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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洛完全没想到她和李洵也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就在李洵直白地说出她与侯冠儒的罪名也有关系时,李洛的大脑一片空白,在她看来,李洵的这句话无疑就是一番警告,侯冠儒是有功,可一旦触犯了皇帝的逆鳞,即便人死了,也不能得到安宁,而李洛虽贵为储君,现在却无权势,若是真有了什么犯上的心思,要废要杀也不过是皇帝一句话的事情。
李洛嘴巴微张,愣愣地看着李洵,看着这个明明是自己最亲近的人,现在却觉得异常陌生的人,她脑中突然闪过那年在莲池,梁太后所说的“同根同祖,同气连枝”,也闪过了那年李洵跟她讲过的父辈的故事,她的三个叔叔觊觎帝位,被恩宗诛杀,难道真的因为那张椅子,天家便无亲情可言了吗?她一直以为这样的悲剧最起码不会出现在她和李洵身上,可她们终究疏远了,至于现在,则是互不信任了。
“从来都只是你不信我。”李洵望着这个日渐长大的妹妹,人长大后便有了自己的心思,可李洛的心思却让李洵伤心。她叹口气,将奏本扔给李洛:“你自己看看。”
李洛从头到尾将奏本看了一遍,当即气得将奏本一撕为二,然后将其重重地摔在地上:“这上面说的,一个字都不是真的。”
“侯冠儒案子的查办和最后的处理,你不许插手,不管之后定了什么罪,你不得有异议。”李洵没有理会李洛的激动,只是将自己的决定说出来,接着再叮嘱道:“更不要听信别人的谗言,免得被人利用,置自己于险地,最重要的是,在这件事情上,你信我便是。”
李洵说出这一番话,连自己都觉得没什么说服力,下旨查办侯令全之人是她,下旨查办侯冠儒的也是她,最后给侯冠儒定罪的还是她,连她都不知道该如何让李洛相信自己。只是,朝堂上和尚阳宫的一串异动,李洵的怀疑对象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李沫,可她又该怎么告诉李洛呢,她在李洛的心里已经是一个疑神疑鬼的小人了,现在疑心了她不算,还要疑心李沫,这只会让李洛更加叛逆。
李洛也不知该不该再信李洵一次,李洵说得诚恳,可哪一次,她不诚恳呢?李洛不愿再跟李洵纠缠,她离开了尚阳宫,刚出宫门没多久,身后就传来一个声音:“殿下留步。”
冯芸湘的声音李洛已经很熟悉了,她不喜欢这个声音,可就是没办法抗拒,她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冯芸湘:“这可是在尚阳宫外,你胆子未免太大了吧?”
“我只是给殿下送玉佩,殿下的饰物掉了。”
冯芸湘说着双手捧上一块玉,李洛先是看了看那玉,又摸了摸自己身上,果然是自己掉得。李洛接过玉,道了声谢,转头欲走,想了想,却又说了声:“谢谢”。
这声谢谢是谢冯芸湘提醒她陛下会清算侯冠儒的,只是她当时并不完全相信他,因此没做任何准备,就这样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以至于到了现在,她毫无保全侯府的办法,甚至还被勒令离开了侯府调查一案。
冯芸湘深作一揖,似是告退,可从那埋在双臂中的嘴里,李洛还是听到一句让她瞬间如坠冰窖的话:“陛下疑心已起,殿下当心自己。”
李洵让李洛信她莫信谗言,可所谓的谗言却提醒李洛小心李洵,李洛脑中如乱麻一般,可是,让她更心慌的是,她信了冯芸湘。
侯冠儒一案接下去的发展更让李洵相信这是一次预谋好的告发,徐茂弹劾侯冠儒没几日,所谓的证据便一样接一样地飞到了李洵的案头,人证物证均有,样样铁证如山,侯冠儒结党营私、排除异己、藐视圣躬、欲立储君都成了事实,而不出李洵所料的是,这些证据中,没有一样是少了李洛的。
“这些人要干什么?”李槿一边翻看着这些东西,一边恼怒地说着:“凭着这些东西,侯府够抄满门的了,还把储君牵涉其中,是真要闹得天下大乱吗?”
