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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早已经闭了门,守门的老太监听见敲门声,本不想搭理,可门外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老太监嘟嘟囔囔地开了门,看见门口停着的肩舆上坐着一脸清冷的李洵,吓得忙跪下磕头请罪,李洵并不理他,站起身朝里走去。里面值夜的太监看见李洵这会子过来,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就要进去通报,却被李洵叫住,一问才知道李洛已经睡了,犹豫了一下,还是遏制不住自己相见妹妹的那一股子劲头。
李洵没让通报,自己朝寝殿走去,掀开帘子,两个正在打瞌睡的坐夜宫女被惊醒了,看见李洵来了,赶紧跪下请安,李洵将两人遣了出去,掀开李洛床上的帐幔,轻轻地在她身边坐下了。
李洛睡得正熟,丝毫没有察觉到李洵的到来。李洵细细地看着她,又想起小时候被这个妹妹成天缠着的时候,那时她觉得烦,此时却恨不得时光能够倒回,恨不得李洛永远是那个无忧无虑活泼顽皮的小姑娘。她叹口气,那样的时光再也回不去了,如今,这个妹妹恨她,甚至宁愿担着被废掉的危险也不愿在朝堂上见到她。只是她的迫不得已,李洛又什么时候才能理解呢?她若有一天病发离世,李洛会不会原谅她?
李洵想着难受,心口也隐隐作痛起来,她多想轻轻抚摸一下已经许久没有给过她笑脸的这张面孔,可又不敢,只好轻轻握住李洛的手,低声说:“你不理解也好,恨我也好,姐姐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全了,你要是因为这个更恨我,我也没有办法,这是你的责任,生在皇室,注定了身不由心,心不由己。”
呆了不一会,李洵便起身准备离开,出了寝殿的门,却看见柳平儿跪在门口,李洵淡淡一笑,说:“怎么把你也给招起来了?”
“陛下深夜驾临,奴婢等未能接驾,请皇上恕罪。”
对柳平儿,李洵还是有几分喜欢的,最起码,这是一个谨慎的人,并且她深知道怎样是为着李洛好的,李洵暗中也查过她,虽她入宫也有些年头了,可是对待外面却小心的紧,给母亲安置的也是一个普通的小院子,请了两个贴身的丫头就再无旁人,对那些送上门的东西,她也是原物退回,如此几年后,大家都知道东宫的这位大丫头是个倔强的脾气,也就很少去了。
至于冯芸湘的事,李洵除了对柳平儿有几分感谢,更觉得她是个明事理的人,做奴才的,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固然重要,可若是一味地迎合着主子的意思,便也不是个能信任的人。
“罢了,朕一时兴之所至。”李洵亲手拉起柳平儿,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屋子,对她说道:“别告诉殿下朕来过,另外,朕不管你明日用什么法子,必须让她去上朝。一个储君,罢朝这么久成何体统?若再不露面,朕要动家法了。”
“是。”柳平儿恭敬地答道。
李洵不再说话,叹口气回尚阳宫去了。
李沫在皇觉寺遇刺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朝廷内外,众人震惊之余,却也都不敢在明处议论什么,说到底,这是皇家内部的事情,外人必定是多说多错的。只是,明处看似风平浪静,暗处也是暗流汹涌的,朝上拿此事做文章的大有人在,没过几日,连民间都有了专给李沫立传的书,从李沫出生到进宫的种种,胡编乱造者有之、夸大其词者亦有之,甚至,庶子出生时天生异象的说法传遍四方,一时间,李沫才是天地之主的说法甚嚣尘上。
废储的风波刚刚过去,李沫却又因为遇刺的事情被推上了神坛,李洵明显地感觉到,所有人都是端着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在看着她,她很无奈却又无法述说。自那日梁太后质问过她后,便再不肯见她,说如今的形势都是她一手造成的,若没有她残害手足在先,又怎会失去大家的心?
