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背后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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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平这年的冬天来得有些晚,深秋之后仍有兔子三三两两出现在草窠里,直至第一场雪方才彻底没了踪迹。不过经验丰富的老猎人都知道,再过些时日它们还会出来,寻觅食物,寻觅生存下去的希望。
危机远离,裴赞也终于能彻彻底底结束兔子一般东躲西藏的生活,不用长时间请病躲避上朝,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朝堂上。
如那神秘人所说,他要活下去就必须反守为攻,一如步青衣做的那样。
“圣上,虽说被屠杀的皆为山匪,许多百姓认为他们死有余辜,但那些江湖人士打着惩恶扬善的旗号任意而为、草菅人命,这难道不是挑衅我朝律法威严吗?惩治山匪自有朝廷出手,何时轮到一群手握杀器的暴徒代为行之了?此事若是不予追究,臣恐天下会有更多江湖人士效仿,更加不把朝廷放在眼中啊!”
仿佛忘了被逼亲手杀害儿子的痛苦,裴赞此时神情激动地站在朝堂中央慷慨陈词,一副忠心耿耿忧国忧民的高尚姿态。在他的痛诉之后,有不少朝臣随声附和连连称是,配合默契像是早就演练过许多遍一般。
皇帝冷眼看着众人一口一个反贼骂着,一句一个忠心表着,面上不说,心里却明白得很。
步青衣离开帝都后,他本以为眼皮子低下终于能清净清净,没想过到还没过多久,就传来她在边陲小镇外血腥屠杀山匪的消息。这件事若是别人做的,这群巴不得跟江湖人士撇清关系的朝臣才不会主动提起,甚至有人聊起时也要充耳不闻装聋作哑。
偏偏犯案的是她。
说起来这件事也有几分巧合在其中,被屠杀的大云山山匪匪首当日并不在山上,因此侥幸逃过一劫。回山后发现匪寨被血洗的匪首吓得不轻,竟然以山匪身份跑去报官寻求庇护。从地方官到县官再到折冲府,消息层层上传,很快便传到了都城。而就在前一晚他刚听京兆府府尹谈起这件事之后的今日,裴赞便在早朝之上开始了针对步青衣的声讨。
“圣上,山匪的命也是命,就算犯了错也该给他们改过的机会。咱们西平王朝可从没有当山匪一律处死的规矩,那些江湖人士二话不说动手杀人,于我朝律法也是说不过去的。”
“圣上,微臣也赞同东阳王的说法。江湖人士怎么了?他们江湖人士就不是我们西平的子民吗?他们打杀的人就不是我们西平的子民吗?王子犯法庶民同罪,又何况这些打着侠义旗号胡作非为的恶徒们?既是我西平子民,那就该依法处置,杀人偿命!”
“青襄郡主身份非同一般,她肆无忌惮害人性命,传出去让百姓们怎么想?州官放火却不许百姓点灯吗?依微臣之见,正因为犯下此恶行的人是青襄郡主,所以更应该严查狠办,以彰显我西平王朝的公正,君主之圣明!”
替裴赞擂鼓呐喊的朝臣你一句我一句,句句都是捅向步青衣的刀剑,上面还挂着以律法和西平王朝名誉的催命符。
“广陵王有何想法?”皇帝把目光移向垂首默立的苏幕遮。
苏幕遮闻声抬头,应声道:“微臣以为,此事应当细致问查后再行定夺。”
“人都杀了,问谁去?广陵王这不是睁着眼睛故意包庇吗?”有人阴阳怪气道。
苏广陵不说话,又低下头缩回队列中。
狡猾如他,遇上这种事也头痛得不行,除了等待皇帝做出决定外别无他法——于江湖而言,步青衣的举动是快意恩仇,可是于朝廷而言,她的举动就是草菅人命,没理可以申辩。
倘若皇帝想要追究,他是绝无可能为步青衣开脱的。而就目前看来,愿意为步青衣出头的人除了他之外再也没有别人了。
他唯一的铁杆盟友陆景弈,至今仍下落不明。
经过漫长的思索,皇帝似乎终于有了决断。他低咳一声止住朝臣们的争执,微抬眼眸,语气听起来漫不经心:“僭越律法任性妄为,惩罚自是不可少。不过如广陵王所说,就算要惩罚也得先弄清楚事实究竟如何,避免造成冤假错案。这样吧,查案的事交给长门司,等有了结果再做定夺。”
皇帝的决定,自然没有人敢于反驳。一群朝臣退朝后一哄而散,三五成堆议论开去,唯独裴赞迟迟不肯走,紧跟上皇帝的脚步,一路尾随到花园。
“如果东阳王是来说服朕直接对步青衣下杀令的,那就不必开口了。”皇帝对裴赞的尾随并不意外,脚步不停,头也不回,开口直接冲着裴赞而去。
“圣上误会了,微臣并非为了这件事而来。”裴赞快走几步,在皇帝身后躬腰站定,卑微道,”微臣是想提醒圣上,切勿以为步青衣离开帝都就不会再造成什么影响。恰恰相反,现在的她对圣上和我西平王朝威胁更大。“
皇帝停下脚步,稍作犹豫,而后示意周围护卫和宦官退下,独留裴赞在身前。
“你儿子的事,不恨朕了?”皇帝一开口,便像刀子一样狠狠戳在裴赞心上。
裴赞脸色不变,毕恭毕敬:“犬子贪玩胡闹误犯大逆不道之罪,死有余辜。微臣深知此事乃臣教子无方,哪有记恨圣上的道理?圣上明察秋毫阻止犬子犯下更大错误,又对微臣予以信任既往不咎,微臣对圣上只有感激之情,苍天可鉴!”
