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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十三和凉薄分别录好口供,从警署出来。
不知不觉已经是春天,路边的草坪萌出绿意,两人并肩走在路上,都低着头不说话。
走过大半条街,凉薄招手示意一辆出租车停下。她坐在副驾驶座上,刘十三坐在后排。车厢中放着舒缓的老歌,女中音的唱腔优美婉转。
凉薄告诉司机目的地。便靠着车窗户发呆。
司机猜测两人是闹别扭的情侣,好心地换了一首《美国爱情》的钢琴曲。曲调悲伤,凉薄被触动心防,忍不住揉鼻子。
司机递给凉薄一块巧克力,凉薄道谢,拆开包装,扭着身体递给刘十三,“十三叔,你一直没吃饭吧?”
刘十三叹息一声,接过巧克力,含在嘴里。带着烧焦味道的浓郁甜味在嘴里化开,刘十三头脑恢复两份清明。
作为一个资深的抑郁症病人,他很清楚自己的情况。抑郁症病人都是折磨自己,把潜意识中的伤害倾向对准自己。
可他却伤到凉薄。
他的单一抑郁症已经变成躁狂抑郁双向综合征。他得面对这个事实。
车停在郊区别墅外。凉薄付费,司机笑着祝福她。凉薄很感动,荒凉的心境因此刮过一阵暖风。
屋子里仍旧是一片狼藉,刘十三进门便打扫房间。
凉薄帮忙,提来垃圾桶。
刘十三倒垃圾时,看到凉薄额头上包扎草率的白纱布,难眼睛里溢满悲伤,“再把伤口处理一下。”
凉薄跟着刘十三到客厅,刘十三小心地揭下白纱布,看到狰狞的伤口,手微微颤抖。凉薄说:“其实不疼的。”
刘十三嘴角紧绷,用棉球蘸着碘伏,小心地给擦拭伤口。
凉薄仰着头,视线正好落在刘十三的下巴上。刘十三很注意外表形象,每天早上都会刮胡子。今天出了意外,他下巴上冒出胡茬,给他添了几分颓废的气质。
这样的老男人,忧伤又脆弱,眼角眉梢都是故事。
凉薄幽幽地看着他,这一瞬间想哭。
这天后,刘十三不辞而别。
凉薄那时正看电影《阿甘正传》,主角阿甘的母亲是个情商很高的人,当阿甘问起去世的父亲,阿甘母亲回答“govacation”。
GOVACATON——凉薄不停回味这个词,捂着脸轻声哽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伤痛只是暂时的,她应该把刘十三暂时离去这件事,轻轻举起,再轻轻放下。就当他去度假好了。
半个月后,凉薄收到刘十三的信。寄信地址是某监狱,信封上盖了四个赭青色的邮戳。
“亲爱的凉薄:见信如唔……”
刘十三在信中诉说他在监狱的生活:没有电子产品的污染;严格按照管教员颁布的作息时间休息工作;同号房的伙伴都是经济案的罪犯,素质很高,他没有受到武力侵犯;他刚到号房,正好监狱举办诗歌比赛,他胡诌了一首,还获奖,奖品是一管牙膏……
洋洋洒洒七张纸,都是刘十三在监狱生活的痕迹。凉薄觉得很神奇,普通人对监狱避之唯恐不及,刘十三却把那里当成天堂。其实刘十三的品味有迹可循。他多年前就选择在监狱治愈抑郁症,效果很好。他们现在这栋别墅,装修极为复古,连电话线都没有。
最后,刘十三叮嘱凉薄保重身体。
凉薄咀嚼着“保重”二字,猜测刘十三的用意:是让她保重身体,他情况好些会来找她,还是一别两款,各生欢喜?