至于李洛,在柳平儿的软磨硬泡下,终于还是上了朝,一切看似回归到了正轨,可李洵清楚,刺杀李沫的事情在李洛心中又为她添了一笔罪孽,李洛心中也满是怨气,在李洛看向她时,那眼中写满的鄙夷,残害手足,而李洛也是手足之一。
李洵似乎是被逼上了绝路,而她的身体也不能再负荷这般高强度的压力,朝内朝外的纷纷流言让她不得不下了最后一个决定,再次暗杀庶子。
本来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李洵已经失去了刺杀庶子最佳的时机,那次黄陵被入侵就说明庶子已经提前预料到了几次的处境,而他的反击让李洵越发处于被动,庶子只要出事,一定是李洵所为,大家对她的讨伐只会更加激烈,可是李洵心里也清楚,若她就此退缩了,李沫必定会生出乱子,而李沫此时赌的,就是李洵的不敢。
李洵必须敢。
地宫损伤不大,修葺也没用多长的时间,太妃移灵的日子定在了七日后,那日是个大吉之日,诸事皆宜。
只是在此之前,李洵还想给李沫一次机会,毕竟他们身上有一半相同的血统,她也不愿背弑弟的罪名,也不愿成为梁太后眼中那般无情无义之人。
天悦阁的灵堂早就撤了,只留了一尊牌位供来人上香,李洵到时天色已经暗了,她恭恭敬敬地上了香,便遣退了周围的人。李沫站在吴太妃的牌位旁,对李洵的举动视而不见,好像这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一般,直到屋中再无旁人,李洵也走到了他的身边,他才冷笑一声,道:“陛下这又何必?”
“朕可以给你个王爵,你想留京城也好,想回南山也罢,朕都答应。”李洵仰脸看着比她高了近一头的李沫,道:“只要你收手,朕既往不咎。”
“收手?”李沫俯视着李洵,脸上都是玩味的表情:“然后呢?被你或者是被你的妹妹像个傀儡一般禁锢在京城或者南山,此生再无自由?皇姐,您这如意算盘是不是打得太响了些?”
“自由?你我生在帝王家,何时真正有过自由?”李洵苦笑一声:“你以为登上这宝座,便能俯视一切,便能抹平你们母子受过的不公,可事实呢?你若败了,你死无葬身之地,你母亲也会受你的牵连。”
“我若胜了呢?”
“你会吗?”李洵逼近李沫一步:“以你一己之力?还是靠你在朝中的那几个心腹?或者靠允王?玉阳侯?还是,肃王府?”
李洵一直不相信凭着允王府和玉阳侯府的势力,能让李沫这么快便在朝中站稳脚跟并且笼络了这么多人,朝中必然是有旁人相助的,而此人非王侯莫属。李洵不信旁人,便将暗查之事交给了南修艺,那丫头倒真是天生破案的料子,仅凭着一封书信和一些蛛丝马迹便将目标锁定了肃王府。
肃王府的势力当年在京城可谓数一数二的,却因为不支持李洵的改革而被杀鸡儆了猴,肃王府一夜之间便萧条了不少,而不论府中后辈如何努力,肃王府却始终不得李洵重视,府中有与允王世子交好的,便受了蛊惑,欲立庶子为帝。到底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肃王府一出马,庶子在京中的事情便好办了许多,因此不过短短的时间,李沫不但在朝中站稳了脚跟,还慢慢地形成了能与李洵抗衡的势力。
李沫见李洵知道了肃王府,神情一凛,继而便恢复了正常。
李洵见李沫油盐不进,只得将话挑明了说:“朕的皇位只会留给李洛,你如今看似风光,实则是靠着不磊落的手段蒙住了大家的心,一旦你狼子野心昭然于世,你觉得还会有人支持你?”李洵看了看吴太妃的牌位:“即便是你母亲,也不会原谅你。”
吴太妃始终是庶子的死穴,此时听李洵拿她母亲说事,立马就不镇定的,他红了眼睛,恨恨地对李洵道:“你们天潢贵胄,锦衣玉食,岂敢言我母亲?”
“李沫,我同情你的身世,不代表我理解你的作为。”李洵言辞激烈起来:“世间万事,离不开道理二字,这也是你千方百计替自己正名的原因,可你有没有想过,真正的道理不在明面上面如何,而在人心。”
“道理,不过是由胜利者书写的。”李沫眯着眼睛:“你在我这里冠冕堂皇又如何?你要刺杀我,道理何在?皇上姐姐,我母亲快要移灵了,姐姐可是在灵都山埋下了人马?”
“还没有。”李洵望着李沫,摇了摇头。
“看来姐姐是来劝我最后一次的,不过想来也不是为了不杀我,只是想自己良心过得去。”李沫眼珠一转,摆摆手:“不不不,依姐姐的话,应当是想自己占据有道理的那一方,以后也有道理同太后讲。”
“李沫,”李洵叹口气:“朕今日是好意前来。”
李沫笑笑:“好意还请姐姐留着,谁有道理,咱们日后自会见分晓。” 莲开双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