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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皇帝带着贵戚们回到明都。

　　隔日巳时，沈嘉木寻了个借口离开骏远银号，进了逍遥坊。

　　三楼的雅间里，夏翊锦独坐饮茶。

　　“拜见王爷。”

　　“坐吧。你要见我，有事吗？”

　　“我……”咬了咬牙，沈嘉木才说：“我来恳求王爷相助。”

　　挑了挑眉，“说说。”

　　“我，我想带走小莹。”

　　微鄂，夏翊锦审视了沈嘉木片刻，突地一笑：“你知不知道，李清莹名列玉碟，蛊惑皇族女眷私奔是犯上之罪，要诛族的。”

　　“我知道，可是……可是，小莹不想留在王府，我答应她，我……”

　　“答应？沈嘉木，你凭什么做得到？所谓诺不轻许，你做不到的事，随便许诺，只会让她失望，你不懂吗？”

　　“我，可我……我没法狠心丢下她。景王对她根本不闻不问……”

　　看着他脸上的愤慨，夏翊锦笑了笑，不置一词。

　　见他一脸的漫不经心，沈嘉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或者如何说，想了半晌才说：“王爷手眼通天，有些事只有你做得到。我……”停了好一会，他起身跪倒：“在下身无长物，确实没有什么可以交易的资本。但求王爷出手相助，沈嘉木愿为王爷效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没有意外他的举动，夏翊锦淡淡问道：“她跟你走，就必定要脱离李家，舍弃身份。她是高门贵女，自小锦衣玉食，一句话说说容易，做起来却未必。你确定她没骗你？”

　　“小莹不会骗我。”

　　“即便你能带走她，但你们终究是见不得光的，不但要处处小心谨慎，甚至不得不隐姓埋名。你觉得值得吗？”

　　“值得。”沈嘉木斩钉截铁地回答，没有一丝犹豫。

　　“呵呵。你真有趣。她对你真的那么重要，让你宁可放下自己的尊严和傲骨，卑躬屈膝地来求本王，还不惜赔上自己的自由和来日。你真的不后悔？”

　　“沈家虽然中落，但沈家的子弟绝不是背信弃义之人。无论日后如何，沈嘉木绝不后悔。”

　　轻叩桌面许久，夏翊锦才问：“你说我十弟对她不闻不问，那么……是否李清莹入府多时，却从未侍寝？”

　　一怔，沈嘉木犹豫了一下才说：“她一直……推病避宠。”

　　继续审视他半晌，夏翊锦似有若无地笑了一下：“你起来吧。这件事不是马上就能做成的，要等时机。你先回去，有机会时，本王自会告诉你。不过，你不要再去见她，免得对她不利。”

　　“是。叩谢王爷。”

　　琢磨了一下，夏翊锦问：“你在骏远银号做事，知道羽凝霜为什么要开银号吗？”

　　有些不解，沈嘉木想了想才回答：“银号是在羽夫人失宠的时候开的。我只知道，龙将军跟羽夫人早就认识，关系很不错。羽夫人把我们送到龙将军府上不久，就开始筹建银号。我觉得，羽夫人这么做是为了珺鸿。之前，珺鸿在王府书院读书。目下，大多数时间都住在将军府，跟阿浩一起读书学剑。”

　　“她弟弟？”

　　“对。珺鸿虽然出身山野，却一点也不狭隘浅薄。他说他自小的启蒙都是羽夫人教的。但这是他们姐弟间的秘密，他们家大人根本不知道。”

　　颔首，夏翊锦又问：“骏远银号的事，我十弟知道吗？”

　　“这个……不知道。但羽夫人几乎每日都来，他们和好了，景王不会不知道吧？”

　　打量着他的神色，夏翊锦不再问，只说：“你回去吧。李清莹身份特殊，如无必要，不要让第三人知道。”

　　“是。”

　　沈嘉木走后，夏翊锦沉思许久才唤来罗峰吩咐了一句。

　　数日间，游春宴上的那一幕早已传遍了各大世家豪门，依旧举棋未定的世家继续上下权衡，中立派兀自思索，不少朝臣悄然向夏翊衡行注目礼。

　　太子与端王同时感觉到了威胁，其余皇子冷眼旁观，各有所思。

　　这一日，陈绍进了书房。

　　“父亲找我？”

　　陈绍返回家族后，未再入仕，留在府里与几位族叔一起照看着家中的多处生意。

　　听见他的声音，陈国公抬头说：“坐吧。”

　　“是。”

　　“绍儿，你可曾听说游春宴上景王射旗的事。”

　　“孩儿听说了。”

　　“你觉得……如果景王跟太子争，他争得过吗？”

