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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溪亭笑道：“还记得前两日你、我和陆捕头三人一起去楚家调查吗？”
时久久点了点头。
叶溪亭道：“当日我们在死者房间里发现了一支玉钗，陆捕头说那玉钗是件珍贵物件，他曾在博古斋见过有人买走了此物。我请他帮忙调查，买下那玉钗的是何人......”
时久久有些诧异地截口道：“买下玉钗之人便住在五黄街。”
叶溪亭微笑点头。
时久久不解道：“可是那位楚家大嫂子不是说玉钗是范橙橙赠与死者的吗？”
“或许范橙橙也认识住在无黄街的那个人，”叶溪亭道：“又或许楚楚不愿让人知道那玉钗是何人所赠，扯了个谎。可能性有许多，但无论范橙橙是否认识住在五黄街的那个人......”
时久久接道：“此事都与他脱不了干系。”
“姑娘聪慧。”叶溪亭笑道。
时久久无奈一笑，道：“我们要去五黄街找找那人吗？”
叶溪亭道：“自然。不过天冷路远，久久姑娘可愿一同前往？”
时久久学着他的语气，道：“自然。”
两人相视一笑，一起朝五黄街走去。
身后长街当中，老槐树正对着的一扇黑漆木门被推开，从里面走出个素白衣裳，面容姝丽的女子，正是楚王氏。
门口一位身形丰满，一根木筷绾着发髻的大嫂正坐在树下拣菜，听到开门声，抬头看见楚王氏走了出来，便打招呼道：“哟，楚家嫂子，出门呐？”
楚王氏慌乱地瞥她一笑，笑得有些勉强，抬了抬胳膊上挎着的菜篮，道：“是啊！出门买点菜！”
大嫂道：“哟！这大雪天菜都贵着呢！你家没藏冬菜啊？”
楚王氏点头道：“藏了！藏了！只是这些日子有些吃得腻了，便想着换些菜来烧。”
大嫂“啧啧”道：“家里有个做买卖的男人就是不一样，冬天也能吃得起新鲜青菜！不像我家里那个老不死的，一点本事都没有！只能萝卜白菜吃一冬！”
楚王氏有点焦急地四下忘了忘，对大嫂道：“刘家嫂子，我先走了！你忙你忙！”说着便匆匆离开。
大嫂子斜眼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不屑道：“狐狸精！看那走路的样子，一扭一扭的，一看就不是正经东西！家里男人长年不在家，和个小叔子住在一起，啧啧，还指不定给男人带了多少绿帽子呢！”说着朝楚王氏的背影啐了一口。
楚王氏挎着菜篮，一路垂首疾走，路过街边菜贩也并未慢下脚步看上一眼。远处一个衙差盯着她看了许久，就在她拐进一条巷子时，衙差悄然跟了上去。
松堂街，吕宅前围着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吕家世代经商，虽未挣得良田千顷，累得半城之财，却也是颇有些田产家当。吕宅门庭气派，三底三进的院子占了小半条街。吕家富了几代，后世子孙享乐惯了，为人也颇有些张狂跋扈，平日里少不了于人结仇。如今四邻街坊听闻吕家出了事，都忙不迭赶来看热闹。
吕宅里走出两个衙差，将围在门口的众人往后赶：“都散了！都散了！不要在此地围着！家里都无事不成，这有什么好看？再在此处围堵仔细将你们都抓回衙门！”
围观的百姓们往后退了几步，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两个衙差也是无可奈何，今日一早，大人就将差役们都派出去了，他们两个本是留守，却突然被派来此处，未曾想竟然还是这么大一桩案子。他们只有两个人，也拿这些百姓没有办法。好不容易将人群破开条豁口，外面的仵作背着箱子挤了进来，匆匆走进了吕宅之内。
偌大的吕宅，此时空荡荡，阴风惨惨。虽然是青天白日，阳光灼灼，但走在其中依然毛骨悚然。
庭院中，厅堂内，尸横遍地，鲜血溅落雪地，红白相映，妖冶刺目，是被寒冷的冬夜凝固的死亡之美。
仵作进来先拜见了陆令伯，便到后面验尸去了。
陆令伯蹲在一具女尸旁，检查尸体上的伤痕。女尸俯卧于地，双目暴突，大张着嘴，面目扭曲狰狞，是极度恐惧的模样，死亡之时已是吓破了心胆。
尸体面容僵白，指尖无异色，陆令伯以手拭去她唇上的胭脂，露出失血淡淡白发的嘴唇，并无中毒迹象，全身上下除了颈上有一条极细的伤口，并无其他外伤。
应是死于割喉失血。
吕府上下，一十七口人，全部死于同样的颈伤失血。
陆令伯抬起头，门外阳光耀眼，光晕模糊了视线。
一个衙差走了进来，揖手禀告道：“已经检查过了，并无活口。”
陆令伯点了点头，道：“将尸体收拾起来，全都送去义庄。派一个人去户籍库调出这家的户册，看看是否还有亲戚，如果有就通知他们去府衙。”
衙差领命走了。
陆令伯又拨开尸体的衣领，那到细若发丝般的伤口，就如同一抹血痕般横在死者的颈上，可是用手去剥就会发现，伤痕虽细却极深，若不是只有一指长，尸体恐怕已经身首异处了。
陆令伯收回手，却突然注意到尸体的衣领也被划开。他伸手拨开衣领上的缝隙，与尸体颈上的伤口一致，应是被凶器一同划开了衣领和脖子。
尸体衣着华贵，衣领是板布外织金丝的，近来南通府很是流行这种硬厚直挺的衣领。衣裳又是红褐色，血液侵染了整个前襟，是以方才陆令伯并未发觉。
陆令伯揉捏着衣领，心中疑窦丛生，“这么细的伤口，竟能有削肉切骨的劲道！是何种兵刃既细若发丝，又力如刀斩？”
这时，两个衙差进来，对陆令伯拱手揖道：“陆捕头，这具尸体现在收走吗？”
陆令伯回过神来，又看了一眼尸体，抬头对衙差点了点头，道：“抬走吧！”
两个衙差将女尸抬了出去。
陆令伯缓缓起身，来到门边。太阳升到了头顶，照耀得冰雪天地格外刺目耀眼。他抬起手挡在额前，眯起眼睛望着光灿灿的天空，心中长叹了一口气：“这桩灭门惨案恐怕不是官府能插手的事情。” 白骨夜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