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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升晏在京城待了不到十日便要离开了。
依着李槿的意思,他在外五年,该历练的也历练够了,又因为政绩卓著,即使回京,也不会再有人拿他皇亲的身份说事,所以劝他在京城领份差事,毕竟和他同期的进士,凡在京的,都已经出息了,当年的状元陆登甲已经是正四品的通政使司副使,接下来就会入六部了,而榜眼徐茂也已经是翰林院侍读学士,也是深得陛下赏识,至于探花朱庆槐,在淮裕干得也是风生水起,谁还像他一样,一个七品的知县还当得不亦乐乎。
李洵本已经按照李槿的意思给何升晏寻了个缺,刑部的郎中,品级不高,可比起知县也是连跳四级,可以说是格外开恩了。在颁旨前,李洵还是问了下何升晏的意思,同前一次一样,她又被拒绝了。
何升晏根本不想留京,在外天大地大,不用受到拘束,何等自在,他是世家子弟,不愁吃穿的,要那么大抱负做甚?反正以后的前程也不用忧虑,何不趁着年轻多做些想做的事情?李洵一向欣赏这个弟弟的处事态度,也不愿就这样抹杀了他的想法,因此劝了李槿同意后,放了他个知州,从五品,连升三级,也算是对他政绩的认可。
临走前,李洵照例在尚阳宫设了家宴,一是为何升晏送行,二来,虽然她与李洛在闹别扭,可与李槿的约定却还在,何升旻进宫不方便,她总得多创造些机会让升旻和李洛多接触才是。
席间的热络主要来自何升晏,他本就是个开朗的人,在外一呆五年,更见风趣,他将自己参与的桩桩件件都说与梁太后听,可是逗得太后高兴,笑得前仰后合起来。热闹间,他却看何升旻心不在焉,眼睛频频瞟向门外,便捅了捅他,小声道:“你怎么了?等人吗?”
和升旻当即脸一红,连连摇头:“没有。”说完低头猛吃自己面前的菜。
坐在何升晏另一边的何升杲看见二哥这般含羞的模样,“吃吃”地笑起来,跟升晏解释道:“他等安阳公主呢。”
何升晏到底年长他们几岁,听了何升杲的话,他立马就明白了,自己这个愣头愣脑的二弟竟然是情窦初开了,只是他看中的人选实在让何升晏大跌眼镜,四下看了看,李洛确实没来,因此何升晏对着和升旻左看右看,直看得他浑身不自在起来,何升晏才摇摇头,说:“怎么看都不搭啊。”
“大哥,你怎么这么说?”和升旻听到何升晏的话已经是满脸通红,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而何升杲则是一脸纳闷,他盯着何升晏,道:“这门婚事可是母亲和太后、皇上认可的,你不看好啊?”
何升晏一听,诧异地差点将手中的茶杯打翻,他万万没想到,两人的事情竟然已经得到了长辈认可,他再次打量了一下和升旻,忍住笑意,拍了拍他的肩膀。
又过了一阵,李洛才姗姗来迟,也没解释自己来晚的原因,只浅浅给李洵和梁太后行了礼,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吃起来。李洵见李洛无礼至此,刚要申斥两句,却被梁太后的眼神给制止住了,她无奈地摇摇头,又转头跟李槿说话去了。
何升晏上下看了看李洛,暗中对自己弟弟的眼光赞许了一番,这丫头小时候看不大出来,可长大了倒真是出落得漂亮,和李洵有三分相似,都是圆圆的杏眼,高挺的鼻梁,却又比李洵柔和三分,带着几分小姑娘的灵气。再看看和升旻,这个愣愣的二弟自李洛进来后,眼神就没有从人家的身上挪开过,满脸都荡漾着春色。
何升晏推了推何升杲,问道:“你二哥每次见了三公主,都是这番模样?”
何升杲点点头,说:“我也不清楚他是什么时候看上人家的,反正他告诉娘亲以后,每次都是这番模样。”
“那公主什么表示?”
何升杲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可之前何升旻三不五时地会送李洛些玩意儿,李洛都欢喜地收了,但是这段时间却不收了,送什么都不要。
席散了,众人便如往常一样围坐在一起,说话的说话,玩耍的玩耍,难得都是亲近的人,再加上除了几个年幼的,大家都饮了些酒,所以大家玩闹起来也都没什么拘束了。
何升晏在一群孩子中间俨然成了孩子王,带着一群半大不大的孩子疯得满院子跑,直到天气暗下来才攒着一身的汗消停下来。期间,他最注意的自然是他的傻弟弟和李洛,不用多看也知道两人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可和升旻却浑然不觉,还是傻傻地跟在李洛身后,得一句赞扬就乐得半天合不拢嘴。
回到殿内,梁太后和几个太妃以及李槿李洵正聊得热闹,说的正是李洛和何升旻的婚事,众人都是煞有介事,似乎明天就要行礼一般,何升晏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
“干什么?”李槿不满地白了何升晏一眼:“没规矩。”
何升晏赶忙敛了笑容,一本正经道:“我是笑升旻,就他那呆样,哪是做驸马的料?”
