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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文武有道
“老刘啊，你在我家祠堂，已经快三十年了，时间过的真快啊。”
华老太爷重重的点了点头。
“还是要多谢老太爷您的照顾，要不然，只怕我这山野之人，已经是......”
刘先生同样发出一声无奈的喟叹。
“刘先生千万不要太过自谦，这么多年来，你对我们华家的功劳，大家有目共睹，以后华家祖祠的事情，还是要指望你多多费心才是啊。”
华老太爷同样满是叹息。
“我们华家的德天堂，自乾隆二十一年从山东来这里开门立户，历经数百年屹立不倒，除了家里子孙的努力，更是要得益于家中祖先的庇护，以及家学的世代相传。”
华老太爷说着话，目光直接转向了还跪在地上的华斌。
“刘先生自从作为我华家的庙祝以来，多年来兢兢业业，不仅把祠堂照料的井井有条，就连我华家祖上流传下来的各种书籍，也都分门别类的整理完全，光是这份辛劳，便足以死后配享我华家的家庙。”
人群中的钱明和若弟心头雪亮，他们知道，华老太爷这话，最主要的目的是在同华斌讲。
“老太爷谬赞了。”
刘先生的声音里满是感动，他已经有五十多岁，眼见就要年满六十，对于世间的各种功名富贵，也都没有任何的留恋，而配享家庙这种荣耀，无疑是对他最大的荣耀，也是最有吸引力的奖赏。
“不肖的小畜生，自今日开始，老夫罚你自今日开始，到你亲父出殡之日，便在祠堂中抄书，刘先生，看管这小畜生的任务，老夫便交给你了，刘先生，这小畜生顽劣的很，万万不可对他有所懈怠，你可明白？”
华斌强忍着疼痛看向了华老太爷和刘先生，完全搞不清楚华老太爷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斌少爷，咱们走吧。”
刘先生走到华斌身边，将他从地上扶起来，一张看上去无比和气的圆脸上分明闪耀着慈祥的光芒。
“多谢刘先生。”
华斌性子本就是属顺毛驴的，吃软不吃硬，眼见刘先生文质彬彬，对自己又是关切无比，索性不再说什么，在他的搀扶下直接去了华家祠堂。
华家的祠堂是一座独立的院落，入眼的满是前清的青瓦红砖，斗拱飞梁，院中种着各色的树木花草，环境雅致到了极点。
小院的里面，是一正两偏的三套房屋，正房是祭祀祖先用的祖祠，其中香烟缭绕，透过虽然陈旧，但是却擦得纤尘不染的窗口望去，可以看得到架子上摆满了木制的牌位。
正房左手的一座偏房，名字叫做静心堂，其中摆满了书柜，已经蒙上了一层紫色包浆的书案上，摆满了线装的各种书籍。
“把手伸出来，这是我平日里没事自己配置的玉华下淤膏，抹在手上啊，到晚上就不疼了，当年你父亲挨了打，可没少让我给他上药。”
刘先生唠唠叨叨的说着，把一瓶药香扑鼻的药酒放在华斌面前，取过一支有着小木棍作为木柄的洋棉签，蘸了药酒，小心的替他擦着。
华斌坐在书房里面，任由刘先生在自己右手红肿的手背上忙碌着。
“你和我父亲很熟？”
“看你说的，能够成为华家大柜头的，有几个没有被老大柜头关在这里抄书的，你不过被罚抄上半个月，已经算是少的啦。”
刘先生把替华斌擦完的药酒收好，头也不回的说道。
大柜头是这天津卫药行的切口，指的是整个药行的大老板，华斌常年生长在东北，自然不知道这大柜头到底什么东西，只是满脸愕然看着刘先生。
“斌少爷，你还是太年轻了点，等你从这里出去，就会知道了，老太爷罚你在这里抄书，其实是为了你好，每个华家当家的人，可是都得经过这么一关才行呢。”
“那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他八辈祖宗？”
华斌一掌重重拍在了桌上，霍然的站了起来，多年来在东北当土匪时的杀气没有任何遮掩的展示出来。
“瞧你说的，他的祖宗，难道就不是你祖宗了。”
面对华斌的暴怒，刘先生不气不恼，反而笑着走过去，右手搭在华斌的肩头，也不见他用力，华斌便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朝自己压了下来。
华斌心中一凛，心中顿时明白过来，这刘先生居然是一位武术高手。
