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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劲的冷空气过后,蓝安连续七八天天朗气清。
暖烘烘的阳光把人的筋骨都晒酥了,晒暖了。
“东家,这几天天气不错,路面都晒得干透了。”吴六撑了撑胳膊,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他看着陶行乐问道:“咱们什么时候启程?”
也到了该启程的时候了。
“都整理好了?”陶行乐放下手中的甘草片,转头看着吴六问道。
“差不离了,再有半天的功夫,就能把仓库里的所有野根子都装袋。”吴六看着陶行乐说道:“东家,这野根子片也要带上?”
“嗯,都带上,至于出发时间……”陶行乐对吴六说道:“赶早不赶晚,那就明天出发吧。”
“好咧。”明天出发是有些赶了,可是好在他们的镖局已经联系好了,吴六说道:“那我去跟徐镖头说声,等明天广安镖局的车队来了,咱们装好车就出发。”
说到这里,吴六龇了龇牙,嘿嘿笑道:“有些日子没有见老东家了,别说还真有点儿想他了呢,就是不知道这一次咱们去凤凰城能不能和他遇上。”
“那可有些难了,胡三叔可是一个闲不住的人。”陶行乐笑了笑,“还真是,别说你了,我也有半年多没见胡三叔了,还真有些想他了。”
想到这里,陶行乐忽然有了一种归家的感觉。
说不清,道不明。
可是却实实在在的能感觉到,有一根看不见的丝线,在另一头牵引着自己。
——
广安镖局来的比预料中的还要早。
伴着远处的鸡鸣声,徐镖头咣咣咣敲响了仓库的大门,此时天还没有亮。
“谁呀。”守门的小伙子从门缝偷眼望去,见门外火把林立,瞬间惊走了睡意。
“是我,老徐。”
听到这话,守门的小伙才把心放回了肚子,“哟,徐镖头,这么早就来啦,我还以为马匪来了呢。”
“呸呸呸,我这嘴巴不会说话,”小伙子打开门,意识到自己可能说了徐镖头不喜欢听的话,“徐镖头请进,我这就去喊六哥去。”
“哈哈哈,我都习惯了,不打紧。”徐镖头五大三粗的汉子一枚,他哈哈笑道:“怎么样,要押的货都装好了吗,我老徐的人可不包整理。”
“放心吧,徐镖头。”吴六一边对着广安镖局的徐镖头说道:“早就整理好了,就等徐镖头你们来了。”
一边又对跟在身后的牛小石说道:“小石头,去,叫大伙儿起来了,咱们要开始忙了。”
“哎。”小石头甜甜地应了,拔腿就往膳房后的院子跑去。
一时间,仓库内外热火朝天。
陶行乐看着一边时不时低头安静嚼着干草的骡子,有些出神。
当初在青洲城内,在吴大娘手中买下的那头小龙驹,跟了她那么久,结果她愣是以为只是一头骡子。
徐镖头瞅见了陶行乐的神色有些复杂的样子,心下有些惴惴不安。
他想了想,像是不经意般地挪到了陶行乐的身边,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嘴里却说着类似陶东家巾帼不让须眉巴拉巴拉的话。
陶行乐笑道:“徐镖头,有话不妨直言。”
“咳,我老徐还学不来秀才老爷那酸绉绉的一套。”徐镖头松了一口气,说道:“那既然陶东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老徐可就直接问了哈,陶东家你可别往心里去。”
“请问。”陶行乐说道:“只要我知道的,一定尽数相告。”
徐镖头微微紧了紧手心,他微微侧着头问道:“陶东家,可是觉得骡队不合心意?”
