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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漠,第二日。
睡梦中乐鹊觉得头痛欲裂,眼睛皱了皱,缓缓睁开,手抚上额头,他昨天是怎么回来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看来解酒药的药方要换一换了。
怵然,他瞳孔紧缩,眼内倒映出一个人影。
花弄影眼神幽怨道:“鹊神医。”
乐鹊吓了一跳,坐了起身,“你怎么来了。”
她眼下带着微青,看来是一宿没睡好,“你还好意思问我,要不是昨天你喝多了,胡乱作诗,我也不至于担惊受怕了一晚。”
我?乐鹊摸了摸身上的衣裳,完好无损,只是稍稍凌乱,他努力回想,宴上好像是做过什么诗,但他也不太记得了。
听她这么说,也意识了到,昨天自己在席上,可能是说错什么话了,他脸上微带着歉意道:“抱歉。”
花弄影无言,她想过了,待再待一段时间后,她得先出暗漠,出去了再先想办法将爹娘救出来,这金蝉脱壳她用的多了,也不在乎这一次了,爹娘要靠天山雪蛙养着,她自有办法,也不用受制于人。
只要能脱离暗漠的地盘,此生不要与他再扯上关系,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她都能接受。
“我过段时间就要走了。”
乐鹊道:“你想清楚了?”
花弄影沉凝了许久道:“我一定要将他们救出去。”
“你不怕他们...?”
“我知道,我爹娘在此休养多年,全凭天山的雪蛙救命,我若弄出一点声响,不仅救不了我爹娘,反而会搭上我自己。”
乐鹊颔首,的确如此。
“但我自有办法,还望到时候鹊神医不要多加阻挠。”
乐鹊道:“他们说你是极为聪明的女子,果真如此。”
“我说过,我与你的交易,到你离开暗漠为止,你若离开此处,我便当作从来没有见过你,下次见面时,你我不过是仅有过寥寥几面之缘的人,到那时,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花弄影理解,他能帮她,完全就是看在她对明珠有过一命之恩的份上,否则,他也不会冒着背叛暗漠的风险来帮她,但仅仅如此,她也感激不尽了。
花弄影站起身,“爹娘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请受我一拜!”说着她双腿一弯,跪了下去,朝他行大礼。
乐鹊一惊,已经来不及阻止她了。
“你快起身。”
花弄影行完礼,缓缓站起身。
“你不必谢我,说到底,你爹娘变成这样,我兄长也有一些过错,若不是他奉命去拦截马车,你爹娘也不会摔下悬崖,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减轻一点罪过罢了。”
花弄影道:“你是你,他是他,怎相提并论。”
乐鹊道:“你早日离开此处,也是好的。”
当夜,花弄影又如往常一般,悬着一颗心来到北慕离人的寝殿焚安眠香。
她刚盖上,就听见身后有响声,想必是他回来了,花弄影身影僵了僵,不会又这么倒霉吧。
“下去。”冷冷的一声从她身后传了来。
花弄影正求之不得,垂首,弓着身子应了一声是。
一步,两步,她心中默念着,就差几步就能摸到门了,不料,又被一声冷冷的声音叫住了。
“站住。”
她微微咬唇,心中骂了他几万遍,这个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怒无常。
“不知漠主还有何吩咐?”她低眉顺眼道。
北慕离人背对着她,褪下了外衣,“打水来。”
她闻言,顿时脸色又苦又臭,又洗脚,不是吧。
见她半天未有动静,北慕离人有些不耐烦道:“还愣着干什么?”
花弄影被他唬了一跳,算了,还是不要得罪他的好,洗都洗了,再洗一次又何妨,她非常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七个字。
她应了一声是,飞快去打水。
半个时辰后。
北慕离人盯着她的头顶,看着眼下的人正卖力地帮他搓脚,手中一刻也不敢松懈。
花弄影这次不敢忘了,洗好了,拿出干净的布帮他擦干净了脚,这才抬起盆。
她恭顺低头道:“漠主,洗好了。”
北慕离人淡淡地应了一声,“下去吧。”
花弄影微微躬身,退了下去,标准的一副奴仆之相,任她自己也相信了几分,哎,果然自己还是适合做间谍多一点。
北慕离人并不太喜欢与人触碰,但不知怎地,他初初见他的时候,就觉得有一股莫名的熟悉之感,故此多留意了两眼,今日仔细一看,他肯定他从没见过他,但不知为何就是有些说不上的熟悉感。
他垂眸扫过自己的手,想起他那双柔若无骨,纤细修长的手,不得不说这男子的手竟好看至此,连自己都自愧不如。
他泛泛勾唇一笑,怎地无事注意起一个男子了,真是荒谬了。
第二日,花弄影获得一个消息,如遭雷劈,用她的内心话来说,还不如给雷劈死呢。
她一脸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乐鹊叹了一口气道:“漠主命你即日起前往寝宫伺候。”
花弄影眼色一低,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他不会发现我了吧?”
