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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溪亭道：“大人息怒！年宴即将开始，不好在此时闹将起来，外面还有不少百姓等着吃口赏饭呢！而且他们毕竟是一方富绅，赋税，修路，建庙等事情都还指望着他们，不好将事情闹僵。”
刘瑾怀知道叶溪亭言之有理，深吸了一口气，将怒气压了又押。
叶溪亭笑道：“其实这帮乡绅年年赋税不曾怠慢，还算是不错的商贾，而且他们这样送东西已经是常年的惯例，谁又知道新来的府台大人这般与众不同，咳，两袖清风呢？”
刘瑾怀白他一眼，道：“这等行贿受贿的路子你倒清楚得很？不知你都是哪里雪来的？”
叶溪亭笑道：“我出门游历，去过的地方多，见过的人多，时常和不同的人闲聊，便知道很多趣事。”
“哼！”刘瑾怀转身走回书案后坐下，道：“出去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回来！”
叶溪亭微笑着，又瞟了眼窗外，道：“是，遇到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人，不过多知道些乱七八糟的事也好，如此才能应付往后将要遇到的乱七八糟的人。”
叶溪亭也坐回了椅子上，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水面上的浮叶，低头喝了一口，若有所思的眼神隐在氤氲热气之后。
“那你说此事怎么办？”刘瑾怀道：“那些东西我总不能就这样平白收下？那不是真的成了收受贿赂了吗？”
“大人放心，即便是大人将这些东西收下也没人会认为大人是为了这些珍玩。”叶溪亭放下茶杯，笑道：“谁不知道咱们大人是皇家的少爷，哪里看得上这些小眉小眼的东西？”
刘瑾怀沉脸望着他，没有说话。
“大人先暂且收下。”叶溪亭收起笑容，正色道：“等明日按着礼单将东西一件一件送回去便是。这样一来，那些乡绅便也明白了大人之意，明年便不会再送了。”
刘瑾怀垂下眼帘，点了点头。
外面，秦双宜正招呼着丫鬟家丁们准备年宴所需之物，远远看见谷十羊带着一帮仆人在摆桌子，便摆着腰肢袅袅婷婷地走了过去。
“谷员外您来了！”秦双宜微微福了福身。
谷十羊连忙拱手，满脸堆笑道：“秦管事，这一早上忙里忙完的真是辛苦了！”说着从旁边拉过谷熙童，介绍道：“这是犬子小字熙童。”转头对谷熙童道：“快见过秦管事！”
秦双宜微微一笑，明眸皓齿，两鬓生辉，颔首道：“谷公子！”
谷熙童一见美人，顿时三魂丢了一魂半，两只眼睛粘到秦双宜脸上，咧着嘴笑道：“美人姐姐好！美人姐姐你可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吗？怎地长得这般好看？”
秦双宜被他色眯眯的眼神看得有些不悦，但一番溢美之词倒是受用得很，一时间脸上表情甚是古怪。
谷十羊觉得儿子丢了他的脸，怒而呵斥道：“逆子，胡言乱语些什么？不知羞的东西！”转而又向秦双宜赔礼道：“秦管事实在对不住，我这儿子不成才，冒犯了秦管事！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多多包含，多多恕罪！”
秦双宜讪笑了几声，挥手连道不妨事。
“这些都是谷员外带来的家仆吗？”秦双宜望着从院子里开始一直排摆到门外的桌子，许多身着玄色衣衫的家仆还在往里面搬着桌椅，有些惊讶道：“竟来了这么多人？”
谷十羊捋着一撮山羊胡，笑道：“不过几个家丁而已，老夫特地挑了些机灵能干的，年宴事关重大，万不能出了差错。”
秦双宜微笑道：“谷员外财力雄厚，连家仆都比等闲人家的强上许多。”她面上被谷熙童看得有些发紧，回避着他的目光，道：“我还有些事忙，就先告辞了。”说完转身离开。
府衙院里院外桌子摆了二十来张，丫鬟仆人几十个忙前忙后，衙门口外站着半个城的老百姓往里面张望。
外面有人分开围观的百姓，让出几条路来，许多家丁提着各色食盒陆续往衙门里走，每个食盒都有五六层，里面装着从各大酒楼饭庄买来的菜肴。这些都是乡绅们提前向酒楼饭庄订好的，各家的招牌菜，每道二十份。
府衙的厨子扎着围裙，拎着炒勺，走到院子里往衙门口张望，道：“得！菜人家都是买好的！”回头对厨房门口站着的几个洗菜切菜的婆子道：“别费事了，不用我们了！”
一个婆子翻了翻白眼，道：“不用我们早说啊！起大早买的这么多肉呀菜呀的怎么办？”
另一个婆子也不悦道：“就是呀！买了这么多只鸡鸭，哪个办哩？”
厨子拎着炒勺往回走，道：“哪个办？养着吧，养着下蛋！”
府衙的丫鬟们都上前帮忙摆菜，寒冬腊月在屋外摆酒席，便是拿出来还烫手的菜，放个眨眼功夫也都凉得冰手，尤其是肉菜油多，被这么一冻油都凝在了一起，看着像是隔夜菜一样。
时久久边摆菜便叹息，道：“你说这好好的菜，等开席都凉了，味道肯定没有现做的好，太浪费了！”
南央看她一眼，道：“花钱的大老爷们都没心疼，你心疼什么？”
时久久砸了砸嘴，向一盘红烧蹄髈伸出手，两眼烁烁放光，道：“要不然我现在就吃点？”
南央抬眼瞥见，一把拍在她手背上，低声道：“别闹了！”说着冲她使了个眼色。
时久久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不远处秦双宜正对周围所有丫鬟仆人颐指气使，也不管人家是不是府衙的人。她吐了吐舌头，朝南央点点头。两人继续从仆人手里的食盒中取菜摆菜。
人多格外忙乱，有时候还会忙中添乱。各位乡绅都已经到了，在一旁袖手站着闲聊，等着开席。一直忙活到菜里的油都结了油皮子，总算是安排妥当了。
秦双宜四下看了看，还算满意，该落座的都已经落座，一切就绪，便对身旁一个仆人道：“快去书房请大人，就说可以开席了。”
仆人一溜烟地向刘瑾怀的书房跑去。
秦双宜四下环顾，一眼瞥见时久久和南央站在院子门不显眼的位子，心里一阵烦躁。 白骨夜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