陶行乐一怔,才明白过来徐镖头误会了,于是她说道:“徐镖头哪里的话,骡子吃苦耐劳,我又怎么会嫌弃。”
“那就好。”徐镖头笑道:“还是陶东家你有眼光,我们广安镖局的骡队那在蓝安县内可都是出了名的了,选镖局,就得选广安,陶东家你眼光真好。”
徐镖头有些太过热情,让陶行乐稍稍有些吃不消。
不过,陶行乐却能理解为什么此时的徐镖头像是一个得到糖果的孩童一般高兴。
蓝安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城,可镖局却不少,足足有五家。
广安镖局在徐镖头的口中心中都是最好的,可蓝安的人却不这么认为,事实上,广安镖局是蓝安县门庭最清冷的镖局,没有之一。
如若不然,陶行乐他们不可能什么时候想处发,跟镖头说上一声,第二天人家镖头就能真的过来。
广安镖局不来不行,因为押野根子这活儿是他们这个月接到的唯一一单生意。
可也别说这是陶行乐他们菩萨心肠,看广安镖局没生意了,特地来照顾广安的生意。
这里面,哪里有什么谁照顾谁的说法。
事实上,陶行乐他们的境遇也广安镖局放在一起比较的话,也好不到哪里去。
就像陶行乐他们是广安镖局接到的唯一一单生意一样,广安镖局,也是唯一肯接镖的镖局。
半斤八两,谁笑了谁,都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而造成这个局面,吴家铺子的吴掌柜算得上功不可没。
小溪山成交之后,吴掌柜越想越后悔。
小溪山是贫瘠,没错。
可小溪山那么大的一个山头,他就是不种东西,建一座别庄别院的,岂不是美哉?
所以在蓝安闹出那么大动静来收购野根子的陶行乐,在蓝安县可就越发出名了,当然,出的自然不会是美名。
所以吴六他们上镖局求镖的时候,处处碰壁就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了。
“镖头,陶东家,可以准备出发了。”
“陶东家,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陶行乐摇了摇头,说道:“告个别就出发吧,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小石头拉住了陶行乐,“东家,我不想留下。”
他也想跟着陶行乐往外走走。
陶行乐摸了摸他的脑袋,“你还太小了,等你长大了,要还想跟着到处跑,那就来。”
“东家,你可答应了。”牛小石怯生生地看着陶行乐,可是眼睛里却忍不住闪烁着清亮的光。
陶行乐笑道:“好,我说的。”
与众人挥手告别,陶行乐坐在镖车之上,随着骡队越走越远。
直到骡队只剩下了一个小黑点儿,直到骡队已经消失不见,车宁还有些愣愣地站在那里。
他紧紧地捏着口袋,口袋里装着一把铜钥匙。
而与这把铜钥匙配对的铜锁,锁着一个木箱子,那木箱子里,安安稳稳地放着五十两白银。
想到这里,车宁的呼吸有些急促。
他想到昨夜和陶行乐说的话,他对陶行乐说道:“东家,你就不怕我抱着这个箱子消失不见吗?”
就这么放心的把这五十两巨款交到他的手里?
他只记得陶行乐笑道:“如果你的心里只放得下五十两白银而已,那么就算我看错了人。”
不,东家,你没有看错人。
就在车宁心潮澎湃的时候,陶行乐带着十几车野根子离开蓝安县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的鸟儿一样,闯进了各家各户,特别是那些去挖野根子的山民家里,一下子惊走了大家的睡意。
“车管事,不好了,门外聚满了手持锄头、扁担的山民!”老秀才牛大爷颤颤巍巍地说道,他看着车宁的眼神有些复杂。
和他相比,还没有二十出头的车宁在他眼里还是一个孩子,他出村子还是他带着一起的呢,结果短短两个月,往日当成后辈对待的孩子,却成了他的顶头管事。
老秀才说不上此时心里的感觉,有些微涩,还有些微酸,他就是有些不太明白,论才学,论资历,论德行,论声望,这管事一职,都不应当放到车宁这后生的手中才对。
车宁那还没有长结实的肩膀,扛的起来吗?
