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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确实不知道自己心里对上邪还是否留有“余情”，但至少纯粹从女人对男人的爱情的感受而言，她确信自己如今心里只有着谢遥一个。

　　被钟小涛说成“只想找一个帮手”时都没有流眼泪的谢遥，这刻蓦地就红了眼眶。

　　他红着一双眼对她道：“对不起，是我搞砸了这一切，我明知你不会喜欢，我……”

　　“没关系。”她摇头，打断他的话，“我是不喜欢，我是很想要追随主人保护这个世界，但我同时也是个很自私的人，当我发现在我所喜欢的人的心里，我比全世界都还要更重要，及时明知他错了，但我又怎能不为之高兴呢？”

　　这句话其实真的很朴实，甚至就像应风采说的那样，会显得这样说的她有一点点自私。

　　可这句自私又朴实的话却成为了世界几乎化作一片黑暗的谢遥的救命的稻草。

　　她喜欢他。

　　她只喜欢他。

　　她知道他是错的，她并不赞同他这样的行为，然而她完全理解了他的心情，并且因为他的这份心意而感到高兴。

　　这令他所做的那可笑的一切在顷刻间拥有了意义。

　　过了今天他或许会被全世界抛弃吧，但至少他爱的那个姑娘，他知道她会永远站在他的身边，再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了。

　　握紧手里的刀，他正要开口，却忽听她轻声道：“况且……你并没有搞砸这一切。”

　　他不解地看着她。

　　她握了握他的手，低声重复一遍：“相信我，你并没有搞砸这一切。”

　　他很想追问下去，但眼下他却还有着另一件更重要的事要解决。

　　他放开她的手，握着他的刀朝钟小涛走过去。

　　“这是要做什么？”钟小涛有些诧异朝他挑眉，“我的儿子突然被小关给同化了，这是也想着要大义灭亲？”

　　“我做错的事，”谢遥一边走一边道，“我自己来收拾烂摊子。”

　　“怎么收？”钟小涛饶有兴致，“真的要杀死我？”

　　“即使你坏事做尽，十恶不赦，法律却也没给我当场处决你的权利。”谢遥在距离他三步远的地方站定，“我做为国家公民以及公务员，做为你的养子、学生、时空旅站工作人员，有义务将你带回你应该在的地方，让你直面你犯下的一切罪行并且被法律审判，而后承担一切你应该承担的后果。”

　　钟小涛有些嘲弄看着他：“不久之前你似乎才说过，你是我手中的一把刀？”

　　“是。”谢遥出乎钟小涛意料的冷静，“我同样也会承担一切该由我承担的法律责任，还有——”

　　他目光不由自主看向钟小涛身边的秦关。

　　还有，他想，这一生都注定要与他如影随形的对眼前这女孩儿的负疚感。

　　看完这一眼后，他举刀欺向钟小涛。

　　钟小涛手无缚鸡之力。

　　他本以为他会轻易制住钟小涛。

　　但却有一个人挡在了他与钟小涛之间。

　　秦关。

　　挡在他们中间的是秦关。

　　……并非出于自愿的、再一次头疼欲裂的秦关。

　　“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谢遥就连声音都在颤抖。

　　“我说过了，只是确保神格碎片最后会完整汇聚到我手里的一点必要措施而已，当然——”钟小涛十分温雅笑道，“在那之前，小关恐怕得再帮我一阵子。对了，我好心提醒一下，上邪先生，如果你真心喜欢小关，真心为了她好，我建议你尽快交出最后一片碎片，我是真的不愿意有一丝一毫伤害到小关，但她这时候感受到的痛苦——相信我，你们不会愿意替她去承受的。”

　　上邪目视秦关，神色是全然叫人看不懂的复杂：“我交出最后一片碎片的瞬间，重组后的龙神神格会落在你的手里，而小关也能够从这种痛苦中解脱了？”

　　“当然。”钟小涛笑了笑，“毕竟那时候我已经不需要再拿这种低级的手段来控制任何人，您说是吗，上邪先生？”

　　上邪也同样笑了笑：“你说的没错。”

　　他说话间闭上了眼，似乎真的因为秦关而妥协，下刻就要如钟小涛所愿。

　　“等等。”

　　上邪复又睁眼。

　　出乎意料的，阻止他的竟是刚才还迫不及待催促他的钟小涛。

　　“有一个令我们师生三人一起想都没能想通的问题，”钟小涛道，“希望上邪先生能够回答一下，也算给我这两个学生一个交代吧。”

　　上邪微抬下巴，示意他问。

　　“小关与关凌，她们母女在这件事中的意义是什么？”钟小涛道，“龙神神格是你们这世界的至高神物，而上邪先生你如果有心收集碎片，想必轻易就能做到。这中间究竟出了什么差错，令到关凌当年带走了一片碎片，又或者说，正因为当年关凌以外带走了碎片，所以上邪先生你才需要小关？”

　　思考不过瞬间之事，上邪道：“不如稍后再说？”

　　钟小涛挑眉。

　　上邪看着秦关，面上没什么表情，眼神里却全是恨不能以身代之的疼惜：“我不愿小关再受累，哪怕一时一刻。”

　　“你会怎么样呢？”

