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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去。”
花弄影连声拒绝道,脸上的表情也满是拒绝。
乐鹊有些无可奈何,“漠主亲自点名要你,我拦不住啊。”
花弄影道:“什么拦不住,我不去,这肯定就是没好事。”
“医堂内现在就你一个药童,不叫你叫谁?”
花弄影一甩头,将问题抛回给他。
乐鹊道:“我说姑奶奶,你要不去,依漠主的性格,很容易就起疑心了。”
北慕离人最近有些失眠,需要医堂调制些安眠的熏香,在他入睡前焚点,很显然这个任务落到了她的头上。
花弄影口气依旧道:“不去。”
乐鹊叹了一口气道:“在暗漠违背漠主的意思,轻则逐出,重则斥鞭刑,这哪一种都不是你想要的吧?”
花弄影眯了眯眼,“你在威胁我?”
乐鹊摊摊手,“实事求是。”
偏偏花弄影就吃他这一套,她咬牙切齿道:“你狠。”
乐鹊瞟了一眼她的面容,提醒道:“你丹药服了没有?”
花弄影点了点头,这要命的事可不敢忘。
乐鹊不放心地多言了几句:“虽易了容,但万事还是要小心为上,漠主生性多疑,你自己随机应变吧。”
花弄影瞪了他一眼,“你放心,无事最好,有事我也会借你当挡箭牌的。”
乐鹊倒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
今日,约莫到时辰,门童来喊她,叫她准备准备,带她去漠主的寝殿。
花弄影看了一眼铜镜中的自己,确保万无一失,这才拿起乐鹊交给她的东西,走了出去。
一路上,这小包子倒是没少说他对北慕离人的崇拜之情,走到快见到棱角的寝殿他这才收住了声。
影卫面无表情一板一眼道:“站住,令牌。”
小包子掏出了令牌,递给查验的影卫,影卫眼神戒备地扫了她好几眼。
“医堂的人,进去吧。”
门童朝她道:“我在这等你。”
花弄影颔首,点个熏香而已,的确不用这么多人。
她提着一颗心,每一步都跨地格外小心翼翼,心中期盼他千万不要在里面才好,老天保佑。
室内安静,空无一人,她微微松了一口气,太好了。
花弄影无心看四周,赶忙找到炉子,将熏香拿出,又找出火折子,递到唇边轻轻吹出火星子,耐心点着香,神情太过于专注,以至于有人悄然入殿都不知。
轻烟缭绕,花弄影将盖子盖了回去,准备快些走人。
殿内怵然飘来一句:“香不错。”
她吓得差点撞翻了香炉,许久才定下心神,但她不敢回头。
北慕离人伟岸俊挺的身影背对着她道:“替我宽衣。”
花弄影愣了许久,仍是对着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有些抗拒。
耳朵飘来他不耐烦的声音:“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忍了!
她顺从地应了一声是,慢步上前替他宽衣。
花弄影不及他高,需要垫着一点脚,又不敢看他,只得小心翼翼地替他宽衣,手指间尽量不与他触碰。
北慕离人双目平视,但鼻下萦绕着淡淡的药香味,很是舒适,难得的有人身上的气味让他不感觉到厌恶,这药童就是那日躲在药丛里的那个吧,看起来不甚聪明,但手还算灵活。
待只剩中衣,花弄影垂着脑袋,“漠主,若是没什么事,属下便先退下了。”,乐鹊的药有一个好处,就是吃了不仅容貌大变,附赠连声音都变得粗狂了许多。
他仍不放过她,开口道:“打水来。”
花弄影心中无泪望天,难道她还要帮他洗脚不成吗?虽心中千百个不愿,但还是麻利地去打水,毕竟呆的越久她就越慌。
花弄影打好了水,将水放置地下,北慕离人早已脱去鞋袜,一双脚泡了下去。
一双冷冽的墨眸望向她,花弄影极快垂下眼帘,心一横,算了,洗就洗了,洗了快些走就是了。
她蹲着,撸起了袖子,一双白皙的手泡进水中,握住他偌大的脚掌,认认真真洗了起来,他的脚很干净,指甲修的整整齐齐。
北慕离人垂下目光,这男子的手,竟比女子还瘦,一双手,十指纤长,白皙无暇,怎会有男子的手竟比女子还细致。
一双手柔若无骨,他好似平生第一次不讨厌男子触碰。
“漠主,洗好了。”
花弄影生怕他后悔似的,连盆一起端了起来,紧紧不放。
北慕离人脚下还在滴着水,墨眸中愣了片刻。
她微微欠身,“漠主早些休息,属下告退。”
趁着北慕离人还未开口,她忙溜之大吉。
门童见她出来,脸色怪怪的,“杨大哥,你怎么满头大汗?”
