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归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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邕城,人口不多却格外秀雅美丽的城镇,地处西平边陲却拥有令人羡慕的宁静安详,曾被先帝称为桃源乐土,令无数文人才子欣然向往,也让许多流离在外的游子魂牵梦绕。
这里,就是秦川的故乡。
邕城距离长梁镇颇为遥远,正常来说纵马狂奔也要十数日的路程。如此遥远的故乡在秦川的坚持下只用了六天便抵达,完全归功于秦川和步青衣马不停蹄风餐露宿日夜兼程,足可见他对家乡的思念有多深。
这六天六夜里,步青衣没睡过一个好觉,吃饭也只是在马背上草草啃几口干粮。但她没有任何怨言,看到秦川脸上的表情随着余下路途的减少越来越晴朗时,再多艰苦她也甘之如饴。
分歧也好,矛盾也罢,她与秦川终归是没有血脉关联却相依为命的一家人,那份经由朝夕相处而生的亲情,让他们可以为彼此付出高至生命的代价,又岂在乎这一点辛苦?
“这一路累坏了吧?等下到了家里,让你嫂子给你做几个拿手菜;我当年走的时候还留了一坛酒,今日便宜了你,且分给你半坛吧。”
遥遥看见邕城的城门,秦川的心情已是极好,口中甚至出现了一路上他绝口不提的那位“嫂子”。
步青衣的好奇心被激发,骑马紧贴到秦川身旁:“川哥和嫂子是什么时候成亲的?在进入乱雪阁之前还是之后?”
“成亲是在入阁之后,不过我和她自幼就有婚约在身,是指腹为婚。”秦川直直望着城门,脸上浮现一抹罕见的温柔笑容,“年少时我们还执拗着不肯在一起,等到我离开家乡去闯荡江湖,一走就是两年,倒是思念起彼此来。后来我和她的父母接连故去,两个人就成了彼此唯一的牵挂,一来二去也就没什么抵触,顺理成章成亲了。”
“那嫂子知道你的身份吗?”步青衣的目光指向秦川腰间两把弯刀。
杀手,无论是不是江湖人都明白,这不是个能拿出去炫耀的身份。
秦川点了点头,笑意更深:“我与她之间从没有什么隐瞒,她也从未抱怨过我的身份,每次我离家时她只会轻轻道一句保护好自己。我一直认为,这世界上绝对没有第二个像她这么善解人意的好女人。”
“谁说没有的?我觉得我就挺善解人意的呀!”步青衣一脸纯良地眨了眨眼睛。
“你?勉强可算善解人意,但你跟女人两个字有关系吗?”
“……哎呦喂,真是吓死我了,川哥也会开玩笑?今天太阳打茅厕里出来的吧?”
即将与妻子团聚让秦川仿佛变了个人,没有往日的冰冷深沉,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痴情好男人才有的温情和絮叨。
他的唠叨描绘了一个温馨而幸福的家,那个家中有一个温柔贤惠的妻子,有一双长得分别像他和她的儿女,还有一家人相处的满满的幸福回忆。
他还说,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回家了,但他相信妻子必然把家中一切都打点得很好。一如他每次一走就是几个月甚至数年的过去,即便他漂泊四海居无定所,妻子无法给他写信,他也从不需要担心家里。
步青衣从没见过如此温柔的秦川,看着他自顾兴致勃勃地描绘着他的家与亲人,她不忍打断,甚而与他一起开始幻想,与久违的家人相见时该是怎样感人而又幸福的场面。
她又忍不住暗暗去想,这样的幸福,她会拥有吗?
沉默的骏马带着二人穿过古旧城门,走过雨后微微湿润的青石板路,踏进飘着桂花香味的小巷,秦川的家近在咫尺。
“川哥,你有多久没回来过了?”步青衣忽然想起,她竟然没有问这么重要的问题。
许是因为归心似箭,秦川的语气也连带着有些急促:“上次回家还是在两年多之前,不过中间写过几次信回来。仔细算算,小河蚌和小荷包都已经是七八岁的大孩子了,也不知道他们还记不记得我。”
“哪会不记得呢?川哥你这么凶,总是能给别人留下特别深刻的印象。”
二人说话间已经走到家门前,秦川急不可待跳下马,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前,伸手推向门板。
骑在马上的步青衣目光追随着他,却在视线触及大门时,心头猛地一沉,听着别人的幸福而来的笑容渐渐散去。
不太对劲。
大门紧闭倒还说得过去,可是房檐上结着两三层蜘蛛网,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出入于此,房门也显得过于破旧了些,肉眼可见一层明显的灰尘。
秦川的手触碰到门板时,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他手上一顿,眉头蹙起,稍作犹豫后还是用力推开了家门。
记忆中,院子里最显眼的便是两棵高大的桂花树,这个季节回家总能闻到浓郁的桂花香,而后便有妻子笑意盈盈从屋中走出,一手拉着一个孩子向他走来。
可是眼前哪有什么妻子和孩子?那两棵熟悉的桂树也早已死去,腐败的枝叶落了满地,有的只是发霉腐烂的味道,再也寻觅不到那种沁鼻的浓香。
秦川的脸色瞬间惨白。
步青衣连忙下马紧跟秦川身后,小声道:“嫂子是不是带孩子搬去别的地方住了?或者投奔其他亲戚去了?”
