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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没有政事需要急着处理,李旦反倒从容地延后了行程,一直等到幼安稍稍可以承受旅途奔波,才跟她一道慢慢折返回去。
伤处和催产两桩事交织在一起,对幼安的身体损伤极大,可是临时停留的驿馆里,许多珍贵药物都没有,对她将养康复也很不利。这么走走停停,就比皇太后迟了十来天入京。
一入府邸,李旦便先见着了安如今,府上待客的侍婢向他禀告,说是安如今已经日日来这里,一连等候了几天。见李旦回来,安如今便朝他身后张望:“陛下的贵妃还好吧?”
幼安这会儿还不能见风,李旦已经另外安排了人,从侧门直接送她回房休息,他抬手虚虚一拦,话语简短到不能更简短:“九死一生。”
安如今神色一黯,重重地叹了口气,接着又心急如焚地说话:“陛下这会儿还能气定神闲,是已经有了万全之策,还是根本不知道京中已经闹到何种地步了?”
“孤又没有千里长的眼睛和耳朵,怎么能知道京中发生了什么事,”李旦却是半点也不急,“不过就算不知道,也多少能猜到一些吧。想必是母后在追查何人透露了出巡的行踪给叛军,证据指向宫中的某个下人,这个人便畏惧自裁了吧?可事情还没有了结,还是要有个交待,于是朝中重臣便争论不休,市井传闻也纷纷而起,甚至有人说,是孤怨恨母后不肯还政,默许或者安排了这次刺杀?”
安如今越听越露出惊讶神色,李旦的推断,恰恰与这十来天中事情的走向完全吻合:“陛下还用什么线报,以后都靠猜的就够了。”
李旦早已习惯了他在自己面前随意说话,不过淡淡一笑,解下腰间的配饰挂在一边。
安如今跟在他身后,不甘心地发问:“不过陛下可知道,其实按着最新的风向,已经有一个人的嫌疑,超过陛下了?”
李旦一面轻轻踱步,一面顺次解下衣衫上象征身份的种种饰物,只留下素简的衣袍:“是裴相么?”
安如今惊讶得嘴里几乎塞得下一个鸡蛋:“我算是知道了,当年差点连裤子都输给陛下,不是我技术不行,是我根本就不该跟你赌。”
李旦抬手在他额头上一敲:“他们要动孤,必须得有切实的证据,否则孤从无错处,怎能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废黜另立?可是要动裴相,只要有传闻加上母后的支持就够了。两相权衡之下,栽赃给孤,只怕会一无所获,而把裴相拉下水,至少能少一个支持还政给孤的人。”
安如今听得频频点头,忽然想起什么,疑惑地发问:“他们?莫非陛下连谁是真凶也猜到了?”
“未必是真凶,或许只是推波助澜的人,”李旦从桌上拿起一柄锋利的匕首,用手指轻轻摩挲,“不是孤的人,也不是支持还政的人,那就只能是支持母后继续执掌朝政的人了。”从开始安排行程的那一刻,他便已经猜到了,武家人要借机生事。就是因为知道,他才没有阻止幼安和刘若锦与皇太后一同出发,想着皇太后的车驾或许比他自己的更安全,只是没想到,最后却是这样的结果。
该算的账,迟早一笔笔都要算清楚,只是现在时机还未到。
安如今见他面色变得沉郁,又问:“那么陛下打算怎么保下裴相?”
“保下裴相?孤为什么要保下裴相?”李旦反问了一句,看见安如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他把匕首轻轻放回鞘中,“裴相既然一直想博取声名,孤就索性成全他到底好了。孤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也不想做,更何况他这个只会动动嘴皮子的人,也不值得孤为他做什么。只有那些真正不愿看见李唐江山改换他姓的人,觉得忍无可忍时,才是孤有所作为的时机。”
这事情很快便有了进展,皇太后将裴炎投入诏狱,命御史审问。裴炎官声向来不错,朝中有不少人替他辩白,反倒是裴炎自己看得分明,在狱中便对人说,自古宰相入狱,就绝没有活着出来的道理,这事情已经无力逆转了。
不出一个月,裴炎便被下令斩首、抄没家产。
裴相入狱的风波过后,皇太后便拟了旨意,打算还政给皇帝。可李旦坚决地推辞,说自己毫无理政的经验,军国大事还是该由皇太后亲自裁断较为妥当。
人人心里都清楚,这不过是一番彼此推让的戏码而已,皇太后借此试探皇帝的心思,而皇帝则及时送上了让皇太后暂且放心的保证。
宫中一角,上官婉儿正把挑选出来的重要文书,分给其他女官逐一精读,自己选了最要紧的三两封,压在砚台下面,打算稍后再仔细通读。
她转出那间小室,正准备去取水来稍稍梳洗,近日事务繁忙,她已经有两天一夜没有合过眼了。人才刚一转弯,就被人拉住了手腕,硬扯进墙角阴影里去。贵胄男子的气味,把她整个笼罩住。
上官婉儿并不慌乱挣扎,只冷冷地开口:“武大人,我早就说过,真正动得了李旦之前,别碰我。”
武三思人在她身后,手却直接伸到她身前来,他在对付女人上,向来靠的便是不得手便不放弃:“我不是已经剪除了裴炎,没了他,姑母想还政给皇帝,皇帝也不敢收。”
上官婉儿冷笑一声:“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先皇那么多儿子,到今天安然无恙、妻子俱全的,恐怕也就剩下他一个人了吧?”
