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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奎正坐在靠椅上悠闲地品着刚从他叔叔那里弄来的龙井,他喝完一杯准备再往茶杯加些热水时,可暖水壶里一滴也倒不出来了,他忙气恼地大声吩咐助理去给他蓄水。然后自个儿翘着二郎腿双手摸了摸昨日才染得油黑发亮的大背头得意地摇晃着那双照得见人影子的黑皮鞋,又看了看大班台伸手摸了摸,啧啧地赞叹了一番后便打开抽屉拿出一包香烟左手两根焦黄的手指夹取了一根点燃很有派头地站在窗前抽起来。但见他忽而俯视着楼下忽而仰起头望着天空,正在他自命不凡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他们办公楼这边快步走来。
他定睛一瞧不由得大吃一惊,他忙熄了抽半截的香烟对蓄水回来的助理道:“我得赶紧出去一下,有人来找我的话叫他们直接找夏主任吧。”
助理是一个刚毕业的中专生,他虽然调来赵副厂身边工作几天,但是他已深感副厂长刁钻脾气古怪难伺候。他点头笑了笑,心里却巴不得这个赵副厂长天天有事别来了。
赵奎夹着公文包半蹲在三楼走道里透过水泥栅栏的缝隙往下看了一眼,他见朱允发已进了右边楼道口,慌忙抬起脚从左边楼道口开溜了。朱允发自是在副厂长办公室扑了一个空,他只得压着怒火敲响了夏主任办公室的门。
夏主任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留着大波浪的卷发,着一身淡紫色毛呢套装,脚穿一双深红色的尖跟皮靴,椭圆的脸蛋上施着一层均匀的蜜粉,嘴上的口红倒与鞋子的颜色相得益彰。她是三个月前走后门托关系才从W市调回省城钢铁厂。虽然她和厂里的工友们不怎么来往也不多话,但是她却和赵奎这个副厂长打得火热,仿佛老早以前两人都是好朋友似的。
当她看完朱允发的材料和申诉书后仍旧不苟言笑道:“你的问题我会如实向领导汇报,你先回去等消息吧。”
朱允发很是不信任地瞥了夏主任一眼,他霍地站起身收好资料:“我还是直接找厂长去吧。”
“凑巧,厂长不在。”
朱允发谢过夏主任便直接去了刘厂长办公室,果然大门紧闭,听助理说要过两日回来,他才神情沮丧地下了楼。
罗师傅见朱允发情绪低落的样子不由得上前两步:“怎么样?”
朱允发摇了摇头:“刘厂子不在。”
“忘了告诉你了,刘厂长的确不在,可副厂长和夏主任都在呀。”
“没见着姓赵的。”
“呵呵,肯定是害怕见你躲起来了。”
“过两天再来。”
“就怕他们官官相护。”
“我就不信他们能一手遮天。”
“你真的打算和他们斗到底?”
朱允发充满信心地点了点头:“我不能再软弱下去,也不能让深爱我的家人失望。”
罗师傅似乎看见了希望,他激动地拉着朱允发的手臂:“要是你去上访带着我一起吧。”
“你这班儿不是上得好好的么?”
“可我是个厨师呀。坐在这里跟一个看家狗似的,实在是憋屈死了。”
“现在食堂谁掌勺?”
罗师傅压低声音:“还有谁?副厂长亲戚呗。”
罗师傅见朱允发不说话又悄悄道:“不瞒你说我这瘸子是装的。”
“啊!”
“你这会儿忙吗?”
“也没啥事儿。”
罗师傅将朱允发请进旁边那间小屋讲了一遍大致经过。
朱允发不由得感慨道:“人善被人欺,善马被人骑呀!”
“是这个理呀,要不是我徒弟通风报信叫我绑上沙袋睡觉,那一晚上肯定被乱棍子打瘸了。”
“我可就没有你这么幸运了,不过还好有老天见怜,没有让我客死他乡。”
“现在食堂的饭菜与猪吃的差不多。”
“大家都没有意见么?”
