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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闻道是何等剔透之人，当他娶了灵昀、而夜宴又一次生病他却并未等到他本以为能够等待、本心心念念想向她解释的那个人时，大约他就已明白了自己所爱之人的爱与憎，以及她所做的决定。

　　秦关忘了在哪里看到过，两个相爱的人之间，做决定伤害对方的那一个永远都是更为痛苦的。是以正如朝歌所说，她这些年思念虽苦，可那大约也比不过率先做出决定迎娶他人的夜闻道更苦。她并非刻意想要他受这份苦，但每一个人总要为了自己的言行负责，朝歌亦然，夜闻道亦然。

　　这两人是周瑜与黄盖，秦关即便与他们关系再密切，可作为朋友，此事上她也委实不该再有多余的言辞了。

　　想到此，她便索性略过此事，只将与夜宴相遇以来的种种说与朝歌知。朝歌听到卫陵的事，心中有些意外，又有些欢喜：“那很不容易。”

　　“是不容易。”秦关半分不顾忌眼前的好友是那个冷心冷肺臭小子的亲娘，真情实感地吐槽道，“那家伙小小年纪高冷得一塌糊涂，无论我怎么讨好都对我没个好脸好话，他这样的能交到一个朋友可真是祖上开光了。”

　　“并非如此。”朝歌果真是当亲娘的，立刻反驳道，“他可招同龄孩子喜欢了，在东都城中可不止一个好友。”

　　不止秦关，便连谢遥和应风采也因她这句话而诧异瞪大了眼。

　　见三人六只眼都写满了“我不信”三字，朝歌不由气急：“我骗你们做什么？我家孩子那样聪明，即便在东都那样的地方，便连赫赫家的孩子也要以他马首是瞻。赫赫家的几个孩子，司徒商家的孩子，还有……总之，他在东都城中伙伴可多了，一点也不孤僻。”

　　“当真？”秦关仍有些不信，狐疑瞧她道，“那你适才听了卫陵之事，一脸又惊又喜的模样是作何？”

　　“那是因为……”朝歌顿了顿，面上不服气与急切之色褪去，化作一点黯然与担忧，“他朋友虽多，我也看得出那些孩子都真心与他相交，但我到底也在人间浸润了几年，又是跟在夜朝的身边，也曾见过他与凤血朝堂上那些人来往时的模样。我便担心宴儿他幼时虽有朋友，可随着他年岁渐长，怕他与他的那些朋友们……况且他性子冷，即便对待他的朋友也总是不远不近的距离，他这一回前来暮州，我恐怕他再未知会过他父亲以外的任何一人。难得他在这里又交到了新的朋友，听你说他对卫陵那孩子几乎是手把手教导，那孩子对他也贴心，还亲自去替他寻药，最要紧那孩子来历和性情都好，我听到这些自然是万分高兴了。”

　　她说话期间，秦关便一直默默凝视着她。

　　她想到，这些年朝歌明明总共也并未看过夜宴几次，却连他交了哪些朋友、他那些朋友姓甚名谁、出自何处都一清二楚，当她暗中打探这一切、却在今日之前连个诉说她内心欢喜与忧愁的人都没有时，她是何样的心情呢？

　　她想到，上一次当她们还在一起时，朝歌虽不傲气却娇憨，虽不刁蛮却天真，那时的她无忧无虑，口称自己是个才“刚刚”两百岁的甫成年的少女，而在他们一行人的心里也都将她当作真正的少女看待，然而这一回相见，她已是一个十余岁孩子的母亲，虽从未陪伴那孩子左右，但她一言一行、所思所想也都已属于母亲的范畴，她已很少再考虑她自己的悲欢，她心心念念的全是那孩子的现在与未来，是那孩子的喜与愁。

　　秦关只觉她这般的变化并不能单纯以好坏来形容，但她却为自己的朋友油然生出一种酸楚。她本以为当自己重逢她或是夜闻道时，她会有无数个问题想要跟他们问清楚，但此刻她脱口而出的，却是个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问出口的问题：“夜闻道当年……真胤让他不许跟你成亲、放你走的时候，他有没有想过放弃一切跟你走？”

　　朝歌怔了怔，抬头看她有些紧张的眉眼，好一会儿，她慢慢颔首道：“有。”

　　是真的有。

　　那个曾在秦关所见的幻境里、人生最大的梦想与目标皆是解决各族之祸、辅佐帝王好生治理凤血朝的年轻人，那个听得进他们一切的劝告与请求、愿意将自己的手段变得更柔和一些、把自己的心胸敞得更开阔一些、却至始至终矢志未改的一代人杰，他在遇到人生最大的难题，在被迫要在人生、理想与爱情之中做出选择时，他其实并非是那样坚定的选择人生与理想。 最后的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