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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四十七章：学堂
清晨。
浓雾笼罩着芒山脚下的村庄，给房屋和田野都披上了一层厚厚的面纱，使得此间的一切事物都变得似真似幻。虽是鸡犬之声相闻，田间地头的农人却要等到离得极近了才能看到迎面过来的他人，大声打着招呼，又错身各自归隐于雾气之中。
南氏母子也已经起床了，相对坐在旧木桌的两头吃着早饭。
“娘亲为什么不让孩儿考功名？”
吃完了早饭，南无咎却没有如往常一般去学堂，而是问出从昨晚就开始困扰着他的问题。
昨晚火煻边围着的妇人们可能没有听到娘亲轻声说的话，就算听到了也不会当作一回事。但是，他却很在意。
学堂里那个胆小懦弱的夫子曾经对他说过，读书识字就是为了学习先贤前辈们的大智慧，学成之后考取功名，最终出仕入相为民请民，方能一展男儿报负。
若是似夫子一般最终只是做一个乡村教书先生，做一个穷酸的文人，那些书岂不是都白念了！
他虽年幼，还不太明白考取功名是怎么一回事，会有多么艰难。但是，对于夫子的这番话却是认同的。
可是，娘亲却说不让他考功名，这是为什么呢？
他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
“原来咎儿昨晚上听到了啊！”
正在收拾桌子的南氏手指停顿了一瞬，又接着将收拾碗筷，似叹息一般轻声说道。
“咎儿想要做官吗？”
若只是参加院考或是府试这类由地方衙门主持的考试，考得一个秀才功名在身，她倒也乐见其成。
但是，偌若自家聪敏的儿子被保举到皇城去参加三年一次的春试，那就由不得她不忧心了。若是皇城中的哪位大人对咎儿的身世起了疑心，或是让他进宫面了圣，后果就会非常严重，不堪设想。
分明已经远离皇城，好不容易过了几年平静的安生日子，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儿子再回到那个吃人的地方呢！
她在心中暗暗下了决心，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咎儿去皇城。即使，因此会招致这孩子的怨怼。
“孩儿不知。”
南无咎有些困惑地摇了摇头，老实答道。
他还没有想那么久远以后的事情，现在只想要好好读书，增长学问。
“可是，读圣贤书不就是为了当官吗？”
想了一会儿，他又有引起不确定地问道。
若是不以当官为目标，那读书是为了什么？和夫子一样做一个教书先生吗？
“傻孩子，读书是为了增长学识，明辨是非。除了当官，读书人可以做的事情还有许多呢！等咎儿再长大一些，就会明白了。”
妇人唇畔挂着一抹苦笑，慢慢说道。
她心知自己终究还是不舍得让咎儿和村里的其它孩子一般，早早放弃学业，面朝黄土背朝天，种田为生。
可怜天下父母心。
若有可能，她自然也是希望孩子能够过活得好一些。不用为生计发愁，不被世间风雨侵袭。
“是因为爹爹，娘亲才不想让孩儿做官吗？”
没有得到娘亲的正面回答，南无咎说出了他以为的答案。
虽然娘亲从来都不跟他说爹爹的事情，但是村子里的人都说他是大户人家的小公子，还说他们母子俩早晚会被接回城里去住。
于是，南无咎就猜测着自己的出身，想着不能让素未谋面的爹爹对他失望，一直努力的读书，想要变得更好。
妄室的地位低下，会被正妻欺负。他要赶快变得强大，将来可以保护娘亲，不再被人赶出来了！
“咎儿不要听村里的人乱说。”
闻言，许是想起了什么伤心往事，南氏的脸色变得黯淡灰暗。扭头望着门外缓慢流动的浓雾，语气平板地说道。
“咎儿没有爹爹，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娘亲不让咎儿考功名，是舍不得咎儿离开家出远门。”
她不知道一个五岁的孩童能否听得懂她说的这些话，但是为了防患于未然，她不得不说出来。
“除了考功名这件事不行之外，咎儿也不能到皇城里去，这一辈子都不能去。咎儿能管应娘亲这两件事情吗？”
不待坐在桌子那一头的孩童发问，她就把早已想好的原因说了出来。
“我们家在皇城中有一个很厉害的仇家，娘亲曾经发誓再也不走进皇城半步。咎儿若是去了，万一撞上了仇家可就不得了了！”
她心想咎儿总有一天会明白，与身家性命比起来，前程也会变得不重要。
“嗯，孩儿记下了！”
虽然想不明白，为了让娘亲放心，南无咎还是点头应承了下来。
听说皇城是在非常遥远的地方，里面住着的都是大人物，他为什么要去皇城？娘亲会不会过于忧心了？
还有，娘亲为什么要跟他说没有爹爹这种荒谬的话呢？
别人都有爹爹，怎么可能单单他没有。
一定是当年爹爹伤透了娘亲的心，所以娘亲才不愿意跟他提起爹爹。
五岁的孩童心中生出厌恶之情，对他尚未相见的爹爹。
“娘亲，那孩儿可以继续上学堂里读书吗？”
南无咎问出了目前他最关心之事。
若是不再读书，那他是否要开始学习好何种田！
“嗯，去吧！莫要因为迟到了被先生责罚。”
妇人望着门外渐渐散去的浓雾，有些自失地笑了笑。
儿子如今才只有五岁，她担心的事情就算有可能发生，那也要等到至少十年以后。她觉得自己有些过于杞人忧天了。
“娘亲，孩儿出门了！”
南无咎这才站起来往门外走去。娘亲没有不让他继续上学读书，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看着自家儿子走进茫茫白雾中，不一会儿就看不到他的背影了，南氏仍旧怔怔地望着门外出神。
或许，为了咎儿可以好好念书，来年春天应该把他送到镇上的学堂里去。毕竟，村上这位涂先生的学问有限的很，咎儿已经跟她抱怨过好几次先生念错了字句。
因为浓雾还未散尽，遮蔽视线，妇人没有看到有几个官差模样的人往这边走了过来，面色不善。 皇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