“没人敢吱声。青椒肉丝,我毫不夸张地说就三根肉丝,馒头比鸡蛋大一点,价钱一分不少。”
“天哪!这两千多人的厂子,每天每餐下来可抠不少钱呀。这钱肯定都落入了某个私人的口袋。”
“那可不!偶尔来了大领导就做得像样些。你知道吗?现在大家最盼的不是涨多少工资。”
“呵呵……”
“都盼市领导天天来视察。”
“呵呵,真是讽刺呀!你把这些都整理出来吧。”
“叫我儿子写了一份,晚上送你家去再帮我合计合计。”
“好,不久留了,免得你再受影响。”
罗师傅摆了摆手:“难不成还能把我赶出钢铁厂?我现在又不是别人发财的绊脚石,早已不值得人家正眼瞧上一眼了。”
罗师傅将朱允发送到大门外看着他走远了他才高兴地搓了搓手嘴里时不时哼哼呀呀,眼睛还不忘四下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然后一瘸一拐地进了那间小屋。
朱允发从钢铁厂出来心情似乎比在上海医院确诊病情时还要好,只见他一路健步如飞。在经过菜市场时他还特意进去逛了一圈并买了几块豆腐两棵大白菜和一条鲜活的鲤鱼摇头晃脑地哼着小调朝家里走去。
赵奎一直站在楼顶时刻盯着厂门口的动静,当他望着朱允发走出了钢厂大门,他绷紧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只见他伸手弹了弹西服上的石灰,嘴角挂着得意的笑慢慢下了楼。
他大摇大摆地推开夏主任办公室的门故意阴阳怪气道:“你这儿是不是太清静了啊!”
夏主任双手抱在胸前:“我这再清闲也不如你呀。”
“呵呵。”
“对了,我得给你汇报一个情况。”
“啥情况?”
夏主任看了他一眼:“算了,还是会上说吧。”
赵奎默默地点着一支香烟掩饰着内心的不安,他轻轻吐了一口烟圈严肃道:“小事就不用劳烦厂长和书记了,不然你这个主任和我这个副厂长岂不是摆设么?”
夏主任便笑笑呵呵地说开了。
赵奎把玩着烟蒂沉思了一会儿:“他还说什么了?”
“他说厂里不给说法就到能说理的地方去。”
“他想要什么说法?”
“恢复职务还有这些年的损失名誉等。”
赵奎嘀咕道:“要求还挺多。”
“你说啥?”
“噢,小事一桩,就不用麻烦厂长和书记了,我来办。”
“副厂长亲自督办甚好。”
“今晚有事吗?”
夏主任媚笑道:“你有事?”
“呵呵,请你喝红酒怎么样?”
“好啊。”
“那就这么说定了,老地方不见不散。”
夏主任仍旧抱着双臂站在门口望着赵奎健硕的背影发了一会儿呆,那背影可是她那佝偻秃顶的丈夫没法比的。直到电话铃声响起,她才猛然惊醒这般现实场景,她轻轻叹息了一声慢慢转身快走了几步抓起了话筒……
赵奎在办公室呆坐了几分钟想着自己这些年倒卖钢铁批文吃差价拿回扣等,若是被朱允发事件牵扯出来可就闹大了,自己丢了乌纱进局子不说保不准还会连累自己身为经贸部副处长的亲叔叔。他想到此不由得抓起小黑皮包下了楼直奔老厂长家。
从老厂长家出来,他轻轻吐了一口气,他决定就按照老厂长说的方法办。朱允发在他眼里就是一个书呆子,较真起来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直接找他谈肯定谈不出结果来。他思虑着只有找朱允发的爱人谈,女人嘛都爱慕虚荣,就不信她不喜欢钱。
他打定主意后抬腕看了看时间,他得赶在吃午饭的时间去一趟纺织厂。他快步走到停车场打开桑塔纳的车门却又将门光上了,他认为此时去还是骑自行车比较合适。
当他赶到纺织厂大门口时已有部分职工下了班,他站在门卫室门口同门卫套了一会儿近乎得知朱红英母亲还没出来,他便调整好情绪耐心等待着。 花开荼蘼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