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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混乱的关系
善禾制药厂的食堂里，气氛很不错，楚昭明着人多做了几个菜，叫了几个工头，和华斌围了一桌。
华斌觉得这里有一种大家庭的味道，像白雾山，他突然开始想念白雾山的那帮兄弟们，于是也就多喝了几杯，最后拒绝了楚昭明送他的好意，一步三摇的出了药厂。
“今天下午我叫人去打听了，你真的上了催命榜，一千大洋，估计这会儿整个津门的黑道都沸腾了，还是我找人送你吧！”
“嘿嘿，三瓜两枣的，小爷还真没看在眼里。”
这是华斌的原话，在他看来，津门潜伏最深的，肯定是自己的白雾山的兄弟，既然催命榜上有了自己的名字，那么老亚当他们没有理由不知道。
现在最让华斌好奇的是，到底是谁让自己上的这个催命榜，他掰着手指算了算，华家有一个算一个，除了钱明似乎都有可能做这样的事，想到这里，他苦笑一声，自己的树敌还真不是一般的多啊。
行走在宽阔的大路上，明亮的路灯将地面照的雪白，华斌抬头看去，不远处的歌舞厅亮着闪烁的霓虹灯，几个歌女站在骑楼下，穿着旗袍，挥动着手中的香巾，腻人的放浪声勾人心魄，她们妖精妖精的来回走着，不断的对路过的行人抛着媚眼。
华斌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他转身，看着身后的道路，一直往前方延展，直至伸进了黑暗，他突然感到了一丝彷徨，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
为母亲正名，他从来就没有想过，在他的记忆里，母亲虽然带自己很辛苦，可是日子是幸福的，他不禁问自己，自己这样做，母亲在天之灵会认同吗？
“认同！自然是认同的！”
回想起那几个夜晚，母亲偷偷抽泣的情形，华斌的拳头就紧紧握起，他恨华天元，就是因为他没有管住自己的裤腰带，导致了母亲悲惨的一生。
自己无疑是幸运的，因为师父，因为白雾山，因为那一群兄弟。
正胡思乱想间，身后传来了一声呼唤，华斌回头，却见一个俏生生的身影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
“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傅一红看着不远处的骑楼，又看看华斌，脸上露出了一丝厌恶：“难不成你是跑来这里找女人来了？”
“怎么？你吃醋吗？”华斌觉得好笑，他和傅一红可以说的上是一对欢喜冤家了，看着对方红嘟嘟的嘴唇，华斌楞了下，最后居然意犹未尽的用手指抹了下嘴唇。
这个动作让傅一红顿时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她硬着头皮上前几步，问华斌：“听说你今天下午在马道场被人袭击了，怎么样？没事吧？”
“你看我像是有事的人吗？”华斌摊开双手原地转了一圈：“也不知道哪个狗日的不长眼，把老子的名字挂在了催命榜上，一千大洋，老子原来就值这么点钱。”
傅一红掩嘴轻笑：“你的开价已经很高了，之前开价最高的才300大洋，你就知足吧！”见华斌不以为意的嗤了一声，傅一红问他：“你真不知道是谁把你的名字给挂上去的吗？”
“我知道就不会这么郁闷了，不过我想应该是华家的人，就是不知道具体是谁，傅大小姐手眼通天，能不能帮我查查。”
华斌涎着脸，笑的那叫一个猥琐，傅一红觉得奇怪，眼前这小子是真的天不怕地不怕，还是真的没心没肺：“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再有杀手来取你的命？”
“怕，我自然怕。”华斌撇嘴：“可是怕有什么用？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似乎是喝多了，没有和傅一红继续斗嘴的兴趣，说完这句话之后，华斌转身就走，傅一红见状，连忙追了过去：“你等等，我找你有事。”
华斌站住了，他回头看傅一红：“你找我能有什么事？我说傅大小姐，你就别跟着添乱了，我们不是一路人，我进华家，为名不为利，为的是我母亲的名，懂？”
“你说的好听，可是有人会信你吗？面对庞大的家产，所有的理由都是苍白的。”傅一红站在了华斌的身边，和他并肩前行：“宋学仪已经被你彻底扳倒了，我得到了消息，他被毙了，接下来，你打算对付谁？”
“谁对付我，我对付谁！”华斌说的笃定：“要是顾涌敢跳出来，我就敢一枪崩了他。”
“人家已经跳出来了。”
“怎么说？”华斌闻言一愣，旋即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催命榜的事，是他顾涌做的？”
