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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五十三章：初雪
冬日傍晚的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南氏母子二人未及下山便彻底地进入了黑夜。
北风呼号凄厉如哭嚎，雪花纷飞如撕扯的棉絮。
南衣从随身的小包袱里摸出了火折子，连打了好几下都没点亮。叹息一声，又把火折子放回了包袱里。
点亮火光就等于暴露了行踪，万一被那些从皇城来的人看到就大事不妙，前功尽弃了。
她心知那些人现下肯定还在四处寻找他们母子二人，不会轻易放弃。已经千里迢迢的找了过来，又岂会甘心空着手回皇城。
只是有一件事情她百思不得其解，皇城的人是如何找到他们母子的？这几年她一直非常小心谨慎，从未将自己的过往道与任何人听，就连亲生儿子也瞒着。
莫非是被某个知晓她的来历的人认了出来，去官衙里告了密？
“娘亲，还有多久？”
南无咎扯着的自家娘亲的衣襟，仰起小脸强打起精神问道。
他的两只脚的底板心都磨出了水泡，走路很疼。但是，为了不让娘亲再背着他走路，硬是忍着没有说出来。
“快了，再走一会儿我们就能找到地方借住了！”
南衣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站在前边为身后的儿子挡下一些风雪，嘴角牵强地扯出一抹微弱的笑意，回答道。
他们当然不可能再往回走，走回芒山村去。只怕还没走到村口，就会被早就守候在村子里人给抓住，严加看管，再也寻不到逃脱的机会。
对方必定也会料到他们有可能会走回头路。
所以，他们往另外一个村子走去。就算能在别人的柴棚里借住一宿也好，总胜边露宿野外，被冻死在某个山沟里。
这时候他们心里最渴望见到任何温暖的东西，比如一堆点燃的木柴，或是一碗冒着热气的开水，或者仅仅只是一个堆着稻草可挡风雪的屋檐。
转过一道弯，远处竟真的出现了火光。
橘红色的火苗被夜风吹得摇晃不止，烧着的柴枝不时发出清脆的噼啪声，在被冻得瑟瑟发抖的母子二人听来无疑是这世上最好听的声音。
“娘亲快点走！”
母子二个满脸欢喜，竟是忘记了身体上的疲累一般，加快了步伐往火堆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走过去，似两只扑火的飞蛾。
“正愁不知去何处寻找，你们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这倒是省了我们的事了！”
渐走渐近，他们看到了破败山神庙外的只余半截的石像，亦听到了熟悉的男子对话之声。
当然，也是他们此刻最不想听到的声音。因为，破庙内围坐在火堆旁的赫然就是白天被南衣设计掉进深坑里的人。
“娘亲，我们还要进去吗？”
南无咎仰起脸问紧紧拉着他的小手站在门外的自家娘亲，语气中有着几分央求的意味。
他实在是没有力气再往前走了，满心只想着坐到温暖的火堆旁边去。
“进去吧！”
南衣看着浑身泥水的自家儿子，心里长叹了一口气，神情复杂地说道。
早知道结果是这样，是不是一开始就不应该逃走？逃了大半天，一身狼狈，最后还是撞到这些人的眼前来。
之所以看清了庙内的人没有转身就逃，除了因为他们已经没力气再逃，也不忍心让年幼的儿子继续在风雪中行走之外，也是因为她很清楚这些人不会伤害咎儿。至少，在回皇城之前都不会伤害他。
“小殿下，快进来！”
白天背着南无咎的俊秀男子满脸喜色，几步走到门口抱起小人儿小心地安放在火堆旁最好的位置上。
“快把热茶给小殿下倒一碗喝，暖暖身子。”
“可怜的小殿下肯定也饿了，把那兔子腿递过来……”
几人将南无咎围在中间，又是端水又是喂吃的，小心地伺候着。
“你也进来。”
为首的高大男子语气比先前更冷地说道。
“我劝你还是趁早死了逃走的心思为好。你死了没有关系，若是小殿下有个什么好歹，不知道还会死多少人。”
若是这孩子死了，他们这几个兄弟回到皇城也只有死路一条。不仅是他们，还会牵累到皇城中更多的人。
垂首立于门外的南衣没有抬头答理他，沉默不语地走近庙内坐在一个角落。
自然，不会有人问她渴不渴，饿不饿，偶尔投来的一瞥也是充满了厌恶与冷漠，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南无咎想要把吃的东西递给自家娘亲，却被人制止了。他想要跟娘亲说话，又有人在旁边岔开话题。想要走到娘亲的身边去，左右都被人拦住了。
母子俩分明处在同一个破庙内，却像是相隔了千万里之遥，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一般。
夜已深，飞雪渐停，地面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积雪。马蹄过处，溅起积雪和着泥水乱飞。
马背上的月怜君望着仍亮着零星灯火的元宝镇，心烦气燥地勒住了缰绳。
马儿打着响鼻，低头嗅了嗅地上的积雪，长舌头一吐卷了一些细雪进嘴里吃起来。
月怜君脸色凝重地望着镇子口的石碑，仿佛那覆着雪的石头藏着什么难解的秘密一般。看了半晌，似是忽然醒悟了一般，神色沮丧地调转马头，又往村子的方向而去。
先前怎么就没有想到那些人带着妇人孩子，没有乘坐马车或是骑马（除了她进村的那条路之外，在别的路上她看到的新鲜马蹄印都是进村的，没有出村的），亦没有被附近的村民看见，并非是趁着雾散之前到了元宝镇，而是根本就还逗留在附近的某个村子里。
虽然，她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些人既已找到了人，为什么不立即带着他们母子离开。
莫非，这其中又发生了什么变故？或许是遇到了另一波从皇城里来的人，两方人马为了抢人打起来了？
月怜君心中猜测着。
就在她重新往村子的方向寻找之时，南衣正面临着性命之忧。
“想要我自己提出离开咎儿？除非你们一刀杀了我。”
她望着眼中杀机毕现的高大男子，脸上毫无惧意。 皇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