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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孩子交给她时,我看她真心喜欢这个孩子,而且她已经是不惑之年,想自己再要个孩子是不可能的了,我把我的孩子交给她,比我自己带,会更放心些。我告诉她我要将孩子给她带时,她的眼睛里全是不可思议和渴望,她睁大了眼睛问我‘你怎么肯?‘我笑了笑,没有回话,我怎么不肯?刘玉自从我有了这个孩子便再没来看过我,这个孩子与我而言,是痛苦的记忆,我自然是不愿意留着这个孩子的。那个女人待我着实是不错的,总差人来给我送些吃食,终于有一天,她坐了一顶轿子来寻我,让我收拾收拾东西,跟她去刘玉的家,我心里是不愿意的。我怕,我怕我看见刘玉,我那颗死了的心会重新活过来。可最终,我还是跟她走了。”幽兰叹了口气,起身径自走到方才洵息与子楚用早饭的桌子旁,与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便又走了回来,缓缓坐下了。
子楚和洵息见幽兰起身走动,便都抬起头,目光随着幽兰的身子移动,生怕幽兰一冲动做出什么傻事,待幽兰坐下后,子楚和洵息这才放下心来,都敛了敛心神,继续听幽兰讲述她与那个大她二十几岁男人的故事。
幽兰坐下以后,理了理衣袖,又道:“刘玉的祖宅与他专门准备出来给我住的那处宅子离得并不远,只一会儿,便到了。我犹豫着下了车,我在想,若是他见我来了,是否会生气还是自责?我不晓得,我甚至不敢再往下想。我一下轿子,便有几个丫鬟来搀我,哦,对了,她们还叫我‘二夫人‘,我是不喜欢这个称谓的,可我却不得不接受这个称谓,因为有了这个称谓,我才能理所应当的待在陈府,才能与刘玉再见上几面,我想当面问问他,他的心可曾有半刻是放在我身上的。可是一到了陈府,我的脚却怎么也不愿意踏入那个门,现在想来,当初着实是有些不争气了。”
“进了陈府,陈玉的发妻便将我带到一间房屋门口,她指了指那房门,告诉我说,刘玉就在里头,我进去一看,便什么都明白了。我看着那房门,心中腾起一些不详的预感,莫非刘玉已经是病的起不来床了?一想到他一身病痛躺在床上的样子,我便控制不住我自己似的,忙奔了进去,可是……可是我没有看到刘玉……我……我看到的是他的牌位!他……原来他不来找我,并非不爱我……而是他已经死了……”说到这里,幽兰颇有些神经质的死命抓扯着自己的头发,那精致的发钗被她抓的斜斜的躺了起来。
洵息见幽兰这幅模样,那你又在黄泉碧落香中加了些许安神香。
果然,那安神香时颇有些效果的,只一会儿,幽兰便安静下来,又娓娓道:“我心痛难忍,抱着那牌位哭了许久。后来他的发妻告诉我说,刘玉病重时我已有身孕,他怕我担心他会动了胎气,便命所有人管好嘴巴,还找了他的夫人去照顾我,由于他年纪大了,只病了不多时日,便去了。他的夫人料理完他的后事,便来专心照顾已有身孕的我,我悲痛之际,刘玉的发妻自衣袖中拿出一封书信,说写封信是刘玉写给我的,她嘱咐我要保重身子后,便独自离去了,我抱着那牌位,手哆哆嗦嗦的打开了那封信。”
见幽兰又开始出神,为了不耽误制香的时间,子楚忙又问道:“心里说了什么?刘玉可交待你什么事了?”
