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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四十八章：驿马
冬日晨雾浓厚，且不易消散，这给骑马赶路的月怜君带来了诸多不便。
雾气缭绕，只能看清身前丈余，她不得不放弃催马疾行的打算，以免因为视线受阻而冲撞了乡间小道上的乡人。
更为麻烦的是浓雾遮挡住了田野林地散落其间的农舍房屋，将朴素沉寂的乡村完全变成了另一副模样。宛若人间仙境，却也难以辨认方向。
毕竟，她还是三年前从云山上下来后，途经此地时来过芒山村，在友人家盘桓数日而去。时间久远，记忆已有些模糊了。
于是，她不得不在岔路口停下来，仔细回忆寻思半晌之后再继续前进，有时候还要走到路旁的农户外边去询问打听，以确认自己没有走错方向。
所以，原本预计两个时辰就能赶到芒山村的月怜君整整走了一上午，待到晨雾几乎散尽太阳升起很高了，才终于看到了芒山村村口的那棵显眼的老榆树。
她记得数年前和友人闲聊时对方随口提起过，说她当年之所以最终选择在芒山村住下来，除了身子沉重即将临盆的原因之外，就是觉得这颗榆树好看，以及在榆树下玩耍的几个农家孩童的笑声也很欢快。
或许，当时友人是在那些孩童的身上看到了腹中胎儿的将来，看到了她从前渴望的欢喜自在的生活。
也许是即将与故友重逢的缘故，月怜君心中不免生出一些感慨，思绪万千。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道理谁都会说，但又有几人真能洒脱地放下昨天恩怨情仇，心无挂碍，重头开始？
月怜君做不到这一点，她想那位友人只怕也无法做到吧！何况，就算她们愿意忘记往日种种，却总会有人跳出来旧事重提，使他们一再地陷入往昔的回忆之中，无法自拔。
她摇了摇头，想要把脑中的纷繁思绪抛到一边。而后身姿利落地翻身下马，牵着马儿慢慢往芒山村南边行去。因为村庄里的小道蜿蜒曲折，实在是不太适合骑马而行。
田间地头时有三两农人抬起头好奇地瞄她这外来人两眼，又事不关己地低头做事。穿过村庄的小河无声地流淌着，穿着厚厚棉衣棉鞋的稚子幼童捡起石子调皮地敲碎河边还未融化的薄冰，引来浣衣的农妇一声喝骂……
眼前所见所闻皆是寻常的乡村光景，没有任何异样，月怜君原本悬着的心不由得放下去了一半。心想那天应该是自己多心了，那些从西凉皇城来的人并非是冲着她的友人而来。
她眯起眼睛望着村子南边属于友人的那间寻常农舍，隐约看到烟囱里冒出的细细炊烟，心下稍安。
有炊烟就说明家中有人。若是那些人是冲着友人母子来的，必定会将他们两人一起带走。
“嗒嗒……”
一连急促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
月怜君转身，挑眉望着飞驰而来的两匹马，以及坐在马背上的骑手，脸色微微起了变化。
芒山村怎会出现这种仅供官差骑用的毛色油亮，膘肥体壮的驿马？而那骑手亦是艺高人胆大，竟能驱使马儿在这蜿蜒小道之上疾驰，丝毫不担心跌入道旁沟渠。
虽然骑手没有穿着表明身份的官差服饰，月怜君还是很快就猜测出他们的来历必定与官府有关系。
而在这种时候进村，由不得她不联想到衙役们所说的从西凉皇城来的人。
这两个人莫非是冲着他们来的？
月怜君回首望了一眼升起炊烟的农舍，再转过头来，面上神情已转为坚定。
若是这两个人果真是冲着那里去的，那她会在这里拦下他们。然后，不介意用拳头让他们放弃此行的目的，走上回头路。
“让开！”
马上的骑手远远见到挡在路中间的一人一马，其中较为年轻的褐衣男子挥舞着马鞭大声喝道。
月怜君的回应是放开缰绳让马儿去啃不远处一道矮坡上的草根，而后双手垂于身侧，面色平静地立于道中，直视着疾驰的驿马离她越来越近。
“让开！”
褐衣男子提高了音量，暴喝道。
这名妇人不怕被他们兄弟的马蹄踏死的吗，竟敢站在路中间挡道！
月怜君似是没有听到一般，仍旧平静地立于道中。
此举，意在逼迫那两名骑手下马。
不管他们是否真的来自于西凉皇城，想必都不会纵马从她的身上踩过去，平白闹出一桩命案来。
当然，若是他们果真不把她的性命当一回事，她自然也有办法能避开马蹄。
“让开！”
骑手几乎是嘶吼着说出这两个字。
双方的距离越离越近，片刻之间就只余数尺之距离。马蹄踏在泥道上扬起的尘土溅到了月怜君的身上。
她仍旧站在原地，没有让开。
“吁！”
马背上的骑手拉紧缰绳，堪堪停在了她身前一尺处。驿马粗重的鼻息近在耳边，月怜君往后退开三步。
“你们是什么人？来芒山村做什么？”
藏于袖间的一双弯刀出现在月怜君的双手之中，她的眸色清冷，隐隐有杀意流动其间。
她不清楚这两人的实力如何，是否还有援手未至，仅凭自己能否能够抵挡得住。但是，既然让她遇见了，她就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你又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挡我们兄弟的道？”
先前出声的褐衣男子翻身下马，浓黑似墨的剑眉紧蹙，厉声反问道。
这妇人成心挡住他们兄弟的去路，有何居心？莫非，她是那边派过来的人！
想及此，男子防备之心大起，刷的一声抽出了背后的长剑，剑尖直指对面的妇人。
连着赶了这么些天路，他早就想找个人打一架了！更何况，对待那边的人根本就不用手软，即便对方是一名妇人。
“师弟，不得莽撞。”
另一名骑手看见拦路妇人手里的弯刀，若有所思，轻声喝止同伴。
这是个身穿蓝衫的中年汉子，额头已爬上了数条皱纹，显然脾性比同伴要沉着冷静许多。
“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必要打打杀杀。还请女侠行个方便，让我们兄弟二人过去！”
蓝衫汉子拱手长揖一礼，说道。 皇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