“爹娘死后,我们再没有任何亲戚,她能去投奔谁?”秦川缓缓摇头,眼底已经有了几分惊慌之色。
步青衣心中隐隐有不祥预感,然而她不愿往那边去想,一边安慰着秦川,一边也在心中默默安慰自己。
已经承受过这么多苦难,是时候苦尽甘来了,怎么可能还有痛苦与分别?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秦川的妻儿一定平安地生活在某个地方,一定……一定不会有事的。
“我去问问邻居,许是有人知道嫂子和孩子们的下落。”步青衣飞快转身,直奔邻院。
隔壁的老夫妻早听到响动走出家门,见步青衣从秦川家中走出,犹犹豫豫上前问道:“姑娘,你可是来找秦家人的?”
步青衣有礼点点头,急促道:“二位可知道,这家的妻子和孩子们都去了哪里?”
老夫妻对视一眼,惋惜叹口气:“没了,去年就没了。”
步青衣脑子嗡的一声,顿时一片空白。
“没了是什么意思?他们之前不是好好的吗?怎么……”
步青衣话说一半,被身后传来的秦川声音打断:“张伯张婶,阿源出了什么事?”
两位老人越过步青衣看见秦川,眸子里顿时泛起泪花。张伯拄着拐棍一瘸一拐走到秦川面前,二话不说,先抡起一拐杖捶在他肩头。
“你还好意思问?你是阿源的男人,她们孤儿寡母需要你时,你跑到哪里去了?现在回来做什么?晚了,晚了呀!”
秦川闭上眼,颤抖着倒吸口气,努力保持镇定,声音低哑得吓人:“阿源到底出了什么事?河蚌和荷包呢?”
张婶上前搀扶住泪流不止的张伯,一边拭泪一边啜泣道:“去年刚过正月,阿源带着小河蚌和小荷包去逛大集,不知怎么就被那大云山的土匪看上了,非要把阿源带回山上。阿源不从,那帮天杀的土匪竟然抢了小河蚌和小荷包,让阿源自己去山上找他们换两个孩子。阿源当天就报了官,可官老爷说管不了山匪的事,让阿源自己想办法解决。阿源实在是没有办法,她担心两个孩子受伤害,不顾我们的阻拦一个人跑去大云山。过了能有五六日,有人在溪水边发现了阿源的尸骨,已经被祸害得不成样子……”
说到最后,张婶哽咽得几乎发不出声音,张伯也唉声叹气捶胸顿足,悲痛可见一斑。
秦川向来如山一般稳重的身子晃了晃,步青衣连忙将他扶稳,这才惊觉自己掌心竟然一片冰凉。
“张伯张婶,阿源她……可有人为她收尸?”过了许久,秦川才勉强能说出句话。
“这你放心,阿源平日里没少帮助镇上的人,大家便凑了些钱将她葬在你爹娘的墓后面了。”张伯抹了把泪,又是一声叹息,“阿源在世的时候总对大家说,她男人是行走江湖的侠士,大家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他帮忙。可是你说说,她遭了难的时候,你怎么偏偏就不在家里,大家想找你都找不到呢?可怜的阿源这么好的姑娘……”
“荷包……河蚌和荷包呢?”秦川忽然发了疯似的,一把抓住张伯手臂。
张伯咬着牙,字里行间都带着恨意:“阿源被害死后,大家伙气不过,纠集了一群人去大云山找那帮山匪讨要小河蚌和小荷包。那群山匪却说,他们把那两个孩子丢到了河里!这群畜生……小河蚌已经找到了,跟她娘葬在了一起,你闺女小荷包,直到现在还没找到……”
听到最后,秦川已经没有了反应,她麻木地转身,缓缓迈开脚步往巷子外走去。步青衣急急忙忙向两位老人道谢,转身去追秦川。
步青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觉得任何安慰在此时都是苍白无力的,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陪伴在秦川身边,无论他去哪里。
当秦川跨上马直奔城外而去,步青衣便知道,大抵是要陪着他大闹一场了——这一次,身为杀手的他们将不是为了谁的命令,而是听从内心的想法去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腹黑世子,你又嚣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