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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随引路的侍女穿过花园时，羽凝霜似乎注意到什么，不由得停了停脚步。

　　花园里流水潺潺，一湾浅水边正站着一个人。听到脚步声，他转眼看来。

　　四目相望片刻，羽凝霜还是走了过去。

　　“康王殿下！”

　　自翠柳居那一日后，这是夏翊辕第一次单独见到她。以往数次，他都是在宫宴上远远地看着她。

　　看着她，夏翊辕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扯了扯嘴角，勉强笑了一下才问：“霜儿！你……你来看安王妃？”

　　“是啊。殿下等安王吗？”

　　“十一哥在海事司，我找他有事商议。”

　　“听说殿下晋封，真是可喜可贺。容妃娘娘一定很高兴的。”

　　“……”

　　“但我听说殿下调任户部。户部尚书是太子一系的，殿下在朝务上要当心些。”想了想，羽凝霜提醒了一句。

　　“……”

　　“殿下自便，我回去了。”见他不说话，羽凝霜不再多说，告辞离去。

　　看着她转身，夏翊辕突然觉得很难过，不由得抓住她的皓腕。“霜儿！”

　　停步转身，她微怔，抬眼看着他眉间难掩的压抑，忍不住有些担心，忙问：“殿下怎么了？遇到不高兴的事了吗？”

　　看着那双美丽的眼睛里一览无余的关怀，夏翊辕出神了一下才回答：“母妃为我选了个女子，让我娶她。”

　　“那是好事啊。是哪家的小姐？”

　　“姓秦，是个世家小姐，父亲在工部任职，外祖父是廖向。”

　　想了想，她点头。“廖大人是个好官，你们还曾经共事过。以后你在朝中就多了两个助力。但殿下入朝的时间不长，有时候不妨出去巡查一下各地的商税实务，有利于你在朝政上有所建树。”

　　听着，夏翊辕过了一会才说：“霜儿，可是我……”

　　“怎么了？”

　　“我不喜欢她。我没见过她，不知道她是谁。呵呵，莫名其妙娶一个连见都没见过的女人，这……”

　　愣了一下，羽凝霜才知道夏翊辕到底烦恼什么。看着他落寞的脸，她心里有些难过，沉默片刻才说：“殿下，你身为皇子，即便比别人尊贵，但有些事确实是没有选择的。”

　　“……”

　　“但殿下还可以娶很多女子，即便你对她无意……日后再娶几个喜欢的吧。”想了想，羽凝霜安慰。

　　“霜儿！我……”顿了一下，夏翊辕终于说：“都是我不好。我后来听到单明说，那一晚金燕去找过我。如果我……如果我没有留在姐姐府里，就不会……我……”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下去，心里却翻腾起难言的悲伤。

　　闻言，羽凝霜的心情有些复杂，安慰说：“殿下，那件事与你无关。你不要自责。”

　　“不是的。霜儿，都是我不好。皇子，是啊，可我……我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喜欢的人。我没有能力保护你。”夏翊辕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懊悔和思念，伸臂将她拥入怀里，用尽全力抱紧她。

　　惊了一瞬，可是，感受着他的悲伤，羽凝霜觉得很难过，心中似乎有一丝痛，却不知道是为什么。

　　没有推开他，她静静地陪着他一会才说：“殿下，你身在皇家，很多事没有选择。即便没有那晚的变故，你依旧要娶世家小姐为妻的。”

　　“……”

　　“我已经嫁给景王，你不要再牵挂了，好吗？世间好女子多不胜数，你会遇到更好的人，到那时，你就会觉得我其实没有那么好的。”

　　“霜儿！”

　　轻轻挣脱他的怀抱，羽凝霜看着他认真地说：“世间无论是谁，总有些事做不到的。殿下的情意我很感激，但既然无缘，我希望你好好的。你不要再以我为念，听你母亲的话娶亲吧。其实娘娘是对的，无论愿与不愿，你都该设法多建立一些功业，巩固自己的地位才好。”

　　“……”

　　“我得回去了，殿下保重。”

　　“……”

　　不再停留，羽凝霜走了。

　　面对夏翊辕的痴情，羽凝霜没有什么沾沾自喜。她清楚地知道，他的爱是简单的，认真而纯粹，没有掺杂丝毫的功利和算计。从心底里，她不希望夏翊辕受到任何伤害，不愿意他为自己担上任何危险，更不希望他们兄弟为了自己而反目。

　　眼睁睁看着她离去，夏翊辕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来挽留。

　　羽凝霜走后，夏翊胤才从一株花树后面走出来。

　　他适才来得晚了些，便看到了这一幕。暗叹一声，他拍了拍夏翊辕的肩，劝说：“十四，霜儿说得对。世间好女子很多，你未必不会再遇到可心的人。你先娶亲吧。若是不喜欢，又不是不能另娶，别烦恼了。”

　　转头看了看他，夏翊辕微微自嘲。“可心？也许吧。但我很快就要娶一个不喜欢的女人。”