花弄影手不自然地擦了擦额间,“没事,里面热的很。”
“杨大哥,我刚刚瞧见漠主进去了,你碰见漠主了吗?我跟你说,这一天连着见了两次,比我这几年加起来见的次数都多,真是运气不错,你说是吧?”
花弄影忽略了他的喋喋不休,不由分说,拉起他就走,催促道:“快走,快走。”
门童不满道:“哎,杨大哥,你拉我做什么,我自己能走。”
花弄影觉得留在这一刻钟,对她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一天见他两次,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她必须跟乐鹊说清楚,让他想想办法。
北慕离人看着尚在滴水的脚,眉角微蹙,他拿过身旁的丝绸布,弯下腰去擦净水。
花弄影怒气冲冲地回到医堂。
乐鹊淡淡瞥了她一眼,“火气这么大,小心伤肝。”
花弄影一字一句道:“明日我不去了。”
乐鹊道:“他注意到你了?”
花弄影瞪了他一眼,“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要是再这么下去,迟早会被发现的。”
乐鹊想了想,颔首,“这样,明日我叫另外一个人替你去。”
花弄影弯腰双手作揖,“有劳神医。”
“对了,我哥哥也在暗漠,你最好少出医堂,躲着他点,他这个人,鼻子比狗还灵,若是给他发现了,我也救不了你。”
乐意?她知道,他外表看起来玩世不恭,但眼睛比谁都毒,心比谁都细。
“知道了。”
乐鹊摆弄着手中的药材不经意问道:“你打算一直在这待下去吗?”
花弄影有些迷茫,她也不知道,她不能把爹娘留在这里,但此处对她来说又好比龙潭虎穴,稍有不慎就可能粉身碎骨,她叹了一口气,还真是一个难题呢。
乐鹊道:“我能护得了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你要趁早做打算。”
她知道他是在好心提醒她。
“多谢。”
花弄影犹豫了一刻,终还是问了出口:“明珠,还好吗?”
乐鹊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答道:“很好。”
若好便好,她听了不少消息,说明珠在后宫那是一贯的嚣张跋扈,横行霸道,今日掌掴了哪个妃子,明日惩处了哪个贵人的,这倒也好,至少不会被人欺负,再加上公主的身份,皇后的头衔,身份尊贵,许多人还是要礼让她三分的。
乐鹊冷不丁道:“你不恨她吗?”
花弄影浅笑,“我为什么要恨她?”
“原本那份殊荣应当是你的。”
花弄影眼微垂,长长的睫毛倒影映在眼下。
“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宫墙太深,黑夜太长。”
她摇了摇头,“不适合我,就算没有明珠,也会有珍珠,宝珠,我若都要恨,那队伍岂不是要从北慕排到南越?”
乐鹊挑出几根杂草,“你们女人的心思太深,我不太懂。”
对他来说,女人太麻烦,还不如摆弄这些药草来的松快些。
花弄影浅笑,也不多加辩驳,毕竟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说的再多也不是旁人亲身体会的。
乐鹊继续摆弄手中的药草,花弄影退了出去。
第二夜,乐鹊果然派了另外一个人去焚香,但北慕离人好似不满意,将人遣了回来,并指名道姓要另外一人,说是看的顺眼。
怎么越是不想与他沾染上关系,他就越要凑上来,焚个香还要看顺眼的,他是有多矫情啊,花弄影越想越气。
第三夜,她不得不去,毕竟在人家地盘上,必须得夹着尾巴做人才是。
很好,今夜没有碰到他。
第四天。
“杨大哥,杨大哥。”
门童在外敲门。
花弄影放下今日要备的熏香,转身去开门。
“出什么事儿了?”
门童很是开心道:“今日擂台会,鹊神医准我去看,你去不去?”