幽兰听了子楚的问话,转头颇有些呆滞的看了看子楚,回道:“他在信里说,他爱我,虽然他曾经一直以为他的发妻是他的挚爱,可是遇见我的那一刻,在他眼里便什么都变了,他爱我,可是他不敢大胆的爱我,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年纪大了我那么多,若是纳我做妾室怕委屈我了,可他也不愿意休弃自己的结发妻子让我来做正室,在他万般纠结时,我有了他的骨肉,他便决定一定要将最好的都给我,甚至他辞了官,他本想着待我生产以后,便将所有的财物留给他的妻子,带我离开这个地方,重新开始。奈何天不作美,在他辞官两个月后,他得了重病,也因了他的年纪,怕是挺不过来了,所以他便给我写了这封信,还交代若是他有什么不妥,便让他的妻子好好照顾我。”
幽兰说到这里嚎啕大哭起来,丝毫没有顾及还有子楚和洵息在场,她边哭边哽咽道:“我不愿待在陈府整日思念着他,我只想着我要逃离那个有他影子的地方,我甚至没有带上我与他的孩子,可是我不知道,就算我逃的再远,也逃不过自己的心……我终究,还是要经受着这记忆的轮回折磨。”话音一落,幽兰便轻轻伏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故事讲完了,洵息手里的香也成了,洵息颤抖的手在那香料瓶子上抬笔写上两个字:轮回。便将那瓶香料端端正正的塞到了幽兰手中。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子楚刚感叹完这一句,便听见“咚”的一声,洵息直直的栽倒在地上,子楚现下也顾不得幽兰了,他忙跑过去将洵息扶起来,却发现洵息已经是不省人事了。
“师兄?师兄?师兄你可莫要吓我!师兄!”子楚见洵息昏迷不醒,忙轻轻拍打洵息的脸颊,急急的叫道,谁知这一拍不要紧,洵息的口中就流出血来,那血就像止不住一样疯狂的往外流淌,子楚吓坏了,忙将洵息拖到床上,用毛巾给他擦拭着嘴角的血迹。
终于,过了半晌,洵息嘴角不再往外渗血,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子楚再三确认洵息已经脱离危险以后,忙打开窗子,想将那黄泉碧落香的气味散他一散,虽说他也晓得并不顶用,可他还是愿意去试试的。
不多时,那房间里的香气便散的差不多了,子楚看见幽兰还伏在桌子上睡着,忙打开门,招呼了一直伺候在门外的小厮来。
“幽兰小姐近几日没休息好,不想今日来与我们说话时闻了我师兄的安神香竟睡过去了,你且将幽兰小姐扶回房中好好休息,待明日一早,便能好了,还有,安顿好幽兰小姐以后你再去对面第二间房中叫了那位姑娘来,就说子楚寻她有要事相商。”
那小厮并未弄清事情的经过,只有些呆呆傻傻的自子楚怀中接过幽兰,点点头,回道:“小的明白。”
子楚揖揖手,道:“多谢。”便关了门。
不多时,还在生闷气的阿妙听了那小厮的传话,颇有些不解的来了这洵息的房中,进门前她还想着是否不该再生洵息哥哥的气了,若是一会洵息哥哥同自己说话该如何回答。
谁知她一进门便看见洵息躺在榻上,面无血色,嘴唇上还带着些血迹,她的眼泪一下便迎了上来,声音颇有些颤抖的问道:“子楚哥哥,洵息哥哥这是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情?怎的洵息哥哥竟被伤成这幅样子?”
子楚看阿妙这幅样子,也不愿瞒着她,只如实说道:“方才那幽兰小姐来求香时我便觉得师兄今日气色不对,而且那额头竟还冒了些汗出来,我本想劝他中途停一停,可他无论如何就是不肯,制完香以后,师兄便昏迷过去,嘴里也吐出几口血来,我想,这是因了黄泉碧落的毒加深的缘故,若是再不尽快解了这毒,师兄恐怕是…… 凶多吉少啊。”
阿妙听子楚说完,终究还是哭了出来,她拉着洵息的手,哭着道:“洵息哥哥你不要再丢下阿妙一个人了,阿妙好不容易才找到洵息哥哥的,若是洵息哥哥走了,阿妙定然不会独活的!洵息哥哥你快点醒过来啊,阿妙以后不再与你生气了,阿妙什么都依你,以后洵息哥哥喜欢与谁在一处都好,阿妙会乖乖听话的。”
子楚听了阿妙的话,愈发觉得阿妙与师兄之间并不简单,可现在这个情形,着实是不适合想这些事情的,忙敛了敛心神,安抚道:“阿妙妹妹,你不必如此担心,我方才为师兄把过脉了,已经是没有大碍了,只要安心休息些时辰,便也就好了,只不过……”
阿妙听了子楚的话,原本心里好过了些,可又听子楚说“只不过”,便忙不迭问道:“只不过怎样?是否是洵息哥哥有什么危险?”
子楚摇摇头,道:“并非是师兄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只是,我看师兄眼下这幅样子,怕是……怕是师兄若是醒来……也不会再记得我们了……”
阿妙听了这话,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昏迷中的洵息,嘴里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洵息哥哥不会忘记我的……洵息哥哥不会那么狠心的……”
子楚叹了口气,道:“唉~看来寻得这黄泉碧落香的解药怕是迫在眉睫了,我们不能再耽搁时间了。” 浮生香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