武三思嘿嘿一笑,手收了回来,眼睛却仍旧不老实地在她身上扫来扫去:“饭要一口一口吃,事情也得一步一步做,急什么?现在他仍旧是皇帝,未必他永远是皇帝,现在他妻子俱全,也未必他永远妻子俱全。”
上官婉儿毫不客气地推开他,抬步便走:“那就请武大人什么时候做到了,什么时候再来跟我说嘴。”
这一切风波落定时,幼安的身体也已经有了起色,肩上的伤处虽然失血很多,万幸并没有伤及骨头,只是一只胳膊始终用不上力气,孩子出生以后,她都没怎么抱过,只能交给奶娘照料。
因是跟随皇太后出巡时生下的,虽说经过了那么一番变故,幼安还是劝说李旦请皇太后为这个孩子赐名,只说是想沾沾皇太后的福气。皇太后亲自赐下的名字,也的确足够大气庄重,叫做隆基。
李成器对这个多出来的小弟弟充满了好奇,整天吵着要看小弟弟玩,闹得奶娘和侍婢们都没办法,只能跟他说,小弟弟不是拿来玩的。
年纪渐长,便渐渐可以看出小孩子的性情来,譬如李成器,为人便敦厚宽和,很像李旦在外人眼中的印象。他对音乐词赋,几乎无师自通,也令李旦很觉得欣喜。
可是小小的李隆基,性子却更像李旦深深隐藏起来的那一面。每次李成器一个人在近前看他时,他就会放声大哭,等到引了人来看,又什么事情都没有。次数多了,奶娘便忍不住劝说李成器:“小殿下,对弟弟可不能用太大的力气,弟弟会痛的。”
下人心里都以为李成器不知轻重,只有李成器自己心里清楚,他其实什么都没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小弟弟就是看见他就哭闹。
在幼安面前,这种情形就更明显了。李隆基并不是一个特别喜欢腻在母亲怀里的孩子,可是只要看见李成器靠近过来,他就会又哭又闹,一定要惹得幼安亲自过来看他,他才肯安静片刻。
唯独在李旦面前,李隆基总是一副乖巧安静的模样,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见他的父皇便咧开嘴笑。李旦几次提起他都说,这大概是最好带的一个孩子了吧。奶娘只敢在心里叫叫苦,幼安却是撇着嘴,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可别被他现在这副安静样子骗了,平常不知道有多磨人,只有看见父皇才能安静一会儿。”
即使算上李成器,李旦为人父也不过几年而已,孩子又是幼安所出,他自然从心里爱得很。那点小小的磨人举动,在他眼里便是这孩子愿意跟他这个父皇亲近,对李隆基倒是更加偏爱了几分。
跟孩子们嬉闹了一会儿,奶娘便上前带两个孩子去梳洗准备休息。房间里安静下来,幼安才有机会发问,近来宫中的情形怎么样。
李旦露出一个不知是嘲讽还是讥诮的笑意:“估计你都想不到,雍州那边有人上奏,说是从河水里挖出一块石头,上面刻着八个字,圣母临人,永昌帝业,当做吉兆送了上来。”
幼安的确大吃一惊,吉兆这种东西,扯上天象、瑞兽,都还说得过去,石头上刻着八个字,人为的痕迹也未免太明显了。她看着李旦的表情,便知道事情已经有了定论,于是直截了当地发问:“那皇太后怎么说?” 女官攻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