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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白何就醒了。
满屋阳光灿烂,窗外雀鸟啾鸣,仰卧着瞧出去,瓦蓝瓦蓝的一大汪,又是一个大晴天。白何抓起一边的小钟瞅瞅,六点二十三分,复放下,重新仰躺着,有些烦躁的瞧着窗外。
屈指算算,昨晚洗漱后睡时是12点半。
到现在不过5个钟头。所以有些心浮气燥,看什么都不顺眼感觉。白何控制着自己,他知道,这就叫老了,想睡睡不着,梦里常惊醒,很早就醒了,醒来却又想睡,可总睡不着……
听听小屋,安之若素。
熟悉而隐隐约约的扯呼声,杳无音信,老伴儿又出去了。哦对了,今天是全天带彤彤哦,虽然小孙女儿的笑靥,让白何看到就高兴。
可想想全天带的每一环节程序,白何却开始腻烦了。
从睁眼到闭眼,甚至吃饭睡觉入厕,一整天都拴在上面啊,可真够呛的。当然,最艰苦的还是老伴儿,从一早上的外出购买,到晚上闭眼,都睁大眼睛盯住小可爱和老头儿。
做饭弄菜到欧尚或漳州公园,事事亲力亲为,又苦又累。
未了,临上床,总是叹一口长气,高兴地总结似的说完最后一句话:“又是安安全全的一天!我们彤彤越来越可爱了哦。”然后,才开始唠唠叨叨。
唉唉!天知道。
其他带小宝贝的爷爷奶奶们,是不是也是这样渡过?总之,不求无功,但求无过,如临薄冰,战战兢兢。白何自己是写手,感天动地搞原创,云里雾里编情节。
可到这份上,连他自己也怀疑。
那些所谓的“含饴弄孙”“天伦之乐”和“颐养天年”,到底有多少值得相信的感叹?也许古时有?或许以后也有?
至少,现在是传说。
在自己这一代50后的亲身感历中,这些闪闪发光的形容词后面,全是疲于奔命,疲惫不堪和有苦难言。可这是谁的错呢?
细细想来,又仿佛谁都没有错!
儿子要上班,保姆又请不起,二边老人闲着也是闲着,于情于理,都应该带自己的亲(外)孙女儿呀!所以,谁都没错。
错的,是这年头,这社会和这世界……
什么东西闪闪发光?白何注意的瞅着,对面耸入云宵的公租房,上下一连三层楼的阳台上,居然同时有三个老头儿,正捏着刮胡刀,撬着屁股,眯缝着眼睛,就着玻璃窗,满嘴泡沫的刮胡子呢。
清晨的阳光,照在三把刮胡刀片上,迸发出耀眼的光芒。
白何饶有兴趣的仰看着,怪,三层楼同时开刮,这奇事儿真是百年难遇。嗬嗬,来到上海不过三个月吧,可还真让白何开了不少眼界。
当初白何一走进明月坊。
就觉得这楼与楼之间的距离,房与房之间的隔音等等,好像根本不符合住建部相关规定嘛?结果老伴儿告诉了他,这是公租房。
做工粗糙,布局不合理。
房屋质量差云云云云,就不说啦,谁让它是公租房呢?可不久他就发现,因为距离的太近,常闹出些海派西洋镜来。
闹者不以为然,观者啼笑皆非。
比如,对面十九楼的阳台上,常有一女子背对着这方凭栏梳妆。一头浓密且悠长的黑发,黑瀑布般由上而下,风抚光吻,婀娜多姿。
特别是那一双,白皙浑圆的手臂。
妩媚的向后弯起,一手拈着枚刻花桃木梳,精雕细刻般轻轻梳着,一手按着黑发,细长圆润的么指头高高翘着,宛若一枝素色的金簪与步摇……
白何常捧杯淡茶,余味无穷,凭窗欣赏。
犹如坐在内地自家书房,透过袅袅拂拂的佛香,畅游强汉盛唐,浮想联翩,齿间溢香。想必,同时还有多少人,面对如此绝色佳景,也是这样心潮激荡。
并为只见其背,只闻其声而感叹遗憾。
终有一天,梳罢后的女子突然转过了身,白何禁不住手一抖,茶杯差点儿失手摔碎。原来竟是个六旬老妇!楼下,一年轻姑娘抱着孩子正在仰喊着:“奶奶,把袋子扔下来。”
想必这一瞬时,有多少人的梦,从此恶浪掀天?
