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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能怎么说,”李旦斜倚上来,贴着她的侧脸躺倒,“母后叫人把这块石头仔细地装裱起来,听说还要建一座高塔,把这块石头存放其中,母后亲口管这块石头叫天授圣图。”
皇太后的意思已经非常明确,不管这块石头是怎么来的,总之在她眼里是吉兆。
幼安转过身来,看向李旦,离得如此近时,他的两只瞳仁深处,是一圈极漂亮的金棕色,只是平日里都被外面的黑色包裹住。据说李唐皇室也有胡人血统,胡人中间,便常有能干的当家主母,从内到外,都是一个人操持,家中无论儿女还是兄弟,都听她的差遣指派。
她想到此处,心里忽然涌起一个念头,直视着李旦的双眼问:“母后……不会是想要自己做皇帝吧?”她的声音极轻,不过是两人拥被夜谈时,刚好能听到彼此的音量,可那句话落在耳中,连幼安自己都觉得像炸雷一样。
当初,她曾经用看起来很像龙纹的地衣,来试探天后和裴炎的态度,只是那时东宫太子仍是李显,她并未深想,也并没有现在这么担忧。现在看来,那张地衣倒是正正印证了皇太后心中所想,她要用龙纹、做皇帝。
李旦抵在她额头上轻轻叹息:“没有什么事是母后不敢想的,这场风波已经不可避免,孤只希望,风波过后,仍能护住该护住的人安然无恙。”
幼安伸出手臂,从他颈窝处圈过去,尽力把他抱住在胸口。废黜皇帝,自己做女皇,这是亘古未曾有过的奇事,远比寻常的易储更加暗潮澎湃。她知道李旦想要护住的人很多,有自己,有年幼的孩子,或许还有远在蛮荒之地庐陵王夫妇,还有表面山风光无限的太平公主李令月。
这块天授圣图的出现,也开始让朝臣中嗅觉敏锐的人蠢蠢欲动,有人开始上表替武家子侄索要官职和爵位,那些由皇太后一手提拔起来的官吏,也开始变得炙手可热。
宫中向来有个旧例,每月初一、十五,武家有官职在身的子侄,要入宫向皇太后问安。转到腊月,皇太后忽然命人送信来,要幼安和刘若锦也带着李成器和李隆基入宫,说是快到新年了,武家人也会带着女眷和年幼的儿女入宫,全当热闹一下,顺便认认亲戚。
自己主动说要跟皇族认亲戚,这话实在是有些太过不知好歹了,可要是没有皇太后的纵容默许,武家人哪里敢这么嚣张,自大背后永远都是目空一切的自信。
李隆基年纪尚小,原本没打算在这种节气带出门去,连入宫的衣裳,都还是临时请了巧手的绣娘来,加紧了赶制的。
等入了宫,幼安才知道,太平公主也收到了皇太后的口信,带着次子薛崇简进宫来了。太平公主当初与驸马薛绍的婚姻,虽然是匆匆定下的,可是薛绍年轻,在官场上没有多大的野心,只以为小心体贴地对她,反倒极合太平公主的脾气。成婚不过数年,太平公主已经生下了两子两女。
在宫里照了面,姑嫂之间总要寒暄一番,幼安看薛崇简生得像驸马一样英俊秀气,便随口说:“公主只带了二郎一个人来玩么?”
不想,近来一向跟幼安走得很近的太平公主,这一次却是带着一股莫名的火气:“带一个来不行么,难道人家说要带小孩子来,就要把家里的孩子都带过来?我生的孩子,是要随便放在这里供别人赏玩取乐的么?”
幼安看出太平公主不痛快,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只好转去逗弄薛崇简:“你母亲这是怎么了,好像不高兴了?”
薛崇简年纪不大,人却看着很老成,见幼安问他话,便一本正经地答话:“方才有个姓武的叔叔,说要娶我的小妹妹做儿媳妇,母亲大概是为了这件事吧。贵妃舅母,我不要小妹妹给别人家做媳妇儿,我的小妹妹长得顶漂亮,我想永远留着她,给我自己做媳妇儿。”
前面还说得一板一眼,最后一句又露出孩子气了,幼安没想到,太平公主自己年轻时那么肆意放纵,倒是把儿子教导得极严。她摸一摸薛崇简的头顶,柔声安抚他说:“那叔叔是跟你说着玩的,你还小,你的小妹妹也还小,不管给谁家做媳妇儿,那都是长大以后的事情,这些事,当着皇太后的面,就万万不能提起了,知道么?”
