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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薄不由得眯起眼睛。
她昨天晚上才确认十三叔身体异常,史瑞竟今天就找上门!他如此关注十三叔的消息,是想在刘家占据一席之地?
凉薄完全没考虑史瑞是为了自己。她一直以为,像史瑞这样的表面纨绔、内里野心家的男人,根本不会把女人当回事。
史瑞上前一步,抓住凉薄的手,“凉薄,这种时候别任性。我知道你不会再选择江珩一,刘十三又不是最合适的人。考虑一下我。”
凉薄挥手给了他一巴掌,随即指向门口,“滚出去。”余光看到门口缓步走来的江珩一,不由得愣了。
安安不是说,江珩一去上班了吗?
江珩一得知史瑞上门,无心工作,索性回家。竟在自己家门口看到凉薄面红耳赤,和史瑞大吵的场景。
一定都是史瑞有问题。
江珩一推开门,一个个解开外套的扣子,“原来史大少在这儿,正好我有些事找你聊聊。”
如果真是动嘴聊聊,哪里需要解扣子?分明就是要动手。史瑞因为在凉薄面前一再碰壁,心头窝了一团火,恨不得找人干一架,正好江珩一凑上来,他还犹豫什么?当即也脱下外套,和江珩一到外面。
凉薄坐在沙发上平复心情,安安从房间中跑出来,“妈妈,爸爸在和人打架。”
凉薄一惊。跑到窗边。果然看到两个大男人扭打在一起。不过两人出手都很有章法,动作又是虎虎生威。
凉薄分析两人的性格,觉得他们不会像毛头小子一样,一言不合就开打,认定他们是在切磋武艺,便抱着安安给两人加油。
江珩一一从小学跆拳道,后来又被刘四扔到特战营训练,本来就是练家子,而史瑞因为赌了一口气,也学了几套功夫,两人初始难分胜负。此时屋子里响起清脆的呼叫,史瑞有心表现,一记扫堂腿踢出去,江珩一则按着他肩膀跃起,落地时给他一个过肩摔。
打斗就此结束。
表面看,两人不分输赢。但史瑞知道,再打下去,他里子面子都没了。他知道江珩一的想法,因为他正在帮刘家做事,所以江珩一对他略施小惩,又卖给他一个面子。他这次输的不仅是武艺,还搭了一个人情。
史瑞从地上爬起来时,脸色很差,朝江珩一拱拱手,“告辞。”
江珩一进屋,如同X射线的目光扫到凉薄身上。凉薄觉得惶恐,甚至都想用安安挡在身前。转念一想,她又没做亏心事,没必要心虚,就鼓起勇气回视江珩一。
江珩一见她大体上无事,朝安安勾手,“今晚做什么了?”
安安跑到江珩一怀中,“我和妈妈画画……”
安安巴拉巴拉说了一堆,江珩一心不在焉听着,等安安说完,江珩一拍拍她的小肩膀,“好样的,你继续去做作业。我和妈妈有些话说。”
凉薄半躺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心中揣测江珩一的目的:他郑重其事要和她商谈,她总有种暴风雨之前的平静和压抑。
江珩一说:“史瑞今天是来找你的吧?”
凉薄点头。
“他找你有什么事?”
凉薄垂着眼睑,不想回答。她和十三叔之间的事情,没必要让外人知道。而且这是十三叔的隐私,关乎到十三叔的尊严。
江珩一轻笑,“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之前写的博文效果很好。有出版社想出版,卖情怀。恭喜你,要成为大作家了。”
凉薄反应慢了半拍,笑道:“好说好说,”
江珩一看她反应,就知道史瑞来的目的,绝不是博文出版的事。再联想到他来之前,两人发生过激烈争吵……
史瑞那个脾气,确实很容易激怒人。但凉薄并不是暴脾气。看来史瑞做了惹恼凉薄的事。他刚才下手应该更狠些。
江珩一眼光一闪,再次看向凉薄,发现她嘴角有破皮。
凉薄是个很注意保养的人,尤其脸部唇部这些招牌部位,更是精心呵护。
江珩一立刻明白他来之前发生的事,狠狠闭上眼,深吸了两口气,嘴角抽动几次,才发生声音,“凉薄,你有过不去的坎,可以和我说。”
凉薄摇头,“我很好。”
江珩一冷冷盯着她。
很好?这样就是很好?
再没见过比她更倔强的女人!
但倔强能当饭吃吗?
