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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工地上的歌声嘎然而止时，那几只鸟便像离弦的箭一样腾空飞向了辽远的碧空，瞬间又飞回来落在王家馆楼顶的烟囱边叽叽喳喳，然后欢喜地拍打着羽毛在半空中打了一个漩儿落在酒坊门前，时不时地啄着地面，仿佛那地面正堆砌着它们享有不尽的美食。
曹师傅从肩膀上扯过半截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然后将毛巾往脖子上一挂赤裸着胳膊又往炉灶里添了一些乌黑发亮的煤块，火苗向上窜得更猛了一些，他嘴角噙着几丝笑意立在竹管前聚精会神地盯着出口的动静。
坊里蒸汽充盈着每个角落，人和物都好像置身在一片白雾茫茫中，好似神化故事里讲述的那般，有一群仙人正在瑶池边酿琼浆呐。
大约过了几分钟，缸里响起了嘀嗒声，曹师傅欣喜地凑上去嗅了嗅总觉得与上一次的不大相同。他伸出食指蘸了一些抿了抿不由得惊呼道：“天哪！这是我们酿的酒吗？”
王瘸子放下手里的活计紧跟了过去瞪大眼睛道：“有问题吗？”
曹师傅猛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几个师傅不由得惊诧地停下手中的活儿纷纷围拢过去伸出指头蘸了一些尝了尝，不等大家开口其中最年少的师傅率先道：“这，这难道才是传说中的王家酿？”
王瘸子没有伸手去蘸，他只凑到缸前闻了闻便开心地哈哈大笑起来。
待他笑声落地后，曹师傅仍旧持着满脸惊讶的神色：“您说把这装水的容器换了一下就变成这种效果！啧啧，还真是不可思议！东家，这就是您要的味道吗？”
王瘸子无比激动地点了点头道：“大家辛苦了，晚上我就请你们喝这酒。”
曹师傅憨厚地笑了笑：“这么好的酒估计打着灯笼在全国都找不着啦！东家，您请我们这些大老粗喝是不是太浪费了？”
“呃，好酒也是我们酿的嘛。我们不仅要会酿酒还要学会品酒。”
其他几个师傅高兴地回到各自岗位。王瘸自心情大好，话也多了些。他又道：“以后每年过年过节都会发两瓶给大伙儿过一把嘴瘾，你们平时可要遵守纪律呀。”
曹师傅道：“放心吧，谁犯规就开除谁。”
“好，那这儿以后就交由曹师傅管了。若有谁不服曹师傅管的现在可以提意见。”
年少师傅急忙接嘴道：“服，在我们这儿就数曹师傅资格最老了，你们说是吧？”
王瘸子见大家都纷纷点头表示赞同，他转身从他的黑皮革包里取出事先准备的几张合约和印红拿了出来：“既然都没有意见，请大家看完纸上的内容，然后在后面签上各位的大名再按上手印。”
曹师傅拿着一张合约在灯光下看了看，他嘿嘿一笑道：“好些字不认识，劳烦东家给我们念一遍吧。”
王瘸子微笑着念完然后慢悠悠道：“这个可不是白签着玩儿哟。这个合约是对我们双方的一个约束，谁违约了谁就得赔偿对方。我们一人一份，共三份，还有一份存吴区长那儿监督我们，你们看怎么样？”
曹师傅欢喜道：“这规格弄得很高啊！就像国营企业招工似的，我们都成了王家酿的合同工了。太好了！”
其他几位师傅不待王瘸子说话都毫不犹豫地签了自己的名字并按上了手印。
王瘸子揣着他的黑皮革包对曹师傅叮嘱了几句便出了酒坊。他前脚刚进堂屋黄菜花便后脚跟了进来：“爸，我闻到酒的芬芳了。”
“你鼻子真灵。”
“您的意思是成功了？”
“成功了。”
黄菜花拍了拍两个巴掌：“太好了，张姨好运气。”
“哪个张姨？”
“还有谁？张林姨呗。她刚来定了三桌。”
“单位请客？”
“神了。您怎么知道？”
王瘸子抿嘴笑了笑：“猜的。”
“张姨调省城去了，今天早上接到的调令。”
王瘸子不由得愣了几秒没有即刻说话，他将那个黑皮革包塞进抽屉里然后坐在火盆边才颇似感触道：“这调省城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呀。”
“呵呵，有可能是章含姨从中帮的忙。”
王瘸子想了想并点了点头，他喝了一口热茶：“这么说来吴区长肯定也用不了多久就要调回去了。”
“有可能。爸，我们的酒厂是不是要加快一些办呀。”
“嗯，争取在吴区长走之前把我们的酒厂给落成。”
“是啊。”
“晚上吴区长会来吗？”
“应该会吧，说不定章含姨也会来。”
王瘸子心里一阵欢喜，看来今天这酒出来的真是时候。他不禁信心十足地笑了笑：“那晚上找机会再与区长谈谈。”
“呵呵，那我先去准备了。”
黄菜花刚走出去几步远，王瘸子连忙起身站在门口大声道：“对了，菜花，装电话的人来了吗？”
黄菜花即刻站住脚回头道：“已经弄好啦。”
王瘸子激动地搓了搓手，双手合十地贴在胸前嘴里念念有词，满脸堆着从容淡定的微笑，那神情仿佛是在告诉列祖列宗他没有辜负他们的重托。他终于赶在好时节打开了那扇锈迹斑驳的重门，这一刻，热血、生命、流光都在沸腾，他还看见在那扇门的面前是一片车水马龙的光景。
下午四点过一刻，侯玉薇抱着一叠半月谈和信件从收发室出来刚举步上了楼梯，突然一辆吉普车停在劳动局门口，她听见了一声汽鸣，好奇地转过头但见巫主任从驾驶室里探出头来朝她不停地招手。她不由得四下瞅了一眼快步走到车门边：“巫，巫主任，您是叫我吗？”
巫主任还未来得及回到，章含坐在车后座慢条斯理道：“这门口还有别的人吗？”
侯玉薇即刻往车后座瞧了一眼微笑道：“章姨好。”
“嗯，我们要去常坪镇一趟，你要不要回家看看？”
能坐吉普车回家，这对侯玉薇来说当然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情，况且她已好久没有回家看父母了，甚是惦念。她望着手中的杂志和信件不由得耷拉着脑袋神色黯淡下来：“可我还没有下班。”
巫主任抬腕看了看时间：“给你们局长请一小时假嘛。”
侯玉薇踌躇片刻细如蚊子的声音：“我这底层小人物，不归局长管。”
巫主任不由得笑道：“哎呀，我差点忘记了。那你把这些该送哪里送哪里去，然后跟我们走就是了。”
侯玉薇即刻露出几丝笑容：“好呐！” 花开荼蘼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