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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礼煊、邵景通和柳平儿三人吃过饭又等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张小顺回来复命,也算是他们运气好,这城里本来没马了,偏偏被他遇到一个贩马的柔兰人,他打从南边过来,刚进承州就被困下了,手里不多不少正好还有三匹马,张小顺就都买了下来。
李洛这才对张小顺露出笑脸,算是原谅了他刚才的忤逆,若是淮裕一行顺利,记上他一功也是可以的。李洛说着招呼了林礼煊和景通,又对柳平儿和张小顺交代了半天,因为他们三个是指定赶不回来面圣的,所以他们不在承州接驾了,会视情况而定,至于张小顺和柳平儿,就悄悄跟着圣驾走便是,只是一定要先和陶家兄妹两个会合才可。
“是。”柳平儿和张小顺垂首应道。
李洛点点头,和两名侍卫骑上马,飞快地朝城外奔去。几乎是马不停蹄,终于在第三日天亮后赶到了淮裕的丰泰府,丰泰早已封了城,说要剿匪,禁止人进出,李洛想想,明白了过来,这城内的灾民恐怕早都杀干净了,因此现在灾民应该都集中在外县或者也被赶到别处皇上看不见的地方去了。因此她决定不入城了,干脆避开官道往别处走走,应该总能发现些蛛丝马迹。
找了一上午,林礼煊和邵景通终于发现了打斗过的痕迹,又凭着经验一路寻去,方看见一片开阔地站满兵卒,他们已经将一伙灾民围了起来,时刻准备着将这些手无寸铁的“乱民”围剿掉,李洛想再走近一点看清楚些,却被林礼煊拦下,他看得真切,这些兵卒已经杀红眼了,而他们围起来的人,哪里是什么乱民,根本就是一群手无缚鸡之的灾民,这些人脸上写满了恐慌,可是,林礼煊也知道他们什么都不能做,因为他们人太少,而他们最重要的任务是保护李洛安全。
林礼煊好言劝着李洛不要冲动,话音都未落,就见那些兵卒张牙舞爪地冲了上去,不过片刻的功夫,地上就层层叠叠地堆起了成百上千的尸体,这场杀戮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现场顿时血流成河,灾民都被杀后,兵卒们甚至不愿意费力收拾残局,稍稍整了整队就扬长离开了。
李洛眼睁睁地看着这场杀戮就这样结束了,她因为压抑着愤怒而浑身颤抖,从小到大,她连死人都没有见过,何曾想过有一日,自己能亲眼面对这种血腥,本应是守疆卫土,护一方安定的朝廷将士竟然将屠刀就这样伸向了老百姓,丝毫没有犹豫。李洛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地难受,她立马跑到一边,将胃中本就不多的东西吐了个精光。
闻着浓重的血腥味,李洛壮着胆子跟着林礼煊和邵景通走到层层叠叠的尸体边,林礼煊到处找了找,却没有发现一个存活的人,叹口气,准备离开了。李洛心有不忍,想将尸体处理了,又怕引起麻烦,虽有不甘,却也只好和另外两人一起离开了。
进不了城,李洛只得继续南下,仅仅是一场小小的围剿,可李洛心里明白,这些灾民想跟官府拼硬的根本不可能,他们饥饿难耐,手无寸铁,莫说有人追着他们打,只要将他们围起来,恐怕用不了一两天也就都无活着的希望了。
打心眼里,李洛其实有些希望这些灾民真正能造反出名堂,能杀了这些狗官,还百姓一丝生机,可她也知道这不过是她孩子气的想法,她也是“官”,遇到造反,她也是应当将这些都剿灭的,不论他们造反的缘由是什么,只要跟官府作对,跟朝廷作对,跟皇上作对,那便只有死路一条。
李洵只在炎城住了一晚,第二日一早用过早饭就从炎城继续出发,本以为到了炎城已经离安澍很近了,多多少少能看见老百姓受灾后生活如何,可一路走来没见到一个百姓,进了城后又立马被安排进知县衙门住下,第二日起驾后才有机会打量了一番炎城县城,却看见街道整齐,虽没有行人,可是能给人一种繁华喧闹的感觉,李洵叹口气,明白自己根本看不出什么,只好默默坐回了车内。
刚出了炎城没多久,突然从车外传出一声凄厉的喊叫声,李洵一愣,并没有听见车外之人喊什么,于是疑惑地看了看采新,采新皱着眉,说:“好像喊的是‘冤枉’。有人拦轿喊车驾已经停了下来,李洵忙问:“怎么回事?”
“回陛下。”万福在车外说道:“有个女子拦轿喊冤,已经被抓起来了。”
“拦轿告御状,恐怕不是小事。”采新忧心地说:“敢这么做的,不知道是受了多大委屈?”
李洵听了这话,对万福说道:“仔细检查了带到朕车轿前。”说完又在位置上坐好,采新将窗帘都放了下来,等了不多会儿,就听见万福在外面说女子已经带到,于是采新下了车子,看见一个穿着半旧衣裳的年轻姑娘跪在地上,御驾面前镇定自若,并无半点惧色,想来告御状是她早就想好的,或者甚至连自己的命都顾不得了。采新心里不由对这个姑娘高看了几分,于是先问道:“喊冤者何人?”
