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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在吴太妃前哀恸不已,到宫女们将吴太妃收拾干净,换了崭新的衣服鞋袜后,天也差不多要亮了。李洵要去上早朝,见梁太后还红着眼睛,便又劝了几句,这才换了朝服,准备动身往元极殿去。
梁太后一夜未睡,已是疲累不堪,也准备回坤华宫去,这时才突然想起来,吴太妃病逝也不算小事,却没有看见李洛,随口问了一句,就有人回说三殿下出宫去了,一夜未归。
李洵一听就皱起眉来,刚要发作,梁太后却在一旁说道:“算了,你妹妹也大了,由着她吧。”
李洵心疼梁太后,只得笑了笑,说:“儿臣知道。这就送母后回宫。”
早朝上,李洛倒是没有缺席,可疲倦的神情也暴露了她一夜未眠的事实,这些天朝堂上的动静她清楚得很,对于侯冠儒,落井下石的人不在少数,尽管几个同侯冠儒交好的同僚也在奋力替他脱罪,可毕竟势单力薄,李洛也清楚李洵的意思,侯冠儒是在劫难逃。
李洛心情不好,昨日下午便去了侯府,探望了一下侯夫人后,她也不知该去何处,城中快要宵禁了,可她不想回宫,索性奔到了西郊,在侯冠儒的墓前坐了一晚上。吹了一晚上的冷风,李洛浑身酸疼,可还是在早朝前赶回了皇宫,她有预感,侯冠儒的案子,今日该了了。
太妃薨逝的消息是李洛在回宫后才知道的,她吃了一惊,立马想到李沫该是如何伤心,时间不允许她赶去天悦阁,只好先到了朝堂上。如她所料,刚上朝,三法司的三名主官便联合上本,表示侯冠儒一案已经查办清楚,共拟出侯冠儒罪状六款十八条,大理寺也已经给出了判决,只等皇帝定夺。
徐茂便走出班中,对李洵道:“侯冠儒之罪,本当斩其满门,念其曾有功于朝廷,臣等定:夺其妻、子一切封号优待,家人中女眷一律入宫为奴,男丁一律流放东海。所有家产抄没入库,革侯冠儒一品太傅职。因其言行犯上,实属谋逆之举,臣请皇上下旨将其开棺戮尸,枭首示众。”
李洛闻言大吃一惊,冲出班中,指着徐茂大骂道:“你未免太狠毒了些,侯大人已经入土为安了,他好歹有功于社稷,你这样做是要寒了百官的心吗?”
徐茂看也不看李洛一眼,只淡淡地说:“殿下息怒,侯冠儒奸臣误国,朝中百官多有怨恨,无奈昔日侯冠儒仗势嚣张,今日由此下场也是他咎由自取。”
李洛不愿听徐茂再说,此事只是大理寺的合议,最终的决定还在李洵,她便向李洵跪下,带着几分哀求:“皇姐真要听他的吗?这徐茂因为侯大人因他岳父一案怀恨在心,如今侯大人已死,他还要侮辱于他,实在可恨,如此佞臣,皇姐还不令人抓了他治罪吗?”
如何处置侯冠儒,李洵心中早有打算,因此她缓缓开口道:“既然罪证属实,当按律办理。只是朕念侯大人为国操劳一世,你所拟刑罚也实在太重了些,他并非无功之人。传朕旨意,革去侯冠儒一切官职,他的墓地原是照子爵墓规模所修,现在既然已不合适,将其原墓拆毁,遗体重葬。褫夺其妻三品诰命夫人之位,其子判决不变,其余所有家人责任不予追究,全部遣散。侯冠儒一世清廉,家产并不丰厚,就不予抄没了,全数交给她遗孀过好晚年生活吧。”
此判决一下,百官均跪拜道:“陛下仁慈。”
李洛却不依,本来侯冠儒的谋逆之罪就很荒唐,如今他都已经入土为安了,居然要被挖出来重新埋葬,李洛不能接受,可她知道,若是侯冠儒罪名坐实了,这判决便不算重,冲动之下,李洛张口便道:“你们说他意图谋逆,简直一派胡言,我要求重审此案。”
李洵见到了此时,李洛还在这案子上纠缠,实在有些心烦,本来这案子就是冲着李洛来的,李洵已经想尽了办法将李洛从中摘了出来,她却偏要再跳进去,侯冠儒一死,家眷她都尽力保下了,不过是身后之事,葬在哪里,怎么葬,又有什么重要?
“此事已定,”李洵开口道:“侯冠儒是你师傅,朕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可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遇到这样的事情,你更当避嫌才是。”
这本是一番好意的提醒,可在此时的李洛听来,却是极为刺耳。李洵是让她管好自己的事情,冯芸湘也叮嘱她保护好自己,若是李洵不疑她,何必来提醒她?李洛又钻入了牛角尖却不自知,只觉得心寒,索性不管不顾了,她站起身,死盯着李洵:“皇姐既然疑心我,动我就够,何必将我身边的人一个个剥离干净?我今日才算明白,徐茂有几个胆子敢同我作对,这些朝臣即便对侯师傅心里有怨,也总该忌惮些我才是,可他们这般积极地搞垮侯府,完全没将我放在眼里,想必本就是受了你的指使。”
李洵听了这话,气得脸色通红,浑身颤抖,她强忍住,说:“朝堂之上,你怎敢胡言乱语?”