　　没想到陈国公会问自己的看法，陈绍微鄂，想了想才说：“太子身后的外戚势力庞大。看表面，自然是最强的。而景王……西疆大捷后，他功业初成，军中不少将领对他印象不错，似乎静王也支持他。重要的是……”犹豫了一下，陈绍才说：“如果太子登基，乔家、安王、丽云公主府很难保全，他们不会坐以待毙的。如果他们不支持太子，却转而支持景王呢？”

　　“……”

　　“但我们家其实不用急。即便有心投效，也要选个时机，免得让人认为我们左右逢源，两头不是人。”陈绍回想着单明告诉自己的事，认真地给陈国公出主意。

　　轻叩桌面许久，“你觉得什么时机才好？”

　　“父亲，雪中送炭自然最好。孩儿认为，他们还会斗的。不如到时再说？”

　　颔首，“好。”

　　离开书房，陈绍站在庭中出神半晌。

　　午后，他离开府邸到城中店铺查看生意。申时过后，一封书信悄然送进了骏远银号。

　　银号里，羽凝霜看完单明拿回来的信，琢磨半晌才说：“陈国公连失二子，心里或许本来就不待见太子，只是为了家族的前程不得不为。但要让他彻底下定决心，还得除掉陈昊才行。”

　　“陈兄能继承家业，自然是最好的。免得他四哥……我觉得陈昊心思险恶，不是什么好人。”

　　“好似你的陈兄就是好人？”羽凝霜眼珠一转，讥笑。

　　“哈哈。我告诉你，陈兄的人品肯定比陈昊强多了。至少他做了家主，对你大有好处。”

　　“好处？”羽凝霜斜了他一眼，“在哪？”

　　“你没有母家势力，可他如果做了家主，他支持你，你就有了后盾。加上安王妃，龙兄……珺鸿再入朝……这样，日后你的儿子才可能争太子位，明白吗？笨蛋！”

　　“喂！我几时说我儿子要做太子了？”

　　“你傻呀？问题不是你要不要做，而是景王妃恨你入骨，你儿子不上去，她儿子上去了，她能放过你？到时你会死得很惨的。”单明没好气地教训说。

　　“我！”没想到单明说出这番话，羽凝霜哑然。

　　“哼！大家族就是这样的，皇族更是如此。不得宠的或许可以安生。但你这么招人恨，你不争，别人也不会放过你的。”

　　“……”

　　想了想，单明补充说：“谁叫你嫁给他？你知道他想做皇帝还嫁给他，自找麻烦。”

　　无语了一下，羽凝霜澄清说：“可我觉得他挺好的。”

　　“哈哈。景王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那个身份，而且他太有野心了。所以，你注定麻烦不断，恨你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尤其是女人。”单明撇撇嘴。

　　看看他，羽凝霜无言以对。

　　桌上，九叶蹲在一旁装睡，转着耳朵，觉得单明的话很有道理。

　　屋外，恰好走来的羽珺鸿同样听到了这番话，脚步微顿，若有所思。

　　安稳地到了四月，这一日午后，羽凝霜去安王府看望锦青。

　　一起逗了小孩子一会，锦青就说：“霜儿，你告诉景王要留神。前儿母亲对我说，游春宴后太子可不高兴了。正琢磨着对付他呢。”

　　“嗯。”

　　“你们府里最近太平些吗？”

　　“她们都到庄上去了，算算日子，还得过上一个月才回来。”羽凝霜笑答。

　　“那倒好。乐得清静。但你要当心些。欧凤瑶不是什么好人，她曾经进宫去告状……”锦青把自己从母亲那里听来的事给羽凝霜说了一遍，又补充：“昨日翊胤进宫请安，听说皇后又给太子物色了一个侧妃。”

　　柳眉轻挑，羽凝霜暗自为那个女子哀悼了一下才问：“谁家的？”

　　“单家的旁支嫡女。龙洲豪门。”

　　一怔，羽凝霜猛地想起来什么，忙问：“单家？梁国侯后嗣？”

　　“对啊。他们家只有五代缨封，虽然已经没有爵位了，势力依旧不小。我哥说，他们与昔年的玉家类似，几乎代代都有人从军，时任赤风军副帅就出身单家。”

　　“……”

　　“成武将军与景王有交情，但陈昊是太子举荐的。白龙军只有三万人马，金焰军却有四万。东阳钺还去过几次东宫饮宴，如果他支持太子，加上赤风军，金焰军……户部、刑部，何家、杨家、崇国侯府、陈国公府……单家……”锦青细数了一下才说：“我有些担心。”

　　沉思了一会，羽凝霜安慰说：“姐姐别担心。虽然太子势大，但陛下身体还好。礼部、工部、兵部、吏部都与太子无关，朝上还有端王跟他争，一时半会不会有事的。”

　　“唔。”

　　想了想，羽凝霜又说：“我们两府都跟太子有仇，姐姐不如给安王说说，在朝上，他们兄弟俩彼此帮衬，免得被太子钻了空子。”

　　看看她，锦青点头。“好。” 龙凤棋局：帝凰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