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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新梅的答非所问更让叶溪亭摸不着头脑，虽然他很想继续探知赵新梅的过往，但又不能强行扭转话题，那样只会令他失去这次和她谈话的机会，于是只好摇了摇头，道：“我是外乡人，并没有听过什么传说。”

　　赵新梅将目光从叶溪亭脸上移向了河面，自顾自地说道：“那我说给你听。”她的脸被冻得发红，因干燥而显出细纹，原本平静木然的脸，因着话题带来的兴致，开始活跃起来，脸颊上的细纹也随着她说话的频率动了起来。

　　叶溪亭注意到了这个变化，心中更加莫名其妙，不知为何赵新梅会对一个传说如此有兴趣，但隐隐觉得这可能有些重要，在这种情感极端化的情况下，莫名的兴奋或低落都不会是毫无原因的。是以叶溪亭打起精神仔细听一个姑娘在雪地冷风里讲述一个传说。

　　“附近的百姓都说这条河里有河神。那河神时常会变作年轻俊朗的公子到处游玩。有一日，河神在河边救起了一个溺水的小姑娘。小姑娘那时只有七八岁，但是却爱上了英俊的救命恩人，从此之后心心念念想要嫁给河神。可十年之后等她长大了，河神已经成了亲，娶了江里龙王的公主，两个人十分恩爱，而河神也早已将小姑娘忘得干干净净。”

　　“嗯，那姑娘放弃了吗？”叶溪亭适时地搭了句话。

　　赵新梅转头看向他，如同遇到了一个好的听者，目光愈加明亮，声音也开始有些因兴奋而高亢，道：“没有！那姑娘太爱河神了，发誓一定要得到河神全部的爱。”

　　叶溪亭蹙了蹙眉心，暗道：“这可不太好！”

　　赵新梅继续讲述道：“姑娘为了能嫁给河神，便找到了水阎罗求他把自己变成鲛人，水阎罗说那需要最亲之人的性命来换，于是那姑娘便杀死了自己的父母扔进了河里。”

　　听到这里，叶溪亭嘴角不禁抽（搐）了一下。

　　可赵新梅并没有察觉，而是继续说道：“水阎罗将姑娘变成了鲛人，让她去偷河神一样非常重要的东西交给自己，只要她做到了，水阎罗就会将河神对妻子的爱全部转到她身上。于是那姑娘便去偷了河神的东西交给水阎罗，而水阎罗也兑现了诺言，让河神爱上了姑娘，并娶她为妾。成亲当日，水阎罗告诉她，她的罪孽要偿还三生三世，三生三世都会与河神和他的妻子纠缠，最终不得善果，但那姑娘还是义无反顾地嫁给了河神。”

　　赵新梅停止了讲述，出神地望着河面像是在回味自己的故事。叶溪亭望着她，一时不知该不该出声打扰，沉吟了片刻，道：“然后呢......传说就到此为止了吗？”

　　赵新梅点了点头，悠悠开口道：“你是不是觉得有些遗憾，传说里没有提到对那个姑娘的惩罚。明明她那么自私做了坏事，杀死了爹娘，抢夺了公主的爱情，传说里却没有提到她自食恶果，恶有恶报，生不如死......觉得非常不解恨！”

　　叶溪亭叹息道：“或许吧！”

　　赵新梅道：“可她有什么错呢？她不过就是想要得到一样东西，并愿意为之付出一切，承担别人不能承担的唾骂和痛苦。”

　　叶溪亭凝目望了她片刻，认真道：“她抢夺的不仅是公主的爱情还有她的人生，她杀死的不仅是爹娘还有她生而为人最后的一丝人性。就算她的灵魂注定要受尽折磨，那也不是为她所犯下的恶行赎罪，而是为了得到她不该得到的东西而付出的代价。”

　　赵新梅十分意外叶溪亭会说出这番话，她转头望向他，目光有些迷惑，半晌，道：“没想到大人会这样说，我还以为你会一笑了之，把它当成一个无聊的故事。”

　　叶溪亭笑道：“就算只是故事，也值得认真的听。毕竟在这么冷的天气坐在雪地里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赵新梅凝目望着他道：“你会相信这个传说是真的吗？”

　　叶溪亭眸中闪过诧异，眉梢微轩，道：“这难道是真的吗？”他不知道赵新梅讲这个传说的用意何在，不知该如何回答才能令她满意，继续他们之间的谈话，只好反问道。

　　赵新梅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道：“是的，这是真的，河神是真的存在，我就见过。”

　　“你见过？”叶溪亭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惊讶，但赵新梅认真的神情并不像在戏耍自己，心里暗暗道：“莫非这赵家一家人都疯了？”

　　赵新梅抬手指了指面前结冻的老牛河，道：“就在这里，五岁那年，我和弟弟都看到了他。当时他从河里走上来，全身上下却没有一点水星，他给我和弟弟讲了刚才的故事，然后......”

　　叶溪亭蹙着眉心，两眼紧盯着赵新梅的脸，问道：“然后如何？”

　　“然后，”赵新梅望着河面悠悠道：“然后他就将弟弟带走了。”

　　叶溪亭蓦然瞪大眼睛，心里莫名地震惊。这明摆着就是一番胡言乱语，或许是这些年赵新梅受弟弟之死的伤害太大而编造出来的故事，或许是当年她年纪太小，将幻想和现实混淆，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这个虚假的故事，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什么河神......叶溪亭顺着她的目光也望向河面，心道：“就算有也不该在‘老牛河’里吧，实在太......‘平易近人’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荒诞的故事，却仿佛一根锐刺扎到了叶溪亭的神经，他明知不可信，却不知不觉地相信了。

　　“没人相信我说的话，爹娘不相信，他们说是我没有照顾好弟弟害他溺水而死。”赵新梅道：“我是为了推脱才说谎的，爹娘很生气，他们说是我害死了弟弟。”赵新梅的神情没有太大的变化，已经望着河面目光木然，道：“我小时候经常到河边坐着，希望河神能把弟弟送回来。”

　　叶溪亭不知该说些什么，鬼使神差地问道：“河神为何要带走你弟弟？” 白骨夜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