　　“那又如何？康王府是你说了算。你娶她，不代表你要喜欢她。你看看每一座王府，有几个王妃是得宠的？就连我哥……嘿，他不喜欢那些女人，还不是娶了一个又一个。或许只有四哥和我算是幸运的。”

　　“那你还要娶侧妃？”

　　“太后硬塞给我的。老人家没事干，太闲了。”

　　又看了他一眼，夏翊辕失去了商讨政务的心情，掉头走了。

　　在他身后，夏翊胤摊摊手，摇头晃脑地同情了一下。

　　酉时过后，明都城里一处酒肆的二楼，夏翊辕倚着窗，独自借酒浇愁。

　　不知喝了多久，楼下有个人走到附近，无意间抬头看到了什么。想了想，他登楼而上，看了他一会才走过来。

　　“康王殿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喝闷酒？”

　　拿起酒壶，夏翊辕抬眼看看他，没理会，又倒了一杯。

　　按住他的酒杯，“你喝醉了，别喝了。”

　　“不要你管。走开！”

　　“……”

　　任凭他继续喝，那人没走，只是看着他。

　　看着他逐渐东倒西歪，那人问：“你到底为什么喝那么多？”

　　半闭上眼，不理他。过了好一会，夏翊辕突然说：“其实我特别羡慕你。”

　　他一愣。

　　“呵呵……哈哈哈……龙远鸣，你告诉我，你怎么做到的？你怎么会有胆量拒婚我姐姐……哈哈哈，你不知道你拒婚会下狱，还可能会死的吗？”

　　微鄂，他没出声。

　　“哈哈。哈哈哈。我告诉你……我母亲让我，让我成亲，成亲，呵呵，娶一个我压根没见过的女人。你说，你说，是不是很荒谬，荒谬……”

　　“……”

　　“你说我尊贵，其实我还不如你呢。你还能拒婚，可我呢？”

　　微感意外，龙远鸣就问：“你不想娶她，你母亲知道吗？”

　　半晌，夏翊辕唇角牵出一丝自嘲。喝多了，他忍不住把内心压抑的郁愤告诉龙远鸣。“我去求母亲替我们做主，她却骗我……她哄我说会成全我们的，直到父皇赐婚我才知道……她嫁给了别人。”

　　听着，龙远鸣有些纳闷地问：“你父皇赐婚？”

　　“是啊。”

　　“她喜欢你吗？如果她喜欢你，为何要接旨？”

　　“……”

　　“殿下，你别那么傻。是不是你那个相好对你说了什么？她骗你的。你千万别信她。”想了想，龙远鸣突然说。

　　“胡说！她才不会骗我呢。你知道什么？就知道瞎说。”夏翊辕顿时生气了。

　　“你想想，她真的跟你那么好，还嫁给别人？哧。依我看，那个女人肯定是三心二意的，一面跟你眉来眼去，一面跟别人暗通款曲，这种女人有什么好的，你真是傻哩。”

　　龙远鸣一贯对坊间闲言没什么兴趣。虽然两次遇见夏翊辕喝闷酒，他依旧不知道他心仪何人，也懒得细问。思忖着，只觉得夏翊辕笨得可怜，便开口举证。

　　“……”

　　“你听我一句劝，为了这种女人喝酒伤身不值得。城里那么多馆舍，什么明月楼、千红馆、胭脂阁一类的，你去哪里找不到一个红颜知己？”见夏翊辕瞪着自己目光不善，龙远鸣毫无自觉地继续开导。

　　夏翊辕却越听越气。他猛地站起来一把抓住龙远鸣的衣襟，“该死的混蛋你给我住口！不许你污蔑她。她才不是这样的人。住口！”

　　觉得夏翊辕的反应很好笑，龙远鸣强调：“我给你讲事实。”

　　“你知道什么。你快点道歉，不然我跟你没完。”夏翊辕失控地吼起来。

　　摇头，龙远鸣翻掌握住他的手腕，倏然发力，一推。夏翊辕的武艺本就跟他差之甚远，又喝了酒，立足不稳便摔了出去。

　　“砰！”

　　“啊！”

　　夏翊辕狠狠撞在桌子上，又撞到两张凳子才摔倒在地。

　　“混蛋你……”

　　情知劝不住，龙远鸣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掉头欲走。

　　“站住！”夏翊辕喝多了，却不知何来的力气猛地站起，发疯般扑了过来。

　　无奈，龙远鸣侧身闪避，抓住夏翊辕的手臂再次将他推了出去。

　　“唔！”

　　再一次狼狈摔倒，夏翊辕撞到桌子上，头一晕，便支撑不住地滑倒在地上，不知是昏过去了还是醉倒了。

　　见他不动了，龙远鸣犹豫了一下才走过去探了探他的脉息，叹了口气。想了想，他叫来店家付了钱，扶起夏翊辕下楼离去。 龙凤棋局：帝凰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