她脸往前凑了凑,“你看看,你看看,我脸上有露出破绽吗?”
又扯了一下嗓子,“还是说我的嗓音不对?”
她见乐鹊面无表情,以为自己真的露出什么马脚了,脸色煞白。
谁知,乐鹊口气中有些揶揄道:“谁知道名贯江湖花满楼的楼主,居然也有怕的一天。”
花弄影愣了一刻,随即浅笑,“人食五谷,怎会没有怕的时候。”
乐鹊脸色微正了几分,也不打趣她,“暗漠没有女侍,许是他用的顺手,便要了你去。”
花弄影显然不满这个说法,“他不是当皇上了吗?怎么还这么有空闲?不用上朝吗?”
“朝政之事自有专人处理。”
花弄影问道:“那他什么时候才走啊?”
乐鹊耸耸肩,“说不准,许久不曾回了,估计此次会待久一些。”
花弄影瞬间泄了气,她与连翘她们说了不过一月就回,现在都大半个月过去了,若是晚了指不定她们会担心成什么样子,此处通信又极为不便。
“你不必紧张,自先去,我过几日便寻个理由把你送出暗漠去,一个下属,漠主也不会太放在心上的。”
花弄影感激地朝他点了点头。
当夜,花弄影便去了寝殿。
门外响起影卫的声音,“漠主!”
花弄影背脊一僵,来了,打起精神来,一定要多加注意,切记不能露出一丝马脚。
风轻拂动纱曼,有人入了来。
花弄影恭顺道:“漠主。”
北慕离人见他,淡淡地嗯了一声,语气中带着倦意。
花弄影对上他的眼神,随即立马垂眉,走上去,自动自觉地为他宽衣。
北慕离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贱名不值一提,不敢玷污漠主的耳。”
北慕离人无言,也没有再追问。
她轻声问道:“漠主,还需属下去打水吗?”
北慕离人应了一声:“不必。”
她手中抱着衣服,挂在一旁。
北慕离人伸手将固定发的玉冠扯在了手中,黑发挣脱了束缚,争先恐后地落了下来,这黑发极有光泽,看起来定是保养的不错。
花弄影伸手去接他手中的东西,不小心触到他冰冷的指尖,她如触到洪水猛兽般,飞快往回缩,不料却被一只冰冷的大掌紧紧锁住。
她浑身僵硬,脑中吓得一片空白,竟连闪躲都忘了。
北慕离人心血来潮,就是想看看他的手,手中握着的手,真如想象中那般柔若无骨,十指纤细,比他的手掌小上许多。
乐意原有事找他商量,一进来便看到如此的场景,他心中惊诧了一下,随即马上打着哈哈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们继续。”
北慕离人抬头,正好对上他那副看到好戏的眼神。
花弄影不敢抬头,一抹浅红随着脸颊窜到耳根,也不知是因为气愤还是害羞,反正在乐意眼里看来都是一个意思。
她如今的模样带着几分秀气,配上纤瘦的身材,堪比女子的柳腰,此情此景之下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北慕离人道:“站住。”
乐意飞快的脚步,踉跄了几下,立马停了下来,转过身来。
他道:“下去。”
乐意下意识道:“啊?哦。”便准备转身离去。
北慕离人又道:“不是你。”
花弄影掌中的玉冠异常灼热,见他开口,她毫不留恋,飞快转身离去,与乐意擦肩而过,眼睛都不敢抬。
刚刚那个不是鹊的药童吗?怎么会到他寝宫来?
乐意心中有些诧异,虽然他后宫佳丽三千,但却从未宠幸过谁,后宫中的女人对他来说不过是巩固地位的基石罢了,难道说,自花弄影一死,这些年来,他喜好也随之大变?如今喜上男色了?
北慕离人披着发,也未打算解释,墨眸隐隐有些不快,“什么事?”
被这么一搅,他都差点忘了来此何事了。
是关于花满楼的一些消息,现在基本可以肯定,花满楼与南越做过交易,而且是一笔大交易。
“还未知萧将军与此事是非有关联。”
北慕离人冷冷道:“查。”
乐意点头道:“清风那边?”
北慕离人应道:“暂时保密,待事情查清楚后再说。”
乐意应了一声是,事情谈论完了,时辰也不早了,他便告了退。
“下次进来,记得通传一声。”
乐意离去的脚步一趔趄,没说什么,飞快地踏出了寝殿的大门。
次日。
花弄影掰着手指头,满脸苦相。
隔壁的门童见他掰着手指头,嘴里还念念叨叨的,便凑了过来,“杨大哥,你在数什么呀?”
花弄影有气无力道:“我在数日子啊。”
门童有些不明白:“日子?这还要数吗?”
