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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才过没两日,李添便收拾了行囊往军中去了,临行时,这个自幼好哭的男孩子竟然一滴泪都没掉,这让梁太后既心疼又欣慰,终于,这个最小的孩子也长大了。
端午过去后四五天,六年任满的各地方官员便进京述职了,谁都知道此次述职事关以后的仕途,因此谁也不敢掉以轻心,进京早的便仗着时间充裕对京里的重臣挨个拜访,进京晚的更是马不停蹄地四处送礼,一时间,京城各处都是热闹非凡,连带着酒楼、客栈和各类店铺都生意兴旺起来。
采新因为贺达在京城的缘故,这段时间便常常回府,因为她很清楚,在这场热闹的送礼活动中,她因为身份的关系,她的府邸自然不可能被忽视,可她的那位哥哥是个贪得无厌的主儿,难免见着金银珠宝不动心,因此除了叮嘱家里的人礼品一概不收外,她也不得不三天两头地回府看看。
府里来送礼的的确不少,可因为采新的嘱咐,还没有能进门来的。望着被赶走的一拨又一波人,贺达实在觉得惋惜,因此抱怨道:“哪有人跟银子过不去的?光你这么谨慎有什么用?我就不信京里的大人们都像你一般。”
采新不答话,那贺达又问:“你今日不回宫吧?”
“我宫外还有些事情要办。”采新出宫自然还担着送信取信的差事,萧炎这些日子送李添去了京郊的兵营,要到明后日才能回来,因此采新索性在宫外等着了。
那贺达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连声说道“还好,还好。”
贺达如此紧张采新回宫时辰的原因第二天便揭晓了,他一早便出了门,快近中午时领回了一个中年男人,那中年男人粗眉小眼宽鼻头,唇下蓄着一把浓密的山羊胡子。采新当下就知道了此人是谁,只是没想到贺达竟然未经允许就将人这样堂而皇之地带进了府里,心里十分不快,脸上也就冷了三分。
那男人一见采新,忙快走了几步,对着采新深做一揖,道:“下官,东州岁安府府台白自怀见过贺大人。”
“不敢。”采新声音不大,却听不出一丝感情:“我一区区内宫女官怎敢当得大人如此大礼?”接着便让着白自怀坐了。
白自怀东拉西扯了一些闲话,说的无非是岁安府如何人杰地灵,才出了贺大人这等大人物之类的吹捧话,即便采新受人恭维已经是习惯的了,听到白自怀的话,也觉得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白大人不必客气。”采新打断了白自怀的侃侃而谈,一针见血道:“白大人找我,想必也是官员考核之事,只不过我是内官,陛下治内严谨,绝不许内官干政的,所以,白大人的忙在下恐怕帮不上,还请白大人回吧。”
贺达听了这话,脸色一暗,立马急得跳起脚来,指着采新就道:“你怎么这样说话?你,你,白大人可是……”贺达激动得语无伦次,想骂又不敢骂,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
白自怀倒是不济不忙,他从怀中逃出一份礼单,恭恭敬敬地递给采新,也不说让采新帮忙的话,只道:“下官此次进京拜访贺大人,也略备了些薄礼,不过是东州的特产,还请贺大人笑纳。”
采新翻开礼单一看,果然是些人参、貂皮之类的东西,特产是不错,可如果是请人办事,这礼品就显单薄了,采新狐疑地看了白自怀一眼,他正笑眯眯地望着她。
送走了白自怀,采新收好了礼单,这白自怀的礼送得倒真是清新脱俗。不多时,一个不大的箱子便被搬了进来,打开一看,采新登时有些傻眼,人参倒的确是株人参,只不过是纯金打造的,手掌大小,拿起来,沉甸甸的,分量十足。而貂皮也的确是貂皮,不过是上好的紫貂皮,这种貂皮产量极少,价格十分昂贵。
采新望着这一箱东西,愣了足有半个时辰,直到
有人来回报说萧炎到了,她才回过神,命人将东西收起来,请萧炎进来了。
从萧炎那里取了信,本打算在府中多歇一晚的采新没有耽搁,直接回了宫,李洵正在和李槿商量官员考核之事。李槿虽已为相,可朝中人手不足,所以她仍掌着吏部,因此此次官员考核的事情还是由她主理。
“升晏此次回来,可有不同?”李洵问道。
何升晏自去了地方当县官,可是十分用心,将当地治理得有声有色,自隆熹二年至今已近五年,虽然县官也是六年一评,却不用进京述职,但因为何升晏表现卓越,李洵特命他回京复命,一是要同他商量下一步打算怎么办,二来她也希望他能回京来看看母亲。
“能有什么不同?还是以前那副德性。”李槿话虽如此,可脸上带着笑,想必对何升晏此次回京的表现是满意的。
李洵也笑笑,便将头转向立在一边的采新,打趣着问道:“姑姑说这几日,她家的门槛快被登门拜访的人给踏破了,不知我们贺大人家的门槛可还安好?”