“朝中人的共识,就是帝储不和。”李洵闭着眼睛,捏了捏鼻梁骨,这两日每天看卷宗到半夜,她也被侯冠儒的案子搅得夜不能寐:“如今李洛涉嫌勾结外官,朕能不生疑吗?他们若把此案办成铁案,李洛难逃干系。”
李槿这才明白了,这些人的目标不在侯府,而在东宫,帝储本就不和,若再生嫌隙,让李洵对李洛产生怀疑,那么这东宫易主也并非不可能。
“即便如此,”李槿还是不明白:“李沫庶子之身,东宫易主也易不到他身上啊。”
李洵也不知道他们接下去要做什么,不过事情发展到此,她也只能静观其变,胸口传来一阵绞痛,李洵按着胸口服下药,等心痛过去后,她又幽幽地说:“他们想让朕废了李洛好趁虚而入,朕绝不能给他们这个机会,好在,也不用撑多久了。”
晚上快到二更的时候,李洵终于忙完那摞得小山一般的奏本,所谓墙倒众人推,徐茂才参劾侯冠儒没不过十日,成拨官员的参劾奏本便到了,罪名更是五花八门,连其个人生活都不放过,纳娶妓 女也成了十恶不赦之事。
而徐茂在议罪侯冠儒的过程中尤为积极,东奔西跑地搜集证据,搜查侯府时,更是自荐亲自带人前往,这般的上窜下跳让李洵心冷。
徐茂的岳父薛行简隆熹四年时因贪污案被侯冠儒弹劾,后来侯冠儒亲自督办此案,薛行简被罢官,李洵本以为徐茂参劾侯冠儒不过是为岳父出口恶气,可几日下来,李洵看得清楚,这徐茂,怕是早就入了李沫的阵营,他本为庶子,对李沫多有同情,之后两人不知暗中进行了什么交易,这徐茂竟对李沫这般死心塌地。
十天的时间,侯冠儒从劳苦功高的功臣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李洵有些无奈,自己是皇帝,可好像很多事情,并不能掌控在自己手中。心中已经想好了怎么了结此事,只是,旨意一下,李洛恐怕更恨她了。
想到这里,李洵觉得自己总得挽回些什么,毕竟若真的和李洛闹翻,得意的是那些心怀不轨之人,因此,尽管已是深夜,她还是让采新准备了一下,往东宫去了。
刚出尚阳宫不久,就见一个内监急慌慌地朝他们跑来,看见李洵,忙跪下,道:“启禀皇上,吴太妃不中用了。”
李洵一惊,问:“不是说入了春有所好转吗?怎么就不中用了?”
“回皇上的话,这两日是见着转好了,可今日下午突然就说不舒服要睡一会儿,到了晚间就连水都进不下去了,这会已然是不行了。”
李洵急问:“那为何早不来报?”
小太监一头大汗却不敢擦,由着水珠滴滴答答砸在地上,说着:“殿下不信太妃是弥留了,死活不让通报。太医三催四请地说再不报来不及了,殿下这才同意了。”
“糊涂。”李洵忙不迭地说:“采新,去太妃处。”
天悦阁里已经是哭声一片了,李洵匆匆走到太妃病榻前,眼见太妃双颊绯红,两眼紧闭,嘴唇微开,此时已经没有知觉,她忙让人叫李添回宫,太妃对李添很好,这最后一程,总是要让李添送一下的。
李洵回头看见李沫呆呆地立在床边,目不转睛地望着太妃,目光中包含着的是不舍和痛心,李洵叹口气,还是劝道:“太妃久病,如此也算是解脱了,又在走之前见上了你,总算是没有留下遗憾。”
李沫轻轻地点点头,说:“臣弟明白。”
此时,门外传来太监大声的通报声,梁太后问讯赶了过来,李洵忙到门口迎接,只见梁太后快步走了进来,忙说:“母后这么晚怎么还过来了?”
梁太后却顾不上李洵的问话,只连声问:“人可还在?”
李洵“嗯”了一声,说:“也就快了的事儿。儿臣已经差人去叫添儿回宫了。”
“甚好。”梁太后说:“太妃一向疼他。沫儿可好?”
“到底是亲娘,面儿上忍着,心里恐怕不知怎样难受呢。”
“可怜的孩子,刚认了娘。唉。”梁太后叹着气走到太妃身边,见此时太妃几乎只有出的气,再无进的气,梁太后心里一顿,便拉了她的手,说:“你我姐妹一场,到如今这个地步,你就先替我去伺候先帝。沫儿你放心,哀家帮你看顾着,总保他一世平安富贵就是。”
太妃竟慢慢睁开眼睛,弱弱地点了下头,又挣扎着看了李沫一眼,终于是走了。李沫这才忍不住,跪在太妃身前,哭着喊道:“母亲。”
梁太后目睹着骨肉分离,心里难受,流着泪将李沫拉起来,揽到自己怀里,说:“好孩子,母后还在。”
李沫将脸埋在太后的肩上,浑身颤抖着喊道:“母后。”
李洵心里也并不舒服,虽然和太妃并无特别深厚的感情,可到底是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如今去了,总有些不舍之意。可更多的是兔死狐悲的心情,骨肉分离是世间上最痛之事,若自己有天去了,梁太后白发人送黑发人,该是多么凄凉的事情,想到这,她也泪流不止。 莲开双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