作为练武的人，华斌从记事开始，就和王老拳师学习拳脚功夫，经过十几年的苦练捶打，早就成为了一代武术高手，如何能让他压倒自己，连忙一记金刚铁马，双腿微弓发力，硬生生的顶住了刘先生的这一压。
刘先生之前看起来有些慵懒，半合半闭的眼睛猛然睁开，其中分明带着晶亮逼人的光芒。
“少爷，这养心堂，之所以被华家的老祖以养心命名，为的便是要让华家的后人来这里养神修心，以培养其心中的祥和之气，斌少爷，这是华家祖上的规矩，你可不能违抗。”
刘先生说着，手掌再度加重了力道。
华斌冷冷一笑，双脚脚掌紧抓地面，力道由脚底直传双腿，由腿及腰，再有腰部传达到全身。
这一招的名字，叫做骏马抖沙，模仿的是马匹在沙坑打滚沙浴后抖落沙粒的动作，其所能够产生的抖擞力足有上千斤，能够将装有五百斤铁砂的沙袋甩出去十米左右。
眼见刘先生身材瘦弱，华斌无意伤人，因此只用了五成的力量，虽然并没有将刘先生震开，但是，华斌却能够感受到，刘先生压在自己身上的巨力猛然一松，身体直接退开了足足四五步，这才勉强稳住身形。
刘先生满脸愕然，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虽然华家的某些家仆，早就去热河一代调查过华斌这位大少爷的事情，知道他自幼同武师练武，但他无论如何也都想不到，华斌这么年轻，武功居然到了如此高深的地步。
“少爷，其实你真的误解了老太爷的意思，他老人家让你来这静心堂，可绝不是为了罚你。”
刘先生很快从愣神中恢复过来，低声的劝慰着华斌，身形好似衔泥的飞燕，不断的在华斌身前游走着，对他施展出了二十路擒拿手。
他深知拳怕少壮的道理，不再和华斌硬碰，而是靠着自己招式的精妙，同华斌游斗了起来。
华斌淡然一笑，义父王老拳师，一向都是大圣闹宫拳闻名天下，在他看来，那才是真正高明的拳法，其中的主旨“长拳不长，短拳不短”，几乎已经道尽了世间长短拳的精髓。
所以，他当然不惧同刘先生缠斗，转眼之间，已经向刘先生递出了足足二十多招。
高手之间过招，胜负只是转瞬间的事情，刘先生吃了两下暗亏，已经知道想要靠着招式精妙来胜华斌基本不可能，只能撤招站定，对着华斌抱拳拱手。
“少爷，老朽年迈，可是再也招架不住您了这正当年的拳脚啦。”
面对撤招的刘先生，华斌淡然一笑，同样对他抱了抱拳，算是尽了练武人彼此之间的礼节。
“刘先生太客气了，不瞒先生，在下武功的火候，还和你这等用拳的老前辈差的太远，若是以后有时间，晚辈我定然潜心苦练，到时候，还请刘先生您多加指教才是。”
“好说，好说，斌少爷，您在武道上的造诣和天赋，老朽敬佩之至，您无须自谦。”
刘先生相当客气的甩了甩自己的长袍的袖口。
“不过，您若想以此执掌华家，却是还远远不够。”
刘先生说着，直接走到了距离华斌最近的一座书架前。
“你且看，这边是华家自乾隆年间遗传下来的各种偏方药典，除了华家的大柜头，其他人均没有资格进入其中对其进行研修，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已经绝版的医书，也都可以自其中找到。”
刘先生说着，拿起一旁的鸡毛掸子，动作轻柔的替书架掸起了尘土。
“古话说得好，文安邦，武定国，文武之道，不仅于国而言极为重要，便是对这华家而言，也同样是相辅相成，缺一不可的啊。”
听着刘先生语重心长的话语，华斌无比惭愧的对他抱了抱拳。
“刘先生说得对，既然已经决定了要成为华家人，那我就必须要遵守华家的规矩。”
华斌说着话，直接拉刘先生坐在了正席太师椅上，自己恭敬的对他抱拳鞠躬。
通过刚才言语和武术上的交锋，他已经发现，这位刘先生绝对是一位大才，他能把道理给自己讲的如此透彻，光是这份口才与才学，便足以受到他最深的敬意。
虽然身为土匪，但是华斌却不是一味的强横霸道，相反，对于有才学的人，他一贯都是礼敬有加的。
“还请刘先生教我，现在我应该读些什么书好呢。”
“哈哈。”
刘先生双眼笑的快眯成了一条线，起身来到书架前，替华斌选出了两本蓝皮线装书放在他的面前。 狼啸津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