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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良谦自认为并没有什么把柄当着落在李旦手里,只当李旦仍旧是在诈他,人被按着跪在地上,还是不肯认罪,梗着脖子问:“下官有什么过错,还请殿下直言相告,下官毕竟是陛下亲自任命的官身,即便殿下贵为皇子,也不该随意处置。”
“你急什么,”李旦向前踱了几步,“孤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为什么绑你,自然会一件一件跟你分说清楚。”
因为李旦是被人从集市上直接送过来的,此时刺史官署的大门洞开,看热闹的人虽然不敢直接跨进来,隔着一道门槛却也仍旧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朝着越聚越多的人群稍稍拱手,那样子倒像说书唱曲的艺人,准备登台献艺一般。只一开口,刺史官署内外便鸦雀无声:“几天之前,孤在此处斩杀了冒充流民的地痞。当日,孤直接杀了他,并非因为他对孤不敬,而是因为,像他这样的人,每混在这里多喝一口粥,便可能会有一个真正饿得奄奄一息的人,吃不到这一口救命的热粥。这个奄奄一息的人,可能是你们任何一人的年迈父母,也可能是你们任何一人的幼小儿女。”
此地十年九灾,几乎人人都尝过忍饥挨饿的滋味,只几句话,那些原本抱着看热闹心态的人,先已经对他敬服了大半。那些地痞勾结官府,听说京中有人要来,不准他们这些真正的流民靠近刺史官署,早便让他们十分气苦,连带着对李旦这个押送米粮来的人,也带上了几分怨气。
可这怨气,在李旦几句话里已经烟消云散,不知道是谁先起了头,有胆大的人高喊了一声:“杀得好!”
李旦环视一周,又说下去:“孤对这里的赌石之风早有耳闻,趁着这几天有空闲,特意去看了。没曾想,这一看,倒让孤看见了一场精心布置的好戏。”
他把自己如何欠下了一个根本还不清楚的巨额数字,简洁明了地说了一番,忽然转身对着苏良谦发问:“那间赌石的铺子,本就是听命于你的,从最开始便不断跟孤搭讪的人,是你府中管家的一个远房亲戚。别的不说,从孤第一天来,你便处心积虑送了一个奴婢来孤身边,这几天她也一直在你的逼迫授意之下,不断劝说孤试试赌石,好让孤一步步欠下巨款,只等孤当众发怒,你便要说孤是仗势欺人。”
李旦冷笑一声:“至于你们那些赌石的伎俩,不用孤一件一件说给你听了吧?那些原石都是你们筛过一遍的,内里的质地极差,偶有稍好的,那些学徒也会在打磨的时候偷偷换掉,买家拿到手的,永远是不值钱的顽石。即使真有捡漏的买主,当众开出了质地极好的玉石,你们也会逼迫买家把东西卖还给你们。总之,从踏进正厅的第一刻起,所有买家都已经落进了你们设好的圈套,更不要说你们还设了暗桩子混在围观的人中间,不断劝说那些只是看看、并不想参与的人。”
他自幼善辩,说起话来口齿远优于常人,话音未落,人群中间已经响起了窃窃私语声。洛州一带,受过赌石之害的人不在少数,等到发现这是一桩阴谋时,已经悔之晚矣。
一直隐在李旦身侧的幼安,直到此时才走出来,苏良谦的脸色已经很不好,可接下来,又有几个年轻的女孩子站出来,对着他怒目而视。
那些原本都是他亲自买了来,打算送给李旦侍奉的良家女子,其中有几个,本就是家中吃尽了赌石的苦头,又遇上旱灾,这才不得不自卖为奴婢的。幼安跟她们同吃同住了几日,已经把她们的情形都摸清楚了,说服了她们当众出来指证苏良谦。
眼看情形不好,苏良谦也不强辩,只对李旦说:“殿下既然如此肯定,下官多说也是无用。只是陛下和天后早有明令,皇子不能私自处置地方官员,听说天后派来巡查的宫中女官,也已经在路上了,到时候请那位大人处置就是。”
他在官场厮混多年,倒也油滑得很,知道李旦心里已经有了定论,索性用他无权处置来搪塞。任凭他这几天在流民中间积累了多大的声望,只要动不了他,在流民眼中,这位八皇子便仍旧是个只会空谈的软柿子。
李旦俯视着他,眼中露出几分带着怜悯的冷笑:“看来你在京中交结得很广啊,连母后派人来这种事情都知道得清楚,那你可有打听打听,母后派了个什么样的人来?”
