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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蓉连续三天一门心思地忙工地忙招待父母倒没有闲暇顾及其他,许志辉大舅那张臭嘴突然间收敛了许多,工地上的工人师傅们也变得安静下来,很少有交头接耳议论的情形,起码在她看来这几天没有不好的言论传人她的耳朵里,她的心情甚是舒畅,逢人总是笑眯眯的,周围的人似乎一下子都变得十分友好和善。
周子蓉父母见女儿女婿在镇上造这么大的房子心里颇为高兴也有几许得意,笑意时常挂在嘴边上,瞧那情形他们老两口回去又有了向村里左邻右舍炫耀的资本了。
又过了一日,依然是碧空万里,老两口吃过早饭便嚷嚷着要回家去。周子蓉特意备了一些糖果点心给他们,又塞给母亲二十块零花钱,她母亲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老太太一边把钱塞进夹袄里层的小口袋一边还不忘对周子蓉嘱咐道:“以后这些东西少备些,多给我些零花钱就好了。”
“知道了。”
“你可别笑话我,家里都是你爸做主,我现在有钱了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周子蓉笑了笑道:“您一把年纪了还想上哪儿去?”
老太太想了想实在想不出更远的别的地名便撇了撇嘴:“就因为我一把年纪了想到处走走看看。我还没有去过县城呐,最远的地方也就走到你这儿。”
周子蓉望着母亲一头花白的头发,想起村里那些一辈子都没有走出大山的女人,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悲鸣情绪。难道这就是山里女人与生俱来的命运么?她很快便否定了这种想法,其实人的欲望都是一样的,山里的女人也有出去见见世面的欲望,只不过大家手里没有钱,太穷,能吃饱穿暖有一个挡风避日的栖身之所就已经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其它对她们来说不敢想也不敢奢望罢了。
周子蓉母亲见她不出声不禁问道:“我说错了?”
周子蓉摇了摇头:“您的想法很好,是该去县城,省城看看。”
周子蓉母亲歪着头看了女儿一眼即刻长叹了一声:“我现在老胳膊老腿的,要是能年轻二十岁,我就自己走着去了。”
周子蓉哈哈大笑道:“您说话怎么突然拐弯抹角了?我还是喜欢您直来直去。”
“呵呵。”
周子蓉即刻从上衣兜里掏出十块钱来递了过去:“要不您和爸坐客车去,现在应该还赶趟;要不等我赚钱了买一辆车载你们去转转。”
周子蓉母亲倒没好意思再接女儿的钱,只见她挥了挥手:“算了吧,等你赚钱买车,我怕我早已经钻土变白骨了。”
“瞧您说的,您和爸肯定能长命百岁。我相信只要我和志辉一起努力奋斗,七八年后就能买上一辆车。买不起好的,我们可以买一个普通的嘛,只要是四个轮子就成。”
周子蓉母亲斜眼瞟了老伴一眼道:“我和你爸相信你们有这个本事。可眼下我们难得出来一趟,就想去县城转一圈儿。你看我们俩坐志勇的车去怎么样?”
“那怎么行呢?志勇现在拉货四处跑,可忙了。”
“他不是还有一个徒弟吗?他忙他的,叫他徒弟带着我们转转不就行了?”
周子蓉吃惊地看了母亲一眼:“妈,您真会支派人。您干脆去当他们领导得了。”
周子蓉父亲连忙在一旁帮腔道:“哎呀,我和你妈也难得出来一趟,再说你看我们还有几年活头?”
周子蓉瞥了一眼父母的脸色顿时明白了几分,她笑了笑道:“我得先问问志勇,他如果同意,我没有意见。”
周子蓉母亲即刻道:“昨天他说要你同意才能带我们去。”
周子蓉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你们都说好了?”
“呵呵。”
“嗨,你们啥时候学会城里人那套了?”
“哪一套啊?”
“兜圈子呗。”
“呵呵。”
“志勇现在那么忙,你们可别老麻烦他。”
周子蓉父亲不好意思道:“他说他明天比较有空闲,所以我们才……”
周子蓉看了父母一眼笑了笑没有再出声,她站起身默默地朝建筑工地走去。一路上,她整颗心都充盈着感恩情怀。她感恩上天怜惜,感恩父母把她嫁到许家,也感恩许家上下这么善待自己。还有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是她终于嫁给了自己最心仪而又百般呵护她的男人,她觉得这是她作为一个女人活得最值当最骄傲的根本。
周子蓉走过十字路口同迎面过来的街坊说了几句闲话继续不紧不慢地往工地的方向迈进。她老远就看见许志辉大舅在弓着腰筛沙子,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大舅正儿八经干活的样子,她脸上露出了些许满意的神色。她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亲热地叫了一声大舅并从右边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包专门招待工匠师傅的香烟打开盖子抽出一根烟毕恭毕敬地递了过去:“舅舅,辛苦了,歇歇吧。”
许志辉大舅不由得一愣,这还是他来常坪镇以来周子蓉这么尊敬地对他说话,他咧嘴笑了笑,整张脸上的皱纹像向阳花绽开那般灿烂,他略踌躇了片刻放下铁锹缓慢伸出右手接过了那根香烟。
周子蓉连忙道:“需要给您点火吗?”
许志辉大舅把香烟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又嗅然后插在耳廓上:“我有火柴。”
周子蓉笑了笑:“您要是累了再叫人替换。”
“待会儿小春子就来换班。”
许志辉大舅望着周子蓉的背影,脸上的笑容依然绽开着,他见她走远些了便抬起头望了望天空嘀咕着,今天这太阳不是从西方升起来的嘛。
他抿了抿嘴开始一会儿长调一会儿短调地亮起了那浑厚的嗓音,仿佛他要把此时的心情全部都融入歌调中。那些长年隐藏在他内心某一个角落里的阴暗与卑微似乎在这一瞬间全部翻晒在柔和的阳光下,他的情绪在铁锹扬沙的过程里高涨,山歌的调子又提高了些。
许志辉立在二楼跳板上听着村里男人们常在庄稼地里哼的劳作之歌是那样的熟悉亲切,他的喉咙顿时有一种被挤压似的搔痒,他吞咽了两口唾沫忍不住接过他大舅的调子吼了两句,嗓音清亮,引领着工地上所有男人的嗓子且一发不可收拾,钢筋混凝土开始在歌声里柔软,此时几面雏形的墙壁不再那么木呐与冷漠。两三只小鸟闻声赶来落在不远处的电线杆上,时不时煽动着翅膀,偶尔鸣叫两声,好像是在回应工地上那些愉快的心境。
周子蓉头回见工地上的男人们情绪这么高涨,砌墙的速度似乎比往日快了一些,转眼就可以倒水泥板了,她看着就特开心。她两眼窝着笑快步来到许志辉面前:“你们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呢?”
“天气好呗。”
“那以前天气也不差呀。”
许志辉停下手中的活儿望着她道:“眼看就要倒水泥板了,大家心情特好呗。” 花开荼蘼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