“出去看看。”车宁话落,自己第一个带头走了出去。
除了五十两银子和牛家祖孙,陶行乐留给他的只有一个帮手,虎生。
虎生十七八岁,平日里跟车宁的关系不错,见车宁已经出去了,自然快步跟上。
牛大娘推了推老秀才,“老头子,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帮帮车宁,车宁一个孩子能压得住场面吗?”
老秀才横了牛大娘一眼,“你懂什么。”
说完,甩袖子踩着车宁的步子,跟着出去。老婆子说的不错,没有他,如何能镇的住场面?
小石头往牛大娘的怀里埋了埋,“奶,我爷是不是生气了?”
“说的什么话,去去去,屋里待着去。”
仓库外,果然如老秀才说的一样,这里果然聚满了气势汹汹的山民。
“出来了出来了,有人出来了。”
车宁几人一出来,就被举着扁担,扛着锄头的山民们围了个圆,“说,你们陶东家是不是跑了?”
车宁笑道:“叔,你这话听谁说的?”
“少跟我套近乎,我们不吃你那一套,说,你们东家哪里去了?”
“快叫你们东家出来!”
人群之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他们东家带着钱跑了!”
这一下,可算把本就紧绷着神经的人们点着了。
“我们现在就要结账!我们现在就要领钱!”
车宁不慌不忙地说道:“没错,我们东家是离开蓝安了,不过不是跑了,而是运着野根子销货去了。”
“别听他胡说,谁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大钱不会骗人,把银钱握在自己的手中的才是真的。”
车宁说道:“那好啊,那就请想要兑钱的乡亲们,回家取了帖子来,大家该得的银钱我们现在就可以结算给大家。”
老秀才一惊,他拉了拉车宁,“车宁,这银钱可是一月一结的,这可是之前就说好了的。”
“大家也听到了,大家挖野根子的银钱本是一月一结的,这还没有到月底呢,大家就急着结算,这不是让我们难做吗?”车宁说道:“既然如此,回家去取帖子的乡亲,别忘了把铁锹也带来。”
车宁这话一出,大家都有些犹疑了。
挖野根子的活并不轻松,会来挖根子的也多半是一些没有田地的佃户,或者一些家里实在揭不开锅的山民。
陶行乐挖野根子的活儿一出,大家从观望,到争相报名。
因为陶行乐这里不仅提供当天的口粮,每天挖的野根子还能按照斤数兑换不少银钱。
要他们还铁锹,这不就是不让他们干了吗?
这怎么可以?
他们这些挖野根子的山民,除了从陶行乐这里领取了铁锹和每天的口粮之外,老秀才还会根据他们挖的斤数开出单据。
而车宁口中的帖子,就是那些记录银钱的票据。
见大家神色有些松动,车宁笑了笑,说道:“大家放心吧,要换银钱的,现在赶快回家去取帖子去吧,晚了就该耽误今天的活计了。”
“你小子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不让我们干了!”
“大叔你误会了,”车宁解释道:“其实本来按照咱们之前说好的,这挖野根子的工具我们陶家出,当天的口粮当天来领热乎的,可这银钱确实是一月一结。”
举着扁担,扛着锄头的人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下了手里的“武器”,有人说道:“这位小哥,规矩呢我们也不是不懂,可你们东家都……”
主事儿的人都走了,让他们拿什么放心?
“我没说不让大家干了。”车宁笑道:“我们东家走之前交代我了,说以后挖野根子的银钱还是一月一结,但要是有急用钱的,或是信不过我们的,都可以当天按照重量领钱,就不比记帖子了。”
“当真?”
车宁道:“自然是真的。”
“好好好,这个好,这个好!”
“陶东家考虑的真周到,这么一来,我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都散了吧散了吧。”
有人信,有人依然犹豫。
可车宁真像是他所说的那样,只要有人想换,当场就换给他们,不带半点犹豫的。
这下,众人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呢?
带头的人看着车宁,疑惑道:“你小子现在是这里的管事?”
车宁谦逊地说道:“晚辈车宁,以后还请各位叔叔伯伯多多指教。” 大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