不止是倔强,还很傻,很蠢。
江珩一越想越生气,恨不得把她当成安安,狠狠揍屁股……但她毕竟不是安安,他管不了她。
江珩一生出无力感,肩膀塌下,肩头又飞快地往后耸起,遮住自己一瞬间生出的软弱。
凉薄虽然在他房子里和安安相处,但基本不和他多说。今天已是破例。
“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凉薄走出房门,走过拐角,不知为何,突然回头看了眼。那栋房子窗边,立着一个人影,和窗帘混合在一起,黑压压一片,看不真切。
凉薄揉了揉眉心,生出一个慌谬的想法。江珩一,是不是对她旧情未了?这个想法刚冒出头,就被她狠狠掐死。江珩一是个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自私鬼。看他以前为了追求她做的事,没一件光彩的。
幻想他对她动心,默默守护关怀?还不如期待世界和平再无战争。
凉薄回到自己家。
刘十三还没醒。
凉薄打开电脑查看自己以前写的博文。的确有很多留言:说酸话的人很多,点赞留言的人更多。而她的粉丝也从几百人升到十几万。凉薄揉眼看粉丝值,不敢相信自己一瞬间成为大V。
刘十三醒来后,凉薄和他分享这个消息。刘十三很高兴,和凉薄肩并肩坐在地毯上查看粉丝留言。
几万条留言,一上午根本看不完。凉薄惦记着刘十三的胃,急匆匆给刘十三做饭。刘十三在原地发了好一会儿愣,才想起自己在做什么。
凉薄虽然经历忐忑,但终于靠自己的努力拼搏出一片天地。有这个旅游作者的光环,今后谁还敢笑话她没文化?
只是凉薄的日子越来越好,他怎么就没好起来呢?
刘十三无比苦恼。
吃饭时,凉薄提出去办结婚手续。现在手续齐全,她还是觉得有本本,说话底气更足。
刘十三含糊其辞,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抑郁症病人的想法,她还真猜不准,只能顺着刘十三的意思,把办证这件事往后延期。
刘十三突然发脾气,“你天天就想着结婚,结婚!结婚!你能不能考虑一下我?我现在这种状态,能和你结婚吗?”
凉薄安抚他情绪,“好好,你别生气,我们不结婚。”
刘十三掀起桌子,“不结婚就合你心愿了是吧?”
桌上的碗碟哗啦啦摔在地上,杯子飞起砸向凉薄,凉薄着急向刘十三解释,没注意杯子,被子稳稳地碰到凉薄额头上,凉薄脑门当即见了红。
面对满地狼藉,刘十三也知道自己做到过了,闭了闭眼,“对不起,我……”
额头上的血流进眼睛里,凉薄眼前一片红,什么都看不清。她现在也不想再解释,两只手的手掌朝下,压了压,“一会儿再说。”
凉薄摸索着去卧室找急救箱,途中被磕碰得摔了几次,终于找到通向二楼的楼梯。
而房间里摔打的动静很闹腾,隔壁的租客以为这间房子遭遇打劫,好心报警,很快别墅外停了五六辆警车。警察进门看到地上的碗碟碎渣,又看到女主人破相,当即以“家暴”罪名拘留刘十三。
凉薄给自己止住血,着急冲到路上,和警察沟通。
“不是家暴,是我做事不小心,端着盘子从厨房跑出来,被餐桌腿绊倒,砸了盘子,还磕破额头。”
警察不相信凉薄的说辞,坚持要两人去警局做笔录。
凉薄无奈地笑,“一场误会而已,不至于大动干戈吧?”
在一个法治文明高度发达的国家,凉薄的解释没有任何效果。刘十三始终保持沉默,凉薄只能妥协。上警车时,凉薄在围观的人群中看到江珩一。
江珩一身形俊挺,气质卓然,她总能第一时间在人群中认出他。
凉薄被两位女警员夹在中间,垂头丧气地想,江珩一一定在看她笑话。
其中一位警员和凉薄攀谈,“我知道,你们国家的文化强调家丑不可外扬。但女人不管在任何场合受到伤害,都应该学会保护自己。你自己都不爱惜自己,还有谁会爱惜你?”
凉薄抿着嘴不说话。
警员又说:“家暴都是由轻到重逐渐升级的。你现在忍让,只会助长男人的嚣张气焰。你现在的沉默,会让你以后有苦说不出。一会儿到警局,请你多想想以后的生活。勇敢些。”
凉薄连嘴角都扯不动。
她的十三叔对她多好呀。怎么可能会对她家暴?现在只不过是特殊时期,熬过去就好了。
凉薄又忍不住想,如果一直熬不过去呢?
曾经有个医生说,世上所有的病都是无法彻底根治的,医生的作用只能是缓解病痛。比如感冒,吃药后身体不难受了,但以后还是会复发。
不管是身体的病,还是心理上的病。都是如此。
也就是说,她要和这样喜怒无常的十三叔,过一辈子。
凉薄抱紧自己的胳膊,细细吐出一口气。一辈子真的很长。额头针扎的疼痛不停袭击凉薄的心理防线,凉薄突然不确定自己能否这样将就下去。 最爱你背影凉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