频生,该杀之人继续祸国殃民,罪案滋生,腐败横行,国内一片乱象,外国趁机作乱,连夺我阴州、平服两地,霸占三十年之久,还是朕登基后御驾亲征才将两地收复,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
梁皇后不再吭声,只叹口气说:“我只是怕你们父女之间生下嫌隙。”
“生下什么朕都不惧,若不把这孩子锻炼起来,我死不瞑目。”说完,也不再歇息,甩手就准备离开,刚走两步就停了下来,回过头又对梁皇后说:“朕这就差人将洛儿送回来,别以为你们打的主意朕不清楚。”
梁皇后不敢再管前朝的事情,生怕自己的疏忽,反而让事情变得更糟,如今李洛也不起作用了,显然李杵是下了狠心。让李洵监国的圣旨已下,可名为监国,实则李洵任何主意都不敢独断,非得先请示了父亲才行,又逼着自己顺着父亲的意思走,实在苦不堪言。
李槿看李杵身体每况愈下,也甚为担忧,他们兄妹虽相差六岁,却自幼感情甚好,李槿又是很知进退的人,当年李洵身体不好,李清早夭,皇后被告知不能再有孕,李杵便动了立李槿为储的心思,李槿当时年届双十,还未下降,知道哥哥有了这个心思,万般推辞,言明自己无称帝之心,又求着哥哥在勋贵中给她择夫婿,最终嫁了缮国公长子何衷槐,这何衷槐生得一副好皮囊,能文能武,却偏偏胸无大志,袭了缮国公的爵后,在宗人府领了一份闲差,就逍逍遥遥过日子去了。李槿百般劝说无用,终究心灰意冷,将长子交给何衷槐抚养,她带着次子和幼子长居公主府,如非必要,连面都不愿见了。李杵知道李槿心思,也知道李槿的才能,便让她掌了吏部,算是对妹妹的一点回报。
如今的李杵跟李槿心目中那个英姿勃发的兄长实在判若两人,再看看李洵,每日在东宫、朝堂和勤政殿奔波,还要去尚阳宫侍疾,几乎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人都累变了形,可李杵仿佛没看见女儿辛苦一般,仍是该骂骂该罚罚。李槿有些看不过眼,也趁着去看望李杵的时候劝道:“要说这父亲里,您若不称狠心的,便没人敢称了。洵儿都累成这副模样,您就不心疼吗?”
李杵瞪了李槿一眼:“这皇后好不容易不劝了,你又来劝。等朕死了,她想怎么轻松怎么轻松。”
李槿叹口气:“您真是越老越犟,油盐不进。”
“阿槿啊,哥哥的苦衷你还不明白么?”李杵放缓了语气:“你只能怪她生在帝王家,又是长女,这都是命。”
李槿苦笑一声:“百姓都羡慕咱们天潢贵胄,锦衣玉食。”
“你也别劝朕了,什么让朕少动怒保重龙体,什么女儿难做之类的话朕都听腻了。如今朕已经是不中用了,洵儿年轻,虽然学了几年政事,现在又监国,可处事到底幼稚,朝堂上都是些老油条,洵儿不是他们的对手,你要帮朕盯着她,你和阿相是朕的同胞,朕最信任的便是你们了。”
“您放心,她是我亲侄女,我自然护着她。”
“哎,朕不要你护着她。”李杵一字一句地说:“她不受些挫折便长不起来,你只要在她受挫折之后拉她一把就行了。”
“好。”
半个月后,梁皇后带着李洛和李添在园子里玩耍,可李洛一反常态,不吭不哈地蔫坐在亭子里,任小添儿“姐姐、姐姐”地叫着也不动弹。梁皇后担心李洛生病,便将她拉到自己怀里,先拿手探了探女儿的额头,见并无发热,才问道:“母后没心没肺的小公主今天怎么有心事了?”
李洛撅着嘴,说:“我都好久没有见过姐姐了,我想姐姐了。以前姐姐老是哄我睡觉,给我讲有趣的事情,虽然每次没讲完她就睡着了,可是都好久她没有跟我讲话了。”
梁皇后听了心一酸,将李洛紧紧搂在怀里,说:“母后也好久没见姐姐了,只是你姐姐要忙于朝政,又要在书房上课,咱们去了会打扰到她。”
李洛一听竟哭了起来,从梁皇后的怀里挣脱出来,一屁股赖在地上,大哭着说:“我不管,我要姐姐,我要姐姐。”
流芳一见,赶忙去拉,嘴里念叨着:“哎呦,我的小祖宗,这地上可凉,快起来。”
可李洛不依不饶地赖在地上,任流芳连拖带拽都将她抱不起来,正着急着,旁边的李添也学着姐姐的样子,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撒泼哭闹着非要要姐姐不成。
伺候在旁边的几个宫女内监赶忙都上前帮着流芳将两人从地上扶起来,可两人仍旧哭闹不止,梁皇后无法,只得一把抱起李添,一边拉了李洛,说:“咱们现在就去找姐姐,好不好?”
李洛一听这话,忙停了哭声,拍了拍身上的土,又用袖子擦去了脸上的泪珠,乐呵呵地拉着梁皇后的手向前走去,李添还兀自啼哭不已,梁皇后哭笑不得地说:“三皇姐都不哭了,你还哭什么啊?瞎凑热闹。”
李添听了这话,也止住哭声,低头看了一眼笑呵呵地看着他的李洛,也“嘎嘎”地笑起来。
“鬼精灵。”梁皇后笑着骂了一句,便带着两个孩子到了尚阳宫给他们的父皇请安。 莲开双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