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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2年1月27日,星期二,晨四点。黄浦江畔,1136弄。
黄浦江畔的一家酒店里,杨枢一直站在窗边,看滚滚的江水。他一夜没有睡觉,无法入睡,半个连的军统袭击警察局,战火一直在他眼前燃烧着,枪战声一直在他耳边轰响着。他的人虽在酒店,心早已在警察局的上空。
酒店不高,他看不见远方的情形,只能从炮声和火光里判断局势。终于,他听到了火箭炮的声音,那声音令人瞠目结舌,那火光令人为之气短。这磅礴的一击,不仅炸掉了“炼狱”,更是向日本侵略者及其走狗宣战,中国军人是要打回来的,中国军人一定会收复失地的。
火箭炮和重武器是他的杰作。军统从重庆到沪无论走水路还是陆路,都无法携带重武器和火箭炮,甚至连一把匕首都无法过关。幸运的是,战争从来都不是摊在明面上的,前线有前线的打法,黑市有黑市的买卖。在黑市里,除了飞机坦克买不到之外,其他的都可以买到,甚至有人在捣鼓着做。只要有钱有门路,买个火箭炮也不是难事。火箭炮是标准的日本货,是从宪兵司令部后院里拉出来的。一直叫嚣忠于天皇的日本人,也逃不过黄金白银的诅咒。
军统袭击警察局的战火停歇六七个小时了,他和姐姐约好在此相聚的,可姐姐失约了。失约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但他不愿相信。所以他在等,等着奇迹出现。黎明前的黑暗已经来了,很快就天亮了,奇迹还会出现吗?
难道姐姐真的牺牲了?
杨枢站在窗边,一把枪放在桌上,子弹已经上了膛。他看着夜空漆黑冷寂,眼泪忽然流了出来。
这个七尺男儿流泪了!杨枢给自己泡了一杯浓茶。他根本没时间缅怀悲痛,必须尽快弄清楚眼前发生的事情。
忽然,他做了一个决定:去见“断刺”。“断刺”在警察局,一定清楚事发经过。
“断刺”就是叶茨。当杨枢到达1136弄的时候,天已经灰亮了。对于杨枢来说,他是汪公馆的常客,门卫一般都不阻拦的,尤其是如今汪公馆里只剩下叶茨一人,而杨枢追求叶茨早已满馆皆知了。
杨枢敲开叶茨的门时,叶茨刚回来不久,还没有睡觉。实际上,她也在等杨枢,她知道杨枢会来找她的。叶茨开了门,让杨枢进来,说:“我等你一会儿了。”
“你知道我要来?”杨枢皱了皱眉,不祥的预兆再次降临,
“你姐姐她——”叶茨端起茶几上调好的咖啡,递给杨枢。
杨枢接咖啡杯的手轻轻一抖,说:“我知道,姐姐她牺牲了。”
“是她炸毁的‘炼狱’。”叶茨轻轻握住杨枢的手,“你姐姐非常勇敢!”
杨枢将咖啡杯放在茶几上,说:“万墨翰干什么去了?他为什么不炸毁‘炼狱’?”
叶茨叹息一声,说:“在你姐姐牺牲前,他就牺牲了。”
杨枢微愣一下,说:“万站长也牺牲了,军统上海站全军覆没了?”
“半个连的人,几乎全死了。”叶茨再次端起咖啡杯递到杨枢手里,“逃出去五六个,幸好你姐姐和万墨翰的尸体被带了出来。”
“上海站完了,咱们该怎么办?”杨枢叹了口气。
叶茨叹道:“重组上海站需要一段时间,日本特务肯定会严防军统混入上海的,所以要想重组非常困难。不过,我们也不要悲观。我想呢,戴老板既然下了死命令毁掉‘炼狱’,就知道这些人回不去了,所以他会提前部署一切的。”
“这段时间怎么办?”杨枢喝了一口咖啡,“太平洋战场上日军节节胜利,盟军根本没有反攻之力,中国战场更是令人沮丧,这时候更需要大量的情报支持,若是情报跟不上,国军在战场上必定吃大亏的。”
“是呀!”叶茨也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重庆的日谍很猖獗,他们也在不断获悉咱们的情报。这情报战呀,有时候比前线还要激烈呢!”
