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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墨云见余丘一副神不归属的模样，微微后悔了自己让宫女拉开金帘的举措，虽是这样想着她面上仍是淡淡的神色，她见余丘虽然是走着神，却对答如流，举一反三，心中更为满意。
楚燕站在她的御座左侧，一身暗色官服，腰系铜金腰带，乌纱帽才垂直肩膀的发丝漆黑如绸缎，他嘴角天生上扬，一副天生笑面，白墨云目光挪移到他身上，他似有所感回望，白墨云压低了声音与他耳语一番，之后当场便把人指给了楚燕，让其跟在对方身边好好历练。
余丘见多识广，又博览群书，是一块应当精雕细琢的还料子，但是白墨云没有那么多时间把他扔到翰林院里蹉跎磨个四五年了，夏北等不了那么久，她只能把对方扔到文臣之首的楚燕手中，让其在对方手中快速成长，只愿这块好玉可以经历这样的磋磨，最终可以被她拿在手中用。
她目光冷如岩上积雪，在殿堂上其余才子身上转一圈，等考过其余才子后，点了十几个可以快速造磋磨的人，剩下的便都丢到了翰林院中慢慢的熬资历。
殿试之后，白墨云离开前笑眯眯的看了余丘一眼，随后内官便传唤他去了尚书房。
余丘跟在内官后面，他无暇顾及皇宫内的景色，和其如何富贵溃丽，只想着莫不成陛下这是要问他的罪的?
是以，白墨云还没有开口说话，余丘就先一步跪了下来，“草民有眼无珠，那日并未认出殿下来，多有冒犯还请责罚。”
白墨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命人关了门窗后，室内光线一暗，一旁的镂空蹲兽的紫铜炉内袅袅升起安神性温香烟，一缕一缕的在空气中化开，白墨云坠在眼前的拇指大小的珠玉帘子随着她的动作微晃动，发出一阵脆响，她眼中融开淡淡笑意，食指在桌案上轻扣，口中悠悠问道:“那我治你什么罪呢？你夸孤貌若神仙妃子，告诉孤关于南海鲛人的故事，难不成都是你骗孤的?”
余丘连忙抬起头瞪大了眼睛，“草民万万不敢欺瞒陛下啊！”
白墨云轻轻一笑，“既然如此，孤有什么好治罪与你的。”她指了座位让大起大落忐忑不安的余丘坐下，眉眼笼在面前杯盏升起的撩人烟雾中，“孤十分欣赏你，你的才华足够了，可是你的性格却不大能担任起来大任，所以孤送你去楚爱卿手下历练，你该如何做，应该明白了吧？”
余丘怎能不明白，他隐察觉到白墨云话中的身意，知晓对方对他沉重的期盼，端正了神色，认真道:“草民一定不辜负陛下所望。”
白墨云笑如昙花绽放，“如此便好。”
她并未将对方留多久，很快就让人回家去了。
绷紧的身子松散下来，靠在铺里白虎褥子的椅子上，背后垫了缀有流苏的软枕，因为怀孕而酸软的腰靠在上面，恰到好处的舒服，白墨云瞌里眸子，静静嗅空气中安抚人心的淡雅香味。
窗棂被谁轻轻推开，随之一道清风吹进来，白墨云抬起眼帘，便见许久未曾见到的人不知何时咱在了她的桌案前。
对方像是又恢复了最初的时候，他披了漆黑斗篷，将自己从头到脚都包裹起来，不露分毫，只有几缕褪尽了颜色的发丝从中垂落到胸前，他比之前少了桀骜之感，多了几分沉沉死气，“剑呢？”他单刀直入，也是暗哑的声线。
白墨云打量了他几眼，打开了抽屉，拿其中早已住建部好的楠木剑匣，轻巧的打开，露出其中像是流火般赤红的长剑，这便是以姿的剑了。
原昭接了剑，掩藏在黑暗中的眼眸里浮现奇异神色。
白墨云也朝着他摊开冰白的手掌，“你许诺的东西呢？”
原昭抱了剑，便瞧也不瞧白墨云一眼，随手仍出了揉成一团的东西，自己便翻窗离开了，他的目的达到了，便再也没有必要在这里待着。
白墨云接住地方仍来的东西，摊开在手心里，发现是一张彩绘的蜜糖纸，空白的一面画了简易的线条，应当是地图章之类。
把东西收起来，白墨云觉得有些疲乏了，便不去关注这糖纸上的地图，出了尚书房，坐进鎏金坠流苏的暗纹轿子内，等到了自己的行宫时才扶着宫女的首从中出来。
腹中传来一阵强烈的恶心感，白墨云的步伐加快了，进了行宫内被同样点着的安神香味压抑了冲动，握着一方素帕捂住嘴干呕了一会。
宫女拿了一罐干梅腌制成的蜜饯，白墨云随手拿了一颗塞如口中，酸甜滋味滚在舌尖，扫清了恶心感，眸色顿时一亮，觉得这酸实在是太符合她如今胃口了。
白墨云舒服了许多，转身进了弥散热气的浴池内，褪去衣衫沐浴之后，行宫内的厚重帷幕被放下来，榻前的帷幕也一并取下金勾，如水波纹一样荡开，白墨云沉沉的睡在被褥间，墨发蜿蜒，枕在塞了安胎安神药材绣了云纹软枕上，不一会便彻底睡去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原昭拿到了以姿的赤色长剑便返回了自己的如今所在之地，他绕到了山后，一座低矮的土坡上端端正正的立了一块石碑，上面写了原巫的名字，土坡上置放了各种瓜果蔬菜，都是原昭带过来的，若是有时候什么贡品坏了，他也会换下来，再放上一个新。
此刻，他一点点徒手扒开泥土，挖出一个刚好够赤色长剑放下的大小，把原巫和以姿的长剑埋在一起，如今也算的是同墓长眠了。
“你的要求，我办到了，从此以后，我不再欠你了。”原昭声音淡淡的，他顿了一下，方才道:“我收回之前的话，你与他，是有来生的。”
他就地取了一块顽石，磨去了多余菱角，以指缝刻上字，离在了原巫石碑旁，两个石碑紧挨着，像是再也不会分开。
原昭的目光有些散漫起来，指腹按在冰冷的石碑上，“我再也没有来生了……” 绝代女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