又比如,常凭窗梳妆的上一层楼阳台,常有一疑是运动员的中年男,白衣白裤白鞋白帽的凭窗打坐,满面愁容,郁郁寡欢。
白何先怀疑他是炒房失败者。
后猜测他是被强行平仓的炒股倒霉蛋。
不管怎样,这么一个衣着整洁,貌似颇具修养与知识,拥有小车和娇妻儿女的中年男,能出现在这公租房粗糙的阳台玻璃窗后,本身就具有一定的吸引力和令人猜想的源动力。
有一天,中年男照例忧郁的凭窗而坐。
一位穿金戴银,真正意义上的高挑美女,款款儿的进来了。中年男激动的迎上去,不顾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一下就抱住美女亲吻起来。
白何垂了眼皮儿,觉得自己真是太无聊,太卑鄙。
可是,一歇狗叫又让他抬起了眼睛。对面那厢,一只雪白肥硕的哈巴狗,摇摇摆摆的跑进了阳台。因为距离太近,可以清楚的看到。
哈巴狗头上扎着金头绳,勾了淡蓝眼圈。
嘴巴鲜红,穿着一件水墨色的小旗袍,足蹲四只棕皮小皮鞋。正和中年男亲热的美女,立即推开对方,抱起了哈巴狗,还嘴对嘴的吻将起来……
中年男或许是在不满的咕嘟咕噜。
美女立即扭头跺脚,河东狮吼,然后抱着哈巴狗,一面接吻一面出去了。于是,中年男重新跌坐下,满面愁容的看着楼下……
咣当!防盗门开了。
同时传来芳邻,不标准的普通话:“阿姨,这么早呀?”“不早,快七点了。”是老伴儿熟悉的回答:“送女儿上班?你真辛苦呀。”
大约是最后这句话感动了芳邻。
只听得芳邻提高了嗓门儿:“还不是为了儿女呀!阿姨,你不也是这样的呀?小孙女儿今天又是带全天?”“是的,”听得出,老伴儿有些不情愿的回答。
一面拔出钥匙推开了门。
“只这个命呀。”“阿拉一样的呀,阿拉也是一样的呀!”芳邻似乎为找到了这个话茬儿高兴,连球炮一样轰了过来,轰得老伴儿一脚门外,一脚门里。
幸好大食品袋是拎在她左手。
于是,一面与其周旋,一面将食品袋对白何扬扬,示意他赶快接过去先洗着。白何费力的爬起来,接过进了厨房。照例是固定的洗涤剂程序。
热气腾腾之中,白何不断眨巴着眼睛,抿着嘴巴。
因为,有洁癖的他,总是习惯于在自己漱口洗脸后,才正式开始忙忙碌碌。“……所以,阿拉上海呀,最喜欢女儿。女儿好,好处多多的呀。”
芳邻滔滔不绝,颇为兴奋。
这让老伴儿有嘴插不上话,又不好马上进屋关门,只好哦哦哦,呀呀呀的客套着。白何听着也着急,要说这芳邻平时话也并不多。
关系好转后,双方见了面。
顶多也就只是相互笑笑,或者点点头,可今天怎么回事?白何忍不住了,便冲着外面吼了一嗓子:“快点,七点都过啦。”
声音之大,芳邻停停,马上急速的告诉到。
“知道呀?阿拉女儿有男朋友了耶!是复旦大学今年才毕业的计算机硕士耶!”“哦,庆贺庆贺,向你庆贺了呀。”老伴儿如释重负,脱口而出,就欲转身。
大约芳邻因为女儿找了个计算机硕士男,实在太高兴。
居然又叫住了老伴儿:“哎哎,阿拉经常看到你儿子来接小姑娘,他是什么学历呀?”“本科!比起你女儿的男朋友,差远了的呀。”
说完老伴儿进了屋,轻轻关上了防盗门。
四目对视,白何烦恼的跺跺脚:“这德性,这些阿拉啊!”老伴儿却立即板起了脸:“吼什么吼嘛?一点没教养,注意自己的素质和形象。洗出来没有?”
偏着脑袋瓜子瞅瞅,挥挥手,催促到。
“快一点,快一点!等会儿房东还要来。”呼地窜进了洗手间中,一歇水响,双手把洗脸帕在脸上轻轻搓着,出现在厨房门口。
“弄好就走,早饭都不忙吃了,中香彤彤吃馄饨,喝鸡汤,今天的营养就够啦。”
转身又冲进了洗手间,待白何一切弄停当,老俩口跨进电梯时,正好七点半。下楼出电梯,穿过欧尚,过二条街,抵达明丰苑时,用掉十五分钟。
叩门时,白驹挎着大背包,正抱着彤彤开门。
“看,谁来啦?喊爷爷奶奶呀。”小可爱似乎有点精神欠佳:“爷爷奶奶!爷爷抱抱!”白何就接过了彤彤,看看,问:“额头上怎么贴着张纸哇?”就想抬手撕掉。
儿子叫住了他:“莫撕,那是降热纸,彤彤昨晚有些发烧。” .. 一袭华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