“启动‘无间计划’吧!”杨枢抿了抿嘴说。
“你知道‘无间计划’?”叶茨皱了皱眉。
“我是在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才知道的。”杨枢一口饮尽咖啡,将杯子放在茶几上,说:“‘太太’到沪,传达了戴老板的密令,我也与戴老板用新频率和新密码本联系过,戴老板说如果上海站覆灭,就启动‘无间计划’,由我来启动。”
“实际上,‘无间计划’已经启动了。”叶茨叹了口气,“可是,‘毒刺’真是叛徒吗?”
“戴老板说,‘三刺’均有可能是叛徒?”杨枢瞥了一眼叶茨,“但我知道,你绝不是叛徒。”
“你有证据证明我不是叛徒?”
“有。”
“什么证据?”
“我的心,我的直觉。”杨枢直视叶茨,“我的内心告诉我,我喜欢的女人绝不是叛徒!我的直觉告诉我,你是一个爱国的中国人!”
叶茨微笑道:“多谢你的信任。”
“信任?”杨枢笑了笑,“做咱们这一行的,信任是件奢侈品。我现在就把这件奢侈品送给你了。”
“你的心思我了解。”叶茨叹了口气,忽然站了起来,说:“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如今山河破碎,你我哪有闲情想个人的事?只盼踏破贺兰山缺时,你我还能活着。”
杨枢被她说得热血沸腾,也站起身来,说:“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叶茨眼中闪烁着光亮,说:“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杨枢坐下来,说:“‘毒刺’和‘血刺’之中,必有一人是叛徒。”
“‘血刺’是谁?”叶茨也坐了下来,“你来启动‘无间计划’,自然知道‘血刺’是谁?”
杨枢点了点头,说:“你认识。”
“76号的?”
“是。”
“苏醒。”叶茨轻声说道,“苏醒是汪精卫的私人医生,蒋委员长密令戴老板策反‘三刺’,行动代号就是‘卧榻计划’,意思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三刺’都是汪精卫身边人,76号唯有苏醒。”
“为什么不是林处长?”杨枢笑了笑问。
“‘卧榻计划’完成时,林处长刚到上海。”
杨枢点头道:“‘血刺’就是苏醒苏处长。”
“‘无间计划’是甄别计划,戴老板密令你来启动,是要你来做判官。”
“上海站覆灭,对军统来说是个极大损失。只能启动‘三刺’获取情报,‘待危时,见奇效’,这是蒋委员长亲批指示。”
“今天炸毁‘炼狱’,梅机关、76号、警察局必定严加盘查,逃出去的弟兄先藏起来,等过了这几天再返回重庆。”
“这一点我们不用操心,他们都是老手了,自然懂得分清形势。”杨枢皱了皱眉,“只是,现在我们没有人手,甄别起来非常困难。”
“你那里还有多少人?”
“我哪有人?”杨枢苦笑道,“我只是潜伏者,只有一个联络员。”
“‘太太’?”
“是的。”杨枢笑了笑,“她的身份要保密。”
“我明白。”
“你有什么好想法?”
“首先要甄别重庆获悉‘毒刺’叛变的情报真伪?”叶茨皱了皱眉,“是谁提供的情报?”
“想法很好,可惜没法甄别。”杨枢叹了口气。
“难道是‘血刺’指证?”叶茨皱了皱眉。
“是的。”杨枢苦笑道,“‘毒刺’叛变一事,就是‘血刺’指证的。”
“‘血刺’的证据是什么?”
“人证。”
“谁?”
“她自己。”杨枢苦笑道,“‘血刺’言是她亲耳听到,亲眼所见。她在南京汪公馆里,听到汪精卫和‘毒刺’谈话。”
“这就没法甄别真伪了。”叶茨也苦笑道,“‘血刺’是她自己来证明她自己,既无法证明是真的,也无法怀疑是假的!总不能让汪精卫来作证吧!”
“我想有个人能帮助咱们?”
“林处长。”
杨枢眼神里放出光芒来,说:“正是六木子。重庆密电,要我来策反六木子,你觉得有戏吗?”
“有戏没戏,就看重庆的砝码了。”叶茨笑道,“如果策反成功,这对重庆来说非常有利,值得一试。不过,他在76号和梅机关如鱼得水,要想策反他恐怕不易。”
杨枢站起身来,叹道:“是呀!”转过身来向叶茨看了一眼,“不过,我相信六木子是个有血性的中国人,我相信他终究会拿起枪去抗击日本人的!” 间谍教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