花弄影不太感兴趣,毕竟人太多的地方太吵杂了,“不去,你去吧,回来说与我听也是一样的。”
门童不依,“一个人去有什么意思,你陪我去嘛,再说了,成日待在医堂不出去认认脸,真成呆子了。”
趁她还没反应过来,门童一把扯住她的衣衫,“哎呀,走啦,走啦。”
花弄影怕他将她衣服扯落,忙道:“好了好了,你放手,我随你去便是。”
擂台会场,周边挂起了红红的灯笼跟火把,亮如白昼。
中间架着一个搭起的擂台,不远处居高临下的台上正中坐着北慕离人,旁边依次坐着四人,为首的是乐意,想必就是小包子所说的四大堂主了,她盯着乐意的那方向看了会,多年没见,他倒是潇洒依旧。
台上已经开始了,双方打得难舍难分。
面前人潮挤挤,一条缝都没有,门童带着她在外圈打转,“哎呀,已经开始了。”
他还不够高,蹦起来只能勉强看到一点点,有些气急,“哎,你快帮我找找鹊神医在哪?我们找他去。”
那还用说吗,鹊神医自然在对面那高台上,花弄影指了指前面。
门童找到了方向,拉着她就往那边走。
乐鹊不大喜欢这些打闹的场合,碍于身份,一般只坐坐便走。
门童上了台阶,恭敬行了一礼,“鹊神医,您在这儿呢。”
乐鹊看了他们一眼,花弄影略显眼中无奈,表示是小包子硬拉她来的。
门童自觉地站到他身后,花弄影也随站在他身后,此处看下方一览无遗,离北慕离人坐的地方也不远。
他慵懒地靠在椅上,墨眸看着下方,浑身气势自出,能在漠主面前露脸的日子不多,台下的人分外想表现,不由得更加卖力了起来。
她有些站立难安,加上这气氛热烈,她额头不由得沁出了薄汗,就希望乐鹊能快点走,这样她就有借口了。
就身旁的门童看的不亦说乎,她暗骂了几声。
台上的一个男子倒了下去,胜负已分,众人鼓掌欢呼,紧接着马上就有人跳上擂台挑战,气氛再次紧张了起来。
接着一个又一个,快到了下半场,乐鹊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台上的所有人都没有一个离席的。
她脑中飞速闪过许多借口,准备先溜之大吉为妙。
乐鹊举起手,手背朝花弄影勾了勾,花弄影会意,垂下耳,他寥寥几句,花弄影听明白了,点了点头,便先行告退下去。
门童见鹊神医将她打发走了,身旁少了一个看戏的,不由得兴致缺了几分。
花弄影一刻都不想待,脚步走的极快,随着原来的路,绕了回去。
乐鹊让她回来拿解酒药,相必今日他有酒宴推不开了,她找到乐鹊说的绿色药瓶,又去房内,看了看爹娘,替他们掩了掩被角,磨蹭了许久,这才拿起东西离去。
当她折返回擂台时,原本人潮耸动的地方变得冷冷清清,门童似乎等她已久,见到她的身影忙向她招手。
花弄影问道:“这么快就散了?”
门童答道:“是啊,最后那下可精彩了,可惜你都没看到。”
见他又要说个不停,花弄影赶紧岔开话题,“鹊神医他们呢?”
“哦,漠主他们移步宴厅了,鹊神医怕你找不着路,命我在此等你。”
知我者乐鹊也,花弄影连声道:“快走吧,莫让神医等急了。”
门童见她走反方向,出言道:“哎,这边。”
暗漠宴厅。
暗漠被江湖上称为地下皇宫,果真一点都没错,漠内许多建筑都可媲美皇宫,比如眼前的宴厅,不说还以为真的到了皇宫嘞,内外是奢华无比。
花弄影入内,慌忙扫了一眼,看到乐鹊坐在前排,她碎步走过。
“鹊神医,您要的东西。”
乐鹊手下袖子接过,不露痕迹地倒了一颗在手心,和着茶咽了下去。
花弄影候在他身旁,眼睛不敢乱瞄,安安份份站着,并未引起多大的注意。
殿内气氛融洽,歌舞不断,不时有人来敬他的酒,乐鹊来者不拒,喝了好几杯,依旧笑脸相迎,脸上一点红都没有。
北慕离人坐在高台上,神色慵懒,独自品酌,一旁的侍女不时替他斟酒。
乐意则游离于人间,忙的不亦乐乎,看得出来他混得不错,周围没有人不敬他酒的。
一曲歌舞毕,殿内顿时静了片刻。
领舞的舞姬,衣着暴露,身材火辣,前凸后翘,小巧的樱桃唇微微张着,颇有欲拒还迎之魅,一双媚眼轻点黛花,妖娆的勾人魂魄,她自动爬上了北慕离人的膝下。
北慕离人眼眸中波澜不兴,杯中的酒斜了下来,赏了她一杯酒,舞姬心中欢喜,微微张口来接,水珠随着她的脖颈流下,看的台下人咽了咽口水,气血冲天。
汨罗美目流盼道:“漠主,属下听闻贤人雅士喝起酒来,很是喜欢吟诗作对,不如,也让大家附庸风雅一回。”
下面一个人笑道:“哈哈哈,汨罗堂主,众位弟兄们只会拿刀,不会使笔啊,这不是强人所难嘛?”