反正暗漠没有白天,只有黑夜,对他们来说时间倒也变得不重要了。
对他们来说不用,但是对她来说这是一种期盼啊,这度日如年的日子马上要结束了,很快她就能离开这里了。
两人一来一回的聊天,未曾发现身后来人了。
“咳咳咳.......。”
门童闻见声响,立马站回原位,看见乐意,心中暗叫不好,怎么才摸会鱼又遇到意公子了,看来真的不能偷懒才是。
“意公子,您来了。”
乐意嗯了一声,回答他,眼睛确是瞟着花弄影。
花弄影被他看的浑身发毛。
她微微垂首,语气客气道:“意公子,鹊神医在里面。”
乐意点了点头,又看了她几眼这才抬脚进去。
门童小声道:“哎,杨大哥你是不是得罪意公子了?不然他怎么老盯着你看?”
花弄影耸耸肩,“不知道。”
医堂内。
人未到声先至,“弟弟,还不快出来欢迎你亲爱的哥哥。”
一听这轻浮浪荡的声音,全暗漠除了他敬爱的兄长,还能有谁。
他摆弄着药草,懒得理他,见他入了来,自顾自坐下斟茶,半天不说话,乐鹊不由得抬起头来看他,今天是吹了什么邪风,难得有一日不聒噪了。
“找我什么事?”
乐意道:“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
那就是有事找他了,乐鹊垂下头,继续摆弄着药草。
“哎,你能不能别老是摆弄你的药草,你亲哥哥好不容易想跟你说几句话,你就这个态度,让我心寒啊,太让你的兄长心寒呐!”乐意一副捶胸顿足的模样。
又来了,他就不明白了,乐鹊以为他爹娘生下他这个性子,在世家子弟里就算是跳脱的了,没想到老大比他更不正经,宰相府的两位公子,愣是没有一位继承他爹的衣钵的,连他爹半分的神似都没学到,这可愁坏了乐仁骥。
乐鹊直接道:“说重点。”
乐意正经了下来,道:“好。”
“据说你医堂内新提了一个药童?”
乐鹊瞥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有空关心起我提药童的事了?”
乐意眼神望着他。
乐鹊道:“你刚刚在门口碰上的那个,就是了,上次宴上也露过脸了。”
“他叫什么名字?”
“杨九。”
乐意喃喃念了一声道:“杨九。”
乐鹊有些担心道:“可是他不懂规矩,闯下什么祸事了?”
“没有。”
乐意看着他手中的药草,想了想,问道:“你可知,世上有没有一种药,让男子吃了可以变成女子的?”
饶是一向镇定自若的乐鹊,闻言,也不由得手中一紧。
乐意瞧着被他捏成团的药草,有些奇怪道:“真的有?”
乐鹊很快回过神,手中的药草散作一团,道:“没有。”
乐意有些失望道:“哦,我还以为世上真有这样的药呢。”
乐鹊打趣道:“怎么?觉得男身腻了,想换换女身了?”
乐意白了他一眼,“去!你哥哥我风流倜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还不至于如此想不开。”
乐鹊自动忽略他每日的一百句自夸言,不经意问道:“那你怎么忽然做此敢想?”
乐意踌躇了一下,“我昨日去离人的寝殿,瞧见他与你那个新来的药童,披头散发,五指交缠,气氛有些不对,很是暧昧啊。”
“啪嗒。”
乐鹊手中的药篓子掉落在地,里面的药草撒了出来。
他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乐意想想,他刚看到的时候都不能接受,又何况是他,反应自然是过激了些,他耐着性子,将刚刚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乐鹊微微蹙眉,“不对啊。”花弄影服用了失颜丸,声音也大变,应是认不出才对,怎会如此?会不会是其中有什么问题。
乐意接了他的话,道:“是啊,我也觉得不对,那可是个男子啊。”
“难道,断袖?”
看来还是不知的,乐鹊松了一口气。
他好心提醒道:“哥,在背后妄议漠主,可是要挨鞭子的。”
乐意狠狠剜了他一眼,这个小没良心的东西,整天恨不得他亲哥被打才好。
“他是漠主,也是我们的朋友,做为朋友,自然是要关心一下的。”
乐鹊哦了一声,蹲下身去收拾地上的东西。
“若是做为朋友,离人听见你猜他那不知道存不存在的断袖之癖,你说他是怎么办你?”
乐鹊将手中的最后一株药草放入筐中,这才起身。
乐意简直要被他气的跳脚,他们究竟是不是亲兄弟,怎么整天就知道气他,一点兄弟怡怡之情都没有。
乐鹊见他起身要走。
“走了?”
乐意没好气道:“走了,不走等着被你气死吗?”
乐鹊将手中的药篓放置桌上,眼中若有所思,看来要早些将她送出去才是,如此发展下去,被发现是迟早的事。 月下离人花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