采新便将那份礼单递给李洵,将白自怀登门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包括那箱号称是人参貂皮的礼物到底是怎样的情况,都完整告知李洵。
“白自怀?”李洵皱着眉看向李槿:“此人姑姑可有印象?”
“岁安知府。”李槿想了想,便点点头:“我有印象,此人学识渊博,为政能力也强,在地方上干得不错,只是他好钻营也是真的,此次进京,他拜访的应该不止采新一个,可是这礼送采新的应该是最重的,想必是把宝压到了采新一人身上。至于此人有多贪,我倒是不太清楚,只听说他在百姓间口碑不错,在任上确实干了不少事。”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李洵叹口气。
李槿回去后,便着重打听了白自怀其人,确实如她印象中一般,是个有才华且有能力的人,只是此人是个官迷,不论他巴结别人也好,或者他为官认真勤恳也好,都是在为升迁做准备,至于贪腐,比起旁人来说,他并不算恶劣的,甚至他本人生活并不算奢华,而所有贪来的银子都用在了打点关系上,其中一半都用在了贺家身上。而此次进京,唯两件最贵重的礼物他都送到了采新的府上,他甚至已经胜券在握,毕竟凭着他和贺家这么多年的交情,他认定了采新一定会帮他,到采新收了礼物后,他更坚信这一点。
白自怀最终被调入了京城,从四品变成了正四品,只是他被塞进了文学馆,专职编修史书,看似升了,却是个没什么实权的文官,李槿说他才华横溢,不用在适当的地方实在是浪费了。
白自怀知道此事时气急败坏地找到了贺达,可贺达哪分得清这里面的门道,只知道他升了官,便以为是自己的功劳,还一个劲地道着恭喜。白自怀自是无奈,却又不好发火,正憋屈着,就有人来报说贺大人将礼物全数送了回来,正痛恨着自己找错了关系,又被昭荣大长公主府的人找了过去。
再回来的时候,白自怀的脸色又变了,得意之色掩都掩饰不住。李槿是爱才之人,知道白自怀有才,也不愿就此放过他,只是她也实在看不上此人蝇营狗苟的事情,因此特意叫去教训了一番,教训时,当然提到了他送采新礼物之事,由此,白自怀从后悔又变成了庆幸,采新到底是皇上身边的人,即使办不成事,可也让自己的名字入了天子的耳朵,否则,自己把全部身价散出去,也未必能得昭荣公主亲自接见。
李槿的教训他也不是没听进去,无非让他将心思和才华都用在正道上,皇上正是用人之际,如果他做的好,以后少不了升迁的机会,虽是文学馆,可史书编纂工作一向是皇上重视的,毕竟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做事,机会比在外面要多得多。
兴高采烈的白自怀和贺达喝酒喝了个通宵达旦,本来的怨气也不见了踪影,又是兄弟长亲家短地亲热起来,贺达不明就里,沾沾自喜地以为是自己的面子才办成了大事,因此更加得意起来,这以后贺家在岁安乃至整个东州的名声必定更加显赫了。
白自怀的事情了了,贺达也不愿多耽搁,趁着采新又出宫的空当,便准备告辞回家了,他依依不舍,可采新只觉得如释重负,家中父母兄长,唯有这个兄长是她觉得幼时给了她许多关爱温暖的,可经过了这么久,经过了这许多事,这个不学无术的兄长终究还是沾染了一身恶习,采新知道她和家里人的关系越来越远,却也不怎么哀伤了,曾几何时,她还有几分惦念家里,现在看来却是一点都用不着了,自己的家人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过着比谁都舒心的日子呢。 莲开双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