汨罗掩嘴轻笑。
乐意道:“这吟诗作对嘛,也不是不行,得有个彩头,这大家伙们才愿意献墨嘛不是?”
气氛被挑起来了,众人道:“对,得有彩头。”
汨罗仔细想了想,往北慕离人那方向看去,“彩头嘛,自然有,这得让漠主定才显公平。”
北慕离人薄唇轻启道:“准。”
众人高声呜呼,那舞姬面色惨白,瘫软在地,自己就这么被当作玩物送了出去。
台下一人闷了一口酒道:“我先来,我先来。”
煞有其事朗道:“美人在怀呀,那是黯然销魂,牡丹。。。。”
众人唏嘘了一声,“你这哪是什么诗,是市井浑话罢哈哈哈。。”
宴上,北慕离人一向是随的他们去闹,充耳不闻,时间久了,这些人摸到了他的心思,只要不太过分,漠主是不会惩罚他们的,便也自在了许多。
另一个看起来颇为年轻的男子,同样闷了一口酒,“骏马骄行踏落花,垂鞭直拂五云车。?美人一笑褰珠箔,遥指红楼是妾家。”
身旁的人撞了撞他的肩膀,“哟哟哟,你小子可以哦!”
众声欢呼。
陆陆续续不断有人站起身来吟诗,有时是哄堂大笑,有时是掌声连绵。
有人注意到怡然自得饮茶的乐鹊,“鹊神医,您不来试试?”
乐鹊喝了不少酒,虽服下了解酒丸,但酒气散的慢,面色虽不泛潮红,但身影隐隐约约有些歪斜,花弄影站在旁边看的一清二楚的。
他站起身推脱,“美人之恩还是留给大家吧,鹊就不同大家争抢了。”
有人道:“哎,这怎么行,场上见者有份的,各凭本事就是了。”
“是啊,鹊神医,来一句,来一句。”
花弄影感受到全场的目光都聚集在此,她头垂的不能再低了,乐鹊啊,你倒是随便应付几句完事就好了。
汨罗媚眼一眨,“是啊,鹊神医,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乐鹊瞟了一眼汨罗,她脸上带着看热闹的神色,笑的那是惹眼。
看来今日不念上一两句,他们是不会放过他的了,乐鹊无奈,拿起酒杯喝了一口,信口道:“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从他第一个字开始,乐意就有些心惊,这死小子第一个字就带了花字,后面又念了几遍影字,不知上面那位极为忌讳花弄影三字吗?果真是嫌命长了,看他下去怎么教训他。
念到后面,乐鹊脑中已经有些犯糊了,“出门看火伴,火伴皆惊忙:同行十二年,不知木兰是女郎。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有一人大声道:“哎哎哎,鹊神医,串诗了,串诗了。”
又是一哄堂大笑。
花弄影却一声都笑不出来,反倒是吓出了一身冷汗,这诗太邪门了。
汨罗不露痕迹地窥了一眼上位的人,见他闭眼斜靠,似乎并无兴致,她掩嘴笑,“鹊神医念着都能错,看来是冷酒喝多了,打颤了,还不快扶他下去醒醒酒。”
花弄影如获大赦,应了一声是,忙搀扶着乐鹊,连头都不敢回,大几步走出了宴厅。
最后不管这美人最后花落谁家,她都毫无好奇之心了。 月下离人花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