“不然呢？”傅一红横了华斌一眼：“不过你觉得顾涌这个人好对付那就打错特错了，他身后有很硬的靠山。”
“谁？”
“日本人！”
华斌又是一愣：“顾涌怎么跟日本人搞一起去了？”
傅一红背着手，一步一步朝前走着，她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据我所知，顾涌确实和日本人走的非常近，楚昭明的制药厂这几年对日本在天津的医药企业冲击很大，顾涌早就和华老爷子提过了，希望管理善禾制药厂，但是都被华老爷子回绝了。”
说到这里，她转头看华斌：“你这回是真要小心了，如果杀手杀不了你，我想顾涌可能会找日本人帮忙出手，你要知道，在天津，日本浪人不少，而且据说都身手不凡。”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个？”华斌不理解，他笑着说：“你不一直盼着我能被人五马分尸吗？”
“现在的情况和之前可不同了。”傅一红脸上流露出一丝担忧：“之前我恨你，恨不得活撕了，可是现在，我想我们面对的是同样的问题，虽然你身后有童旅长给你撑着，但他不能撑你一辈子吧？你总的自己寻找出路才是。”
“出路？什么是出路？离开华家吗？”华斌继续往前走着：“现在就算我要走，估计有些人也不会让我走的，对了，你说我们面对共同的问题，是什么？”
“是人际关系。”
傅一红长叹一声：“来天津的时间不长，所以个方面的关系都还在梳理当中，你岌岌可危，我同样也是。”
华斌气苦：“这算什么狗屁倒灶的相同问题，你手里拿着委任状，谁敢不卖你的账？倒是我，孤家寡人的，还要独闯这龙潭虎穴，真真的苦啊！”
傅一红被华斌的模样逗笑了，面前的少年论心智和城府，那绝对在自己之上，至于那厚脸皮，估计自己更是拍马都难追上。
华斌嘴里哼着小曲儿，走路依旧一步三摇：“我说傅大小姐，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说！”
“你知道怎么才能把名字从催命榜上拿下来吗？”
“这个……”傅一红歪头想了下：“有两种办法可以把名字拿下来。”
“第一就是你死了，死了自然是没名字了。”
“第二就是你能找到悬赏你的人，出比他更高的价钱。”
华斌皱眉：“这第二种有什么用？据说是先钱后办事，即便我出的比对方高，可杀手为了钱，肯定还会找我的啊。”
“不会的，悬赏人死了的话，他发布的任务就自动取消了。”
华斌闻言重重的点点头：“那也就是说，我压上双倍的价格，然后提供悬赏我的那人的信息，接下来，我和他就看谁的命硬，是不是这样？”
“没错，就是这样。”
华斌大笑了几声：“那感情好，我自己悬赏自己杀，这样钱也省了，你知道是谁，对不对？”
“不对！”傅一红没好气的白了华斌一眼：“这是你们华家自己的事，我参合进来不好，不过我要提醒你，华家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这个早有人和我说了一千二百遍了。”华斌显得有些不耐烦：“我知道你肯定知道些什么，不说没关系，我自己会查的，走了。”
“别走啊，我找你真的有事。”
“帮不了你！”
傅一红闻言急得直跳脚：“我说你这个人讲理不讲理，我已经告诉你悬赏的人是顾涌了，你还要我说什么？我还能知道些什么？”
华斌猛的转身：“我不信一个大烟鬼还能上了天了，他身后肯定有人指使，你别和我说是顾荃，这恶毒女人没这么深的城府，可是什么好坏都是刻在脸上的人。”
逼进一步，华斌死死盯着傅一红的俏脸：“所以说，顾涌和顾荃身后还有人，除了你说的日本人之外，他们肯定还和一帮人在接触，对不对？”
傅一红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好半晌后才叹了一声：“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见华斌冷漠的看着自己，傅一红一手扶着额头，一边说：“其实关于这个，我只是一个猜测，二十九路军内部派系之间有矛盾，其中一派和顾涌走的还是挺近的，所以我在想，会不会是他们在背后给顾涌撑腰，你要知道，如果顾涌得不到制药厂的管理权，日本人是不会轻易去帮助他的。”
华斌猛的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在如果事情真的像傅一红说的那样，那就不太好办了，他顿时觉得头大，本来这件事就已经非常复杂了，现在居然又冒出一个二十九路军的其他派系来，他顿时觉得这趟浑水，是越来越浑浊了。 狼啸津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