“洛儿,够了。”李槿也从一旁拦道。
不料李洛根本不管,一把将李槿推开,冷笑一声,又说:“枉我从小最信任的人就是你。如今你疑心于我,只针对我就好,何必将我身边最亲近的人一个个都杀掉?下一个是谁?要不,我将朝中跟我亲近的大臣名字都列于纸上,您一个个杀了便是,省的还要费些心思,动些脑筋去除掉他们。我也在这,要如何处置,随便您。”
“你,放肆!”李洵终于是忍无可忍,从龙椅上站起,一手捂着自己隐隐作痛的心口,一手指着李洛,脑子里再无“理智”两字,只是恨得浑身要裂开一般,“朕要废了你的储君之位。”
众大臣见李洵是动了真怒,纷纷跪了下去。只有李洛依旧站在那里,也指着李洵道:“废就废吧,杀了我都没有二话,您是皇帝么。”说完一扭头,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大殿。
殿内一片安静,李洵看着李洛离开的背影,浑身发抖,一屁股坐在龙椅上。李槿抬眼一看李洵情况不对,忙站起来上了台阶走到李洵身边,再一看她满脸通红,额头上全是汗,知道是她的心病犯了,忙示意万福退朝。等众人散去,采新赶紧递上药丸让李洵吞了下去,可半天李洵脸色仍没有缓和下来,手紧紧捂住心口,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李槿跺着脚说:“真被那个混孩子气着了。”又对采新说:“再灌下一粒。”
“行吗?”
“顾不得了。”李槿说着从采新手中取过药瓶,再倒出一粒药丸给李洵服了下去。
又过了半晌,李洵终于缓过气来,李槿替她轻轻拍着后背,看她好些了,便说:“先回尚阳宫,叫太医来也过去吧。”
李洵只低着头不说话,肩膀却一动一动地抽起来,李槿看着心酸,想安慰几句,可现在不管她说什么,似乎都显苍白,她只好蹲在李洵面前,挤出了几个字:“洵儿,洛儿还小……”
“我一心为着她。”李洵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说:“换来的,换来的就是她疑心我,这,就是我辛辛苦苦培养大的储君,这就是我从小呵护长大的亲妹妹。我失败啊,我真失败啊。”李洵说着,也越发地泣不成声了。
李洛从元极殿跑出来,才觉得自己浑身冷汗,她也无处可去,突然想起太妃薨逝的事情,便转头去了天悦阁。天悦阁四处挂着白色,李洛仿佛又感受到一阵寒意。上了香,李洛找到一身素服的李沫,还没安慰人家,自己的眼泪却先落了下来,看在李沫的眼中,却有几分莫名其妙,李洛跟太妃并不亲近,何至于会这般伤心。
李洛无法遏制自己的眼泪,她就是想哭,觉得委屈,一直没有哭出来也许是因为没有一个让她感到安全的怀抱,见了李沫,恰好他又在大丧之中,不知怎么,李洛就再也控制不住了。
将李洛带到一处偏殿,李沫将门紧闭,等李洛哭够了,才给她递上帕子,问道:“怎么了?”
李沫神情尚算平静,可眼里仍能看出哀伤,李洛觉得自己过分了,丧母方是大事,自己的这些情绪怎敢劳烦李沫操心,她赶紧摇摇头,就要朝外走去。李沫去一把拦住李洛,柔声道:“你是我妹妹,有什么还不能跟哥哥说吗?”
这话让李洛又心酸起来,他是哥哥,李洵又何尝不是姐姐,为何她就从来不关心她心里的感受。李洛无法抗拒李沫的关心,一五一十将朝堂之上的事情说了,末了又道:“我在朝堂上的那些话,足够她废掉我了。”
李沫听了李洛的陈述,心里暗笑了起来,李沫登位,最大的障碍便是李洛,其次是李添,李洛是储君,又是李洵最疼爱的妹妹,要动她并不容易,可仿佛老天爷都在帮他一样,先是张小顺被李洵诛杀,紧接着侯冠儒又死了,这样以来,李洛对李洵便产生了不满,而他做得,不过是联合几个朝臣给这把火添了些柴,再让冯芸湘时不时给李洛嚼嚼舌头,这李洛倒也不负他望地掉进了圈套,一步一步激怒李洵,若是她真的被废,剩下的就只有李添了,李添不在宫中,要对付起来就更容易了,随便让他出些意外便是了。
李沫藏住他的心思,拍了拍李洛的肩膀:“你太冲动了,她是皇帝,要的只有顺从,现在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你只有想办法自保。”
李沫心中唯一不确定的,只有李洵对李洛的姐妹感情有多深,若李洵只是生气,那不足以废掉李洛的储君之位,他不愿让这张网有一丝丝漏洞,他要让李洛被结结实实地困到这张网中。
面对李洛不解的神情,李沫解释道:“你身边无势力,陛下要杀要剐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储君地位看似尊贵,可实际上尴尬无比,虽跟陛下是血亲,可却是最容易被猜忌的人,真惹恼了她,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你的意思是?”
“我没有什么意思,”李沫语重心长地说:“我只是提醒你,若有一天,陛下起了杀心,你如何保护自己?一个人若想保护自己,只有让自己强大,让别人不敢动你,洛儿,你是我唯一的妹妹,哥哥心疼你,是为你好。”
李洛被李沫的一番说辞惊到了,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真的会有同室操戈的那一天吗?李洛不知道,可她觉得李沫说的是对的,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莲开双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