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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久久一见心说有门!赵新梅远没有想象的那样坚定和封闭,如果能搭上话,至少可以了解更多案子的情况。而且叶溪亭如果真是为了赵新梅将她送到牢房里来,那么他一定也是为了这个目的。
时久久起身来到栅栏边,对赵新梅轻声道:“多么可怕的事情都会过去的,等到以后再回头去想,便会觉得很辛运,能熬过这段辛苦的日子真好!多亏熬过来了,才能看到现在幸福安宁的生活。”
赵新梅从臂弯里抬起头,她眼睛很大,在昏暗光线中亦很容易看到,但那双眼睛已经失了光彩,浑浊暗淡,木然地投向这边。
赵新梅望着时久久,似乎也在昏暗中辨认着她,半晌,声音喑哑道:“你犯了什么罪?为何被关进这里?”
时久久佯装悲切,也不知赵新梅能否看清她的神情,长叹一声,道:“我在府里得罪了管事,与她顶了两句嘴,便被大人关了进来。”
赵新梅没有继续说话,转回头望着前方石壁和幽幽灯影出神。
时久久见刚搭上的话茬就落地了,暗自叹气,赶忙又道:“赵姑娘,那日我见你到府衙过堂,大人并未说你有罪呀!怎地被关进了牢里了?”
赵新梅望着前方,目光幽幽,并不理会她。
时久久见她不说话,垂目思忖了一瞬,抬起眼道:“你是冤枉的吗?”
赵新梅眼神晃动了一下,仍然望着前方不回答。
时久久看她有所反应,便知道此路可行,便继续道:“听说你爹娘死了,衙门为何要将你关在监牢里?难道是你杀了你爹娘?”
赵新梅神色微变,有光灯光勉强照着她的脸,颊便的肉随着时久久的话颤动了两下,脖子暴露在昏暗光线下的部分,筋脉动了动。
时久久目光从赵新梅的脖子缓缓上移道脸颊,最后落在她的眼睛上,一句一顿道:“你杀了爹娘......你没有杀......”时久久仔细观察着她的反应,可是却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
其实时久久对于赵新梅并没有特殊的好感,对于人间悲剧也没有泛滥的怜悯之心。悲天悯人这种事不是她这种蝼蚁之民配做的事,她自己已经足够悲惨了,又哪有资格同情别人?所以不管赵氏夫妇是否为赵新梅所杀,对时久久来说都是一样的,只要能弄清事情的真相,满足了她一颗喧闹不休的好奇之心,就算圆满了。连官府最终能否破案,只要不给她赏银,都与她无干。
只是方才试探的问话,并没有得到任何结果,赵新梅在她问到杀了爹娘,还是没杀爹娘之时,眼中的神色都有所波动。这就使时久久在失望之余,又添了一分疑惑。
时久久转回目光,望着地上的干草出神。心里思索着赵新梅方才的反应到底是什么意思?这起古怪的案子,以两具古怪的尸体开始,然后出现了离奇的传闻和古怪的嫌疑犯,不知最终会否有一个古怪的结局收尾。
就在时久久暗自感慨之时,出乎意料的,赵新梅竟然主动开口说话,道:“你有爹娘吗?”
时久久怔了一下,抬起头的瞬间恍然若失,目光茫然地望着前面石壁上幽幽灯火,道:“有!”随即回过神,转头望向赵新梅,道:“但是都已经不在了。”
赵新梅似乎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也转过脸来,疑道:“你小小年纪就没了爹娘?他们是病死的吗?”
时久久眼前恍然若浮云白雾,云雾渐开后隐约现出是亭台画楼,池水氤氲,潋滟流光,满庭花草萋萋芳艳,回廊假山处有一个年轻女子,白裙飘然若仙,容貌惊艳如天人,正和一个女童嬉闹,一旁立着一个俊朗的男子,锦袍玉带,云发玉束,正负着手温柔浅笑望着她们。
时久久垂下眼眸,面上无甚变化,淡淡道:“是啊!我很小的时候他们就生病去世了。”
赵新梅将下巴搁在手臂上,目光幽幽,道:“他们对你好吗?”问完随即轻声笑了一下,忽然有些失落,仿佛自语般喃喃道:“他们一定对你很好!哪有父母对自己亲生孩儿不好的?你小时候一定很幸福。”
时久久想起赵新梅手臂上的伤,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顺着她的话道:“我有很多兄弟姊妹,家里很穷,说不上幸福。爹娘经常打我们,骂我们,没犯错也会打,犯了错打的就更狠了!你爹娘也打你吗?”
赵新梅微敛了双眸,点了点头,道:“打,爹娘都是要打孩子的,谁还没挨过打?”
时久久道:“我爹娘死得早,孩子长大了还会挨打吗?”
赵新梅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好像觉得时久久这个问题别有深意,转头看了她一眼,便不再说话。
时久久注意到了方才赵新梅在她问完问题之后,那个下意识的点头,心里大概有了几分把握,赵新梅身上的伤,很有可能是赵氏夫妇虐待所致。若是赵氏夫妇真的为了赵新竹之死怪罪赵新梅,从小到大都虐待她,那么赵新梅杀死她爹娘就有了十足的理由。
十几年的虐待,会对一个人身体和精神造成多大的伤害,简直无法想象!这十几年都活在痛苦之中艰难忍受,直到她长大,有了反抗的力量,一举结束所有的苦难,看起来一切合情合理。
时久久自言自语道:“我家里兄弟姊妹多,爹娘最疼弟弟,有什么好吃好喝都紧着他,也从不让他干重活,他犯了错也从不打他。爹娘死的时候他最伤心,虽然我们也伤心,但是弟弟哭得最惨,他是真的舍不得爹娘。”
赵新梅也喃喃道:“是啊!爹娘都是最疼儿子的。”
时久久转头问道:“你呢?你爹娘死了之后,你难过吗?”
赵新梅不假思索道:“难过。”
时久久稍显诧异,不知赵新梅是察觉到她的意图故意如此说,还是她真的为爹娘的死而伤心难过。思索了一瞬,时久久蹭到栅栏边,从空隙里伸手探进旁边的牢房,对赵新梅道:“这里好冷,我们坐得近些,这样也暖和一点,过来这边。” 白骨夜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