凉薄拿不准刘十三的意思,便回信询问。但偌大一张纸上,只有一句两句话,又过于单薄,凉薄就说了几件安安在学校里的糗事,凑够两张纸,叮嘱他好生照顾自己,按照来信地址填写信封。
在今天的网络时代,寄信的人实在太少。凉薄走了大半个城市,才在一处古巷子里找到邮局,按照邮递员的指示,贴上邮票。
一个月后,凉薄收到刘十三的回信。刘十三仍旧说了很多自己在监狱的生活趣事,却只字不提凉薄的问题。凉薄考虑,如果自己再次追问,会显得咄咄逼人,再次回信时,只说了自己的日常生活。
这样一月一次的来往通信,就是凉薄和刘十三交往的全部。
两年时间匆匆而过。
安安到了上小学的年龄。因学校要求填写家庭住址,安安又是在凉薄和江珩一两人身边居住,便填了两个地址,这两个地址相似度很高,区别只在于门牌号码不同,老师以为安安记不清自己家在何处,紧急叫家长到学校。
凉薄敲开老师办公室的门,就听江珩一和老师说话,“我和孩子母亲目前处于分居状态,孩子偶尔陪着我,偶尔陪着孩子母亲。所以才有两处地址。”
老师了解情况后,要求江珩一写一份书面说明。学校为了保证学生安全,每一条措施都是很严厉的。
凉薄悄声走进办公室,心中不免诧异。她这两年窝在家,生活很悠闲。而江珩一接受刘家集团,每天很忙。按理她该比她先到的。
安安长得像凉薄,老师见到凉薄,就猜出凉薄的身份,同样要求凉薄写一份说明。
凉薄就和江珩一坐在空闲办公桌上,起草说明。说明是全英文版,且用词考究,凉薄觉得很吃力。让她写个散文还行,这种说明文,她拿不下来。
江珩一很快写完,甚至以凉薄的名义给她写了一份,凉薄照着誊抄,最后署上自己的名。抬头时,一下子撞进江珩一的眼眸。
这时,课堂铃声响,外面响起孩子的呼叫声。
时光哗啦啦倒退,最后定格在他们还是学生时,凉薄缠着江珩一帮她做作业的小时候。
小时候,她眼中只有他,不知疲倦地追逐他。而现在,他看她的眼神很专注,好像他眼眸里只能容下她。
凉薄想,一定是学校氛围太纯,而且又有铃声的暗示,所以她才会产生这样的错觉。
江珩一怎么可能会把她放在眼中?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
走廊中空无一人。
经过一个教室,里面传出钢琴声,老师领唱,孩子们齐声跟着合唱。
走到下一个教室外,能从窗户看到老师指着黑板讲几何图形……再下一个教室……
走完漫长的走廊,便是楼梯。
凉薄正好迈台阶,江珩一扶了一下她的手,凉薄侧身让开一步,礼貌地笑着。
江珩一微怔,随即点头,表示感谢。
走出教学楼,阳光正盛,草坪操场上正在上体育课。老师教孩子们踢足球,孩子们狂野地追着球跑……
两人绕到林荫小道。
斑驳的光线投在路面上,树底下浮动着泥土的清香。凉薄侧头看了看操场,笑着和江珩一说:“我因为化妆间火灾被送进监狱后,总能想起学校操场的样子。”
江珩一安静看着她,表情平淡,嘴角微微抿着。
凉薄说:“你肯定不知道。我那时候很关心你,比你更关心你。每次月考出成绩,我总会挤到公示牌前帮你看成绩……好像就是这样的天气,这样的上午,我看到你的成绩,着急找你报喜,却看到你和温宁肩并肩走在操场上。背影很美,美得让我羡慕。”
江珩一确实不知道有这回事。他和别人并肩同行的场合多了,哪能处处都记着!
凉薄说:“同学之间并肩同行很正常,我就没当回事。虽然心里有疙瘩,却一直没找你问清楚。后来在你们的订婚宴上失足,我很后悔。早知道你们情投意合,我是不会瞎掺和的。”
江珩一只是安静地听着。
任何解释,都无比苍白。
他和温宁的订婚宴,只是普通的商业联姻。他那时没有根基,无法拒绝,但他会想办法拒绝结婚。他需要时间慢慢强大起来。事实证明,这个时间不长,只是一年而已。但一年后他挽回博雅,她已经不在身边了。
他无可奈何,希望得到她的原谅。但那些伤害是真的,他们错过的岁月是真的,那些在猜忌怀疑误解中蹉跎的感情,也是真真切切地没了。
凉薄说:“我和你之间,真是说也不说清。谢谢你一直以来照顾安安。其实,我有你这个朋友,还是觉得很幸运的。”
江珩一低低笑了一声,半晌,喉咙里滚出一个字,“嗯。”
两人从学校分别,凉薄回到郊区别墅。路上则在想,江珩一这两年对安安的照顾,真的值得一个“谢谢”!
一年前的某个秋天,安安突然咳嗽,她以为是气候干燥导致安安嗓子不舒服,只让安安喝了两杯热水,就没太在意。正常成人完全不会有问题,但安安当晚就发烧,她发现时急得团团转,又因为别墅没有小车,走投无路之下向江珩一求助。
在这种危机时候,江珩一还是很可靠的。
安安做了两次雾化,病情好转。
那段时间她精心照顾安安,就住在江珩一那边。而江珩一很懂得回避,每晚都睡在自己车里。
凉薄对此评价:到底是年龄大了,做事周全圆融了很多。
下出租车,凉薄掏钥匙,却发现门开了一条缝,缝里传出刘十三的声音。 最爱你背影凉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