　　忽而有一道声音如此问道。

　　上邪垂下头去。

　　问问题的人是秦关。

　　她看着他，目光执拗，里面似还包含着一切其他的叫他看不懂的东西。

　　他心中忽然生出了几分不安。

　　他同时也有些听不懂她的话：“我会怎么样？”

　　“你会怎么样。”秦关声音轻飘飘复述一遍，“如果你和阿采之所以还站在这里靠的是神格碎片，那在你将碎片交出来了以后呢？你们俩会怎么样？”

　　她的敏锐总是在关键时刻令他心惊，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角，他故作平淡道：“我们当然不会怎么样，此时阿采的碎片已然交给你了，你看她还不是好好站在这里。当然，以后我们会变成什么样，那恐怕就要看钟博士的意愿了。”

　　钟小涛优雅朝他一笑：“我很愿意在我的世界里有着您这样一位令人敬佩与仰慕的奇才。”

　　“你不要糊弄我。”秦关半分不理会钟小涛，双眼仍只一眨不眨盯着上邪，“阿采之所以还好端端站在这里，难道不是因为你在支撑着她？但就连你也没有了支撑以后呢？你们会回到穿越之前的地方去吗？你告诉我，那是哪里？”

　　谢遥忽然倒吸一口凉气，踉跄退后数步。

　　上邪与应风采穿越之前的地方是哪里？

　　是……这世界毁灭的时间与地点。

　　那时候的他们又正在经历什么？他们在经历……死亡的过程。

　　所以在上邪交出最后一片碎片的瞬间，他和应风采就要回到他们的原点去迎接死亡吗？为了救秦关，他要以仙神之身去坦然迎接死亡吗？

　　谁能够接受这样的结果？

　　秦关不能，谢遥也不能。

　　可谢遥就能接受秦关被折磨到痛苦死去的结果吗？

　　……不，他不能。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了，他好像什么都做不了，他如此无能，除了不停的走错路做错事造成最坏的结果，他再也做不了任何一件事。

　　“你为什么要坦然接受这种事？”秦关却远比谢遥要冷静，仍在不紧不慢追问上邪，“是因为你确信钟小涛得到神格接手这个世界后，他哪怕为了他自己的私欲也必然不会眼睁睁看这世界毁灭，如此一来也算实现了你一直想要救世的心愿，而你也能救了我的命，一举双得，你就能了无遗憾去死了，是这样吗？”

　　上邪张了张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如果这件事里没有钟小涛呢？”秦关还在追问着，“如果没有钟小涛，最终是由我来替你集齐这些碎片，在我的生命也不必受任何人威胁的情形下，你能够拿回神格，自己来拯救这个世界，最终也保住你自己的命吗？”

　　上邪知道此刻他唯一正确的答案是“能”，但他说不出口。这中间有一些错漏的地方，还有一些是他长久以来有意为所有人造成的误会，但唯独这个结果，因为他上一次已答应再不骗她，是以他说不出那个“能”字。

　　“所以真相原来是这样吗？”秦关喃喃道，“你一次次说最后一定会替我实现心愿，就是因为这样吗？完整的龙神神格能够救世，当然也能够回溯时光，送我去任何我想去到的时间和地点……最终你依然会替你以及替我同时实现这两件最重要的事，只是你从来没有自己要怎么办，也从没想过能够跟我有一个好的结果，只是这样而已。”

　　胡乱抹了把脸，上邪罕见的狼狈，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秦关此刻脑海里如同有数十把钢针在来回搅动，她的心里也仿佛被扎进了数不清的钉子，一时她竟分不清她究竟是身体的痛苦更接近极限又或者令她痛不欲生的其实是心痛，她分不清，只是陷入一片窒息的痛苦里寸步难行：“现在你的记忆完整了吗……我和你的第一次相遇，你已经有了那段记忆了吗？”

　　上邪点头。

　　秦关轻声笑了笑：“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会那样爱你，不顾一切也要追逐你了吧？”

　　上邪再次点头，却又摇头：“我没什么值得的……我对你一切的好，都是因为你待我好。”

　　“这是你我之间的一个死循环，原本也没什么好争论的。”秦关苍白脸上闪过一抹狡黠，“我是想跟你说，最初被你爱着、也决定要跟你谈恋爱的时候，我那时候其实也只想对你耍个流氓啊。我不怪你骗了我，因为我也从一开始就骗了你。我其实在那时候也没想过要跟你有一个好的结果，在很长很长的时间里我都没想过……你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我有一个秘密始终还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我自己也还没决定要怎么做吗？”

　　上邪第三次点头。

　　她说的每一个字，他又岂会不铭记于心？

　　“其实这次来之前我本来已经决定好了，当时我很想去跟关凌道别，跟她说我做的决定……只是钟小涛没有跟我这机会。”说话之间，秦关脸色越来越白，大滴冷汗顺着她脸颊不断滚落，她却仿佛无知无觉似的，“我家里的事一早便跟你倾诉过，我的出生……我得知我自己是怎么出生在这世上的那一刻，大约就是我最恨不能从未出生过的时刻吧，所以那时候我就在心里暗暗做出了一个决定。”

　　上邪忽然不想要听下去。 最后的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