听到何升晏这样说,李槿自然不满意,当即堵了回去:“依着我看,升旻是你们何家难得长正了的苗。”
何升晏不说话了,一副“您随便”的模样,在边上坐了,饮了口茶,却又道:“添弟去了哪里?此次回来也没见到他。”
一句话又惹得梁太后想起了儿子,李添自去了军中,只托着萧炎带回一封家书,信中只说自己一切安好,在军中苦累却是只字未提。而随李添同去的邵景通在给李洵的奏本中,却说了李添一到军营便大病一场的事情,病虽不要紧,可还是让梁太后揪心,直到邵景通报平安的奏本到了,才稍稍放下心来。
李槿见何升晏一开口就惹梁太后伤心,便白了他一眼,刚想说他两句,却看到何升晏身边的吴太妃也抹起了眼泪,李槿一怔,开口便道:“吴太妃可真将添儿当自己的亲儿子了。”
吴太妃听了这一句,更是难过,泪珠子不断地掉下来,梁太后劝了几句不但没止住她的眼泪,反而让她愈发伤心起来,也不知是酒精作祟让一向谨慎的她胆大起来,还是真就念子心切到了不顾一切的地步,她竟直接冲到李洵面前,直挺挺就跪了下去,一边抹着泪,一边道:“求陛下开恩,准我儿子进京来见我一面吧。”
此言一出,刚还闹哄哄的大殿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吴太妃的啜泣声和外面正在玩闹的孩子们的笑声,对比实在鲜明。
“太妃,可知自己在说什么?”半晌,李洵才开口,语气平淡,听不出她对此事的态度。
“我一直将添儿当亲生的,有他在面前晃着,我还觉得那孩子就在我身边,如今添儿也从军了,我连个念想都没有了。”吴太妃无心琢磨李洵的态度,只倒豆子一般将自己心内的苦都倒出来,可见是憋了许久,今日被李槿的一句话给一股脑捅了出来:“这两年我身子越发不爽利,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过去了,见不到那孩子一面,我是死都不甘心啊。”
“你这又是何苦?”梁太后叹道,她不忍心吴太妃这般苦着自己,也不愿她为难李洵:“这祖宗家法也不是皇帝可以违拗的。”
在对待吴太妃和庶子的事情上,李洵没有梁太后的内疚,她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弟弟毫无感情可言,她只知道,庶子回宫,一定会生出事端,吴太妃时日无多,自己又何尝不是,她不想再生事端,她也生不起事端了。更何况,吴太妃的话让李洵很不痛快,李添是先皇嫡子,堂堂正正的颖王殿下,在吴太妃的眼里,竟然就是她那个庶出的儿子的影子,甚至是替身,何其荒唐。
李洵冷了脸,语气中也透着不快:“吴太妃当着众人的面要儿子回宫,这一屋子的女人哪个没点女人的为母之心?你是想利用她们的同情心给朕施压吗?你是要逼宫吗?”
吴太妃没料到李洵说翻脸就翻脸,她赶紧摇头,生怕李洵会将怒气牵连到她儿子身上,于是她一边怪自己喝了酒昏了头竟提出这等非分之想,另一边,她也指天发誓自己对李洵绝不敢有不敬之心。
梁太后也没料到李洵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她有些诧异地望了望李洵,见她果然满脸阴云,显然是真的动了怒,心里更是一阵心慌。梁太后一直以为李洵心怀仁慈,可在处理张小顺的事情上却是前所未有的狠绝,而自张小顺的事情后,李洵就跟换了个人一般,脸上很少笑脸不说,对待宫内宫外之事都大有她父亲的行事作风,因此,不论是朝中大臣还是李洵身边的下人,无不小心翼翼,生怕犯下错事。
吴太妃不过是想见儿子一面,李洵若不愿意就以祖宗家法回了便是,何至于严重到提到逼宫犯上的字眼?梁太后望着陌生的女儿,心里打起鼓来,又不好当面说她,只好扶起吴太妃好言劝慰一番,匆匆结束了家宴。
何升晏对突然发生的一切都看在眼里,李洵的改变他不是没听说过,不过以他对李洵的了解,她这样做一定是有自己的苦衷,自己即是当臣下的又是当弟弟的,虽不好当面问清楚,却也没有质疑李洵,在他心里,李洵是个好皇帝,从一开始就是。
何升晏质疑的只有何升旻和李洛的关系,看着何升旻在离开时对李洛恋恋不舍而李洛毫不察觉的模样,他从心里就断定了,这段毫无结果的暗恋,一定会是他那个呆呆的二弟这一生中所经历的最大挫折。 莲开双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