“民女本是吕望归家人士,一年前举家迁往炎城,不料不过半年时间就家破人亡。因此我状告炎城孙德财先奸杀我嫂嫂,又取我哥哥性命,最后杀我双亲。”
采新听了有些不解,这不过是普通的刑事案件,纵然很是骇人,可也当由炎城知县处置,炎城知县处置不了也有吕望知府,怎么会想到拦起御驾来了?要知道这御驾一个拦不好,那是要出人命的。采新有疑问,也就这样问出了口。
那归氏立即将个中原委讲了出来。原来这案子发了已有半年时间,本来已经将那孙德财抓了起来,谁知一个月前又给放了,归氏打听了一下,才知道那孙德财有个弟弟在宫内当差,后台硬得很,掏了点儿银子就给无罪开释了,归氏心下这口气实在难平,可也知道炎城肯定抓不了那恶人,又到吕望告状,不承想吕望知府也不理会,这归氏也是个烈性女子,见地方上无人接她的案子,就准备上京告状,可炎城知县派了人盯着她,只要她有动作就抓回去,或好言哄劝一番,或下暗手将她毒打一顿,她是前几日才逃出来的,知道是皇上圣驾要到这里,便偷偷守在这里,就是要冒死喊冤。
采新一听牵扯到内宫,知道这是李洵最厌恶的事情,于是自己也不敢做主,正想请示,却看见李洵从车内出了来,她忙上前扶了李洵下车,悄声说道:“案子怕不简单。”
李洵点点头,走到那女子身边,说:“本朝规矩,内宫宦官不得干政,朕治下一向严苛,身边奴才谁也不敢这么狂妄地草菅人命、买通官府。你可知道你这状若是告得无凭无据,那朕可治你欺君罔上之罪。”
“民女不敢。”那归氏见皇帝竟下了车,心里腾起一丝希望,她有冤,是冒着必死的决心来告状的,她就是要讨个公道,因此她不惧皇帝,即使皇帝先给她了一个下马威,她仍旧挺直身子,迎着李洵的目光,说道:“可民女知道后宫宦官成千上万,皇上治下再严,也难保没有仗势欺人、胡作非为之徒。”
“姑娘,圣驾面前还请慎言。”采新赶紧提醒道。
李洵也是有些佩服这个烈女子,因此抬抬手制止住采新,语气缓和下来说:“你这话不错,可你口中所说之人姓甚名谁在宫内何处当差,这总得告诉朕吧。”
“民女只知道那人叫孙德禄,具体在哪里当差实在不知。”那女子声音也低下去。
李洵带着询问看向采新。
采新自然知道孙德禄是谁,虽没有什么过深的交道,可这人她是知道的,这人有多贪婪她也是知道的。尚阳宫的宫女太监都由采新亲自把关,因此那孙德禄甚至贿赂过采新,想让她网开一面,让自己放些人进去。如此糊涂的人,犯事也是早晚的事情,采新冷笑一声,说:“此人乃是宫人处的掌事太监,负责新进宫女太监培训的。”
李洵略一沉思,便又对那女子说道:“归氏,你既然有胆量拦朕的车轿,说明你确实无所畏惧,朕今日就接了你的状纸。不过你控告内宫宦官之罪也实在是道听途说,朕不能全信,但会彻查,如果是真的自会还你公道。”说完又对万福说:“将状纸接下,立即交予刑部严查,另外,这女子既是原告,断无置身事外的道理,派人送去京城,着令刑部好生看顾着,待案情大白再行它议。”
“是。”万福领了旨便带了那女子下去。
李洵和采新复又回到车上,继续向前走去。李洵问道:“宫人处的太监,有这么大的权力吗?”
“倒也没有,不过是和新进宫的宫女太监打交道而已。只是宫里太监也是拉帮结派的,若真是他的兄弟出了事,自然有人会帮着摆平。”采新回了话,也将自己知道的一些孙德禄的事情告诉了李洵。
“告诉南修艺,让她的宫正司也暗中查着,刑部毕竟不好干涉内宫之事,如果真有太监贿赂外臣之事,朕断不能容忍。”李洵当然不能容忍这等败类,却没想到堂堂地方官就能被几个宫内的小卒给摆布了,因此又问:“吕望知府可还随驾?”
采新摇摇头:“昨儿接了驾就赶回吕望了,今日皇上要在吕望歇下,他自然要先回去打点。
“正好,这事儿也不急着让他知道,朕此次出来视察,也无暇管这些零零碎碎的事情。”
“恐怕瞒不住,随行官员这么多,总有几个与他交好的,这阵子怕是已经派人去通风报信了。”
“由着他们吧。”李洵说道:“等查清楚了再说。”李洵看看外面,问:“到吕望府得多长时间?”
“炎城是吕望下设县,距离本就不远,咱们速度慢些,也左不过三个时辰就能到了。”
“那朕睡会儿。昨晚上太热,朕一夜都睡得不舒服。”李洵说着躺下,采新取出一个纱质薄被搭在李洵身上,自己也坐在一边,看了一会儿书,也睡着了。 莲开双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