薛崇简用力地点点头,转头看见跟自己一般大小的李成器,还有奶娘怀里抱着的李隆基,便兴高采烈地去看,把方才一点小小的不快,完全忘记了。
太平公主的神色稍缓,可是仍旧看得出在生气:“竟然想跟我们攀娃娃亲,他们也配?他们家里,连个真正高门大姓的妻子都没娶到过吧!”
幼安看她越说越气愤,赶紧扯了扯她的衣袖:“公主难道忘记了,皇太后的母亲,你的外祖母,可是出身弘农杨氏的。”
太平公主脸上一紧,闭了口不再吭声了,可是走了几步,到底还是忍不住,又对幼安低声说:“外面都在传说,母后要自己登基做皇帝,可是从古至今,从来没有过女皇帝。再说,如果母后做了皇帝,那这皇位,究竟是姓李还是姓武了。”
幼安看得出来,太平公主心里也藏着一万分的忐忑不安,虽然有一半来自皇太后的武姓血统,这位万千宠爱的公主,从骨子里却是一直把自己当做李唐皇室的公主,对皇太后即将要做的事,没有半分喜悦。
“公主还看不出来么,”幼安握住她的手,拉着她一并走进含凉殿里去,“有人正极力地希望这江山能改姓武。”
事实上,幼安说的话,刚刚进殿不久,就得到了印证。那些年纪相仿的孩子们,被奶娘和宫女带着,就在烧着地龙的偏殿内玩耍,透过雕花窗格子,一眼便看得到。至于大人们,便坐在皇太后近前,陪着皇太后说话。
从前每有这种情形,武三思总是说话最多的那一个,他那一张嘴,荤素不忌,什么话都敢说,总能把气氛带动得欢快热烈。皇太后自己虽然不喜说话,却极其喜欢小辈们在自己面前尽情谈笑,这也是她一向很有些偏爱武三思的原因之一。
可是这一次,武三思却难得地沉默了,离皇太后最近的位置,留给了他的一位堂兄,武承嗣。
比起武三思总是眯眼笑着的模样,武承嗣就明显阴郁多了,即使在皇太后面前说话,也几乎从来不笑,每一句话都异常简短。就是这么一个人,做过秘书监、礼部尚书,是武家子侄中在官场上走得最远的一个。
即使是在这种共享天伦的时候,该送来的文书还是一样不能耽搁,上官婉儿把几件重要的奏表,亲自送到皇太后面前,在她耳边低声禀告,得到她的首肯后,便匆匆离去。
从始至终,她的目光都没有朝在座的其余人看上一眼,可是武三思的眼睛,却一直牢牢地盯着她,等到她消失在门外,他便也悄悄地起了身,借口去更衣离开了含凉殿。
存放文书的小隔间里,上官婉儿正背对着门口站着,在文书之上,快速地写好简要的提要。
武三思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上官婉儿并未回头,就直接开口发问:“你把那一位推到皇太后面前,是因为什么?”
“因为什么?”武三思眯着眼睛凑上来,上官婉儿只要在想从他这里得到些什么时,才会对他辞色稍缓,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只手直接搭在了上官婉儿的肩头,“因为他名字起得好,承嗣,多好。”
上官婉儿冷冷地回头,盯着武三思的眼睛,武三思被她目光一灼,自己倒笑了:“冰雪美人这么看着我,我这心都要化了。武承嗣的名声,比我好得多,有些事情让他来出面,比我方便多了。”
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上官婉儿便仍旧低下头,继续翻看手里的文书。
武三思的心思,她早便知道,要把这江山改姓武,便要先把皇太后拱上皇帝的宝座,然后再鼓动她从武家选立储君。想必之下,武承嗣虽然为人阴狠了些,毕竟不像武三思那么荒唐,在这一点上,武三思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上官婉儿忽然停下笔,嫣然一笑:“如果皇太后成了女皇,武承嗣成了储君,那你,到时候是个什么东西啊?”
武三思一点也不恼,仍旧在上官婉儿脖颈间轻嗅:“我?我到时候,就是一个想更换储君的人啊,反正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事,我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上官婉儿轻哼了一声,冷冽得像此刻窗外的天气一样。武三思倒是忽然笑了:“今天美人关心我,我心情好极了,一会儿就送件礼物,让美人开心一下。要是美人见了礼物觉得满意,就稍微笑那么一笑,可好?” 女官攻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