苏良谦原本浮上几分得意的脸,渐渐变得僵硬,听出李旦的话大有深意,却想不透问题出在哪。
幼安轻声开口:“苏大人,我奉天后之命,与八皇子殿下同时出发,轻装简从,如果比八皇子殿下还晚到这么多天,恐怕不太对吧。”
“你……你是……”苏良谦瞪着幼安,直到此时才露出极度震惊的神色,他想过天后亲信至今没有露面的种种可能,但的确从来没有想过,幼安就是那个女官。因为幼安一张脸生得实在太年轻,做婢子又做得太像,完全让他失去了警觉。亏他还对幼安耳提面命,希望她能迷惑住李旦的心,那些安排,反倒让李旦更方便地窥破他的目的。
八皇子与这位天后身边的亲信女官,分明就是合唱了一出戏,诓骗他自投罗网。
可他仍不死心:“即便您和殿下都认定下官有错,下官毕竟是陛下亲任的官吏,定罪也该交付有司,不然的话,请恕下官不能从命。”
李旦伸手把幼安揽在自己身后:“那是自然,孤在这里亲眼所见的一切,都会向父皇和母后如实禀报。不过孤今天要罚你,不是为了这件事。”他稍稍点头示意,便有随从上前,举起鞭子便朝苏良谦抽过去。
鞭子落在脊背上,发出“啪”一声脆响,当即皮开肉绽。鞭声中间,李旦从容地开口解说:“你叫自家的奴婢和乐师来灌孤的酒,孤不善饮酒,喝多了会头痛欲裂,你对孤不敬,孤便给你个教训。”
苏良谦吃痛之下,眼泪差点涌出来,心里清楚,李旦根本不讲什么缘由,就是要当着这些流民的面发落了他。朝中谁不知道,八皇子连边塞的风沙酒都能千杯不醉,哪里会有不善饮酒这种事。
说话的空隙间,看见幼安朝他看过来,还抽空向她飞了个含情脉脉的眼神。
几鞭子打下去,那个随从便停了手,不至于要了苏良谦的命,但也足够他一两个月下不了地。
正以为这事就算完了,跪在一旁的赌石学徒中间,忽然有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几步走到幼安面前,把一件贴身收着的东西高举过头顶,捧到幼安面前。
“大人,”那人低垂着头说话,看不清面容样貌,“小的有件东西,本是要呈给天后的,既然大人在这里,不如交给大人更为妥当。”
幼安还没说话,那人便把东西硬塞进她手里:“这是店里真正的收支册子,赌石连上经营玉器的收入,基本上都送进了长安城,时间、人名都齐全。小的就是为了这个,才卖身做的学徒,东西交出去,也不用怕再有人要报复我……”
幼安听见这话越说越不好,正要上前制止,那人把手一抽,人就已经软倒下去。李旦叫自己的侍从上前查看,侍从回禀说那人已经服毒身亡,看样子早就抱了必死的决心。
东西当众交进了幼安手中,此时再要拒绝也来不及了,李旦当下叫人先把苏良谦送进去,又命人关闭了刺史官署的大门,把那些还在探头探脑的流民隔绝在外面。
一切处理妥当,李旦回身看见幼安望过来,便笑了一声说:“怎么,是不是觉得孤今日威风得很?”
幼安知道他存心说笑,横了他一眼,举起自己手里的东西:“离京之前,天后便交待过我,要带回一件牵涉朝中官员贪渎的物证,却没有对我解说详情。我原本还不知道这件事要怎么办,没想到东西来是来了,却好像留下的谜团更多了。”
李旦从她手中接过那件东西,打开来翻看,果然是那家铺子的一本隐账,收支都列得清清楚楚,看纸张和墨迹,也不像是伪造的。
越向后翻,李旦的神色便越见凝重,一本账册翻看了大半之后,他才合拢了交还给幼安:“母后既然已经知道这件事,瞒是肯定瞒不住的。只不过,这事情该如何办,你还需要仔细想想,如果只是官员贪渎,倒也好办,交给大理寺查去就是,可这册子,没那么简单。”
见幼安露出几分不解的神色,李旦便猜到了,她对官员升迁任用,并不算太熟悉。
他略略一想,用最简略的方法,解说给幼安听:“朝中官员的数量虽然庞大,可是升迁的缘由,无非就是那么几种。” 女官攻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