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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他也没有错。”雪颜道：“当年的他或许只是过于年轻，将世间一切想得过于纯粹，眼中只看到你圣女的光环，却看不到这光环背后的孤独寂寞。倘若他晓得，即使是一个圣女，也有普通人的喜怒哀乐、七情六欲，大概就不会尽日拿迷恋的目光看着你，又因为你的心动而看轻你。”

　　“你们都没有错，但你们又都错了。”啸风道：“翼云，你错在把飞羽对圣女的迷恋当成了对你的爱，进而抓着这虚假的爱不顾一切、死不放手。而飞羽，则错在把自己的想象强加给了你，又因你不符合他的想象而对你冷落轻视。但凡你们有一个清醒理智，这一场悲剧就不会发生。”

　　“我觉得飞羽错的多一点儿。”媚雅道：“他不该招惹了翼云又对她不屑一顾，虽则是出于年少无知，可这跟那些得不到时日思夜想、得到之后又觉得不过如此的轻薄男子有什么区别……”

　　“小雅……”雪颜唯恐媚雅的话使怪物怨气再生，忙阻住了她的话道：“谁不曾有过年少无知的时候？你可记得当年的我们，也曾天真地以为师父永远强大无匹，永远不会有虚弱、脆弱的时候……可师父还不是因为神力衰微去了神寂之地？”

　　“也是。”媚雅道：“我在年少无知时也犯过许多错……即便是现在，也还是忍不住会犯一点儿错。翼云，你原谅了他吧。不要再恨他，不要再怨他，也不要再爱他。当你放过他的时候，你自己也会从痛苦里解脱。”

　　怪物再次哭泣起来，不知是哭自己的愚蠢，还是哭自己虚妄的爱情。但这一次，怪物周身不再有黑色的怨气浮现。

　　飞羽也低下了头，不再以剑拔弩张的姿态对着怪物。他好像在沉思，沉思自己当年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怪物停止了哭泣，空洞的声音里带着令人心酸的凄楚绝望道：“飞羽，他们说得对，当年的我们都错了……如果我晓得你爱的只是圣女，不是我，我一定为你做一个名符其实的圣女，永远心如死灰，永远不对任何人动心……”

　　“翼云……”

　　飞羽似乎想说些什么，怪物打断了他的话道：“飞羽，什么都不用再说了……一切都来不及了……咱们而今都是万劫城的罪人，都是羽族的罪人……那么就让我……以死谢罪吧……”

　　话音落处，怪物五条手臂中的五柄钢叉全部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绿色的血喷溅而出，怪物巨大的身躯慢慢溶化，像一片云烟消散在风里般，慢慢消失在海水中。

　　众人怔在当场。

　　当怪物的身躯溶化殆尽时，浓绿色的血水中浮现出一个缥缈的女子身形，朦胧里看去，依稀与高塔下那座被怨灵附体的石像有几分相似。

　　“飞羽——”女子隔着血水与封印优雅地微笑道：“我原谅了你，你也原谅了我吧……不是因为我值得原谅，只是为了使你自己不再受苦……从今往后、从此而后，但愿咱们万劫千生永不再见……”

　　“翼云！”飞羽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突然疯了般扑到封印前面，拼命捶打着封印道：“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我没有真的要你死……”

　　雪颜悄无声息地撤去了封印，飞羽踉跄着想要拉住翼云的手，却只挽住了一缕虚空。

　　翼云的身影散作一团灰白色的光雾，又缓缓凝成一个白色的光点。

　　海底响起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高傲：“我是羽族守护神炽天帝座下圣女，我发誓，我将永远只忠心于我的主神。我祈祷，万劫城永生永世繁荣和平，羽族永生永世为神灵庇佑……我祈祷，活着的人得到平静，逝去的人得到安息……我祈祷……”

　　“不……翼云……”随着翼云的声音在海水里消失，飞羽的眼圈变得通红。

　　一道冰蓝色的光华裹住了白色的光点，既而所有的一切都融化在墨蓝的海底，再没有一丝痕迹。

　　飞羽呆呆怔怔的目光投向散落身前的五柄钢叉，在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执起其中一柄，回手向自己胸前刺去。

　　“你要做什么？”一道红绫卷住了钢叉，媚雅看着飞羽冷声问道：“你不是讨厌她、厌恶她吗？你不是恨她入骨吗？她死了岂非正好如你所愿？你别告诉我，你现在居然要为她殉情？”

　　“不……我讨厌她……一直一直都很讨厌她……”飞羽双膝一软半跪在地，一手支撑着身子，一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胸口道：“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我的心好痛好痛……痛得无法忍受……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飞羽，你爱上了她——”媚雅扯过红绫，将钢叉拿在手中道：“你真是个可怜虫，当她痴心爱你、为你不顾一切的时候，你瞧不起她、打击她、侮辱她，而当她终于放下的时候，他却爱上了她……”

　　“不，我没有！”飞羽放下了捂着胸口的手，挣扎着站起身大声咆哮道：“我怎么可能爱上我一直讨厌的人？怎么可能？！我的梦想是做一个最优秀、最伟大的战士！我只是同情她、可怜她……同情、可怜……你明白吗？”

　　“因为同情、可怜而自杀？”媚雅晃了晃手中钢叉，嘲讽地道：“你是在欺骗自己，还是在欺骗……”

　　“小雅，不要再说了。”啸风摆手阻止了媚雅的话道：“他已经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你就不要再说这些叫他更加难受了。”

　　媚雅闭上了嘴，将手中钢叉远远扔了出去。

　　啸风转对飞羽道：“最优秀、最伟大的战士，是永远敢于面对真相，永远无惧自己的错误。飞羽，无论如何，你们的故事已经结束。跟我回万劫城去吧，去完成你未竞的梦想，享受你自由而光荣的日子。”

　　“自由而光荣的日子？……”飞羽喃喃重复着啸风的话，良久，颓然地低垂了头。 完美世界·白狐雪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