“行了,朕许你说话不是为了听这些阿谀奉承,还是挑重要的说吧?”皇帝表现得颇为不耐烦。
裴赞连连称是,这才开始他真正的表演。
“步青衣是什么身份,圣上已经知道,如今她打着继承顾朝夕遗志的旗号重聚乱雪阁,且已经有了相当规模。圣上或许会觉得,她重组乱雪阁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当年顾朝夕的确曾为圣上出过力……”
“裴赞。”裴赞的话未说完,已被皇帝冷冷打断,“朕说过,禁止再提起那个名字。”
裴赞压低身子:“是,微臣记得。但事关重大,还请圣上听微臣说完——当年顾朝夕的确为圣上除掉不少心腹大患,如此看来乱雪阁的存在未必是坏事。不过圣上也该记得,之所以让微臣毁掉顾朝夕和乱雪阁,全因顾朝夕后期不再听从圣命,那么圣上要如何确保现在的步青衣不会如他一般?步青衣早晚会知道微臣为何会背叛顾朝夕,届时她对准的矛头,可就未必是微臣了呀!”
即便躬着身低着头根本无法看见皇帝的表情,裴赞依然知道,皇帝已然被他的话动摇。
那漫长的沉默,便是最好证明。
皇帝的疑心病众所周知,否则也不会一手促成当年乱雪阁的悲剧,善于利用的裴赞死死地抓住这一点,继续给那把烧死步青衣的火上浇油:“微臣带领乱雪阁余部投效朝廷,步青衣必然有所怀疑,不管有没有证据,以她对顾朝夕的中心,只怕总有一天会来找圣上麻烦。臣想要她死,这不假,但臣的希望不仅仅出于保护自己又或者为犬子报仇,更多是考虑到圣上和我西平江山社稷,还望圣上明察!”
“那么……你有什么打算?”犹豫再三,皇帝低低开口。
“微臣认为,步青衣必须除掉,但不能打草惊蛇。如今她身边高手众多,硬要取她性命十分困难不说,还极有可能引发江湖对朝廷的不满。臣以为,不如先将她调回都城再行安排。”裴赞暗暗松口气,声音大了些许,“此外,她现在毕竟还挂着青襄郡主的封号,也没有与东阳王公开断绝关系,这两点可以加以利用。”
皇帝立刻明白了裴赞的意图,略一点头,算是默许了他的盘算。
不过,皇帝没有把一切计划全权交由裴赞负责,就如同裴赞对他的了解一样,皇帝也深知裴赞的老奸巨猾,是而仅仅同意呦裴赞将步青衣引回都城,余后再行商议。
留着步青衣,他手中就有牵制裴赞的工具;杀了步青衣,裴赞不止能如愿以偿报仇,还可去掉一直威胁着他的存在。
所以,步青衣不可不防,亦不能轻易铲除。
裴赞正欲与皇帝商量细节,蓦地十几步外的假山后传来一声响动。裴赞登时紧张起来,厉声一喝的同时足下踏地跃起,转眼冲到假山前。
“你是……”看到假山身后的人时,裴赞却愣住。
那是个约莫八九岁的孩子,面容稚嫩,眼神明亮,正呆呆抬头看着他。那孩子穿着一身精心裁制的袄裙,颜色鲜艳却不落俗套,眉眼看上去隐约有些熟悉。
裴赞稍稍一想,若有所悟,连忙摆出温和近乎谄媚的笑容,向那孩子伸出手:“原来是诺公主。快出来吧,小心草丛里有虫蛇。”
诺公主轻轻应声,拉住裴赞的手跳到假山外,拎起裙角朝皇帝行了个礼,嗓音清脆道:“阿诺给圣上请安。”
“你怎么跑来这里了?容嫔呢?”皇帝见到活泼可爱的小公主,反而蹙起了眉头。
不等诺公主回答,上气不接下气的容嫔小跑追来,一把将诺公主拉到身后,扑通一声跪倒在皇帝面前:“妾身没能看好诺公主,请圣上责罚!”
“不必了,把她带走吧。以后严加看管,别让她到处乱跑。”
皇帝似乎并不乐于见到自己的骨肉,冷冰冰撂下一句话后,甚至没再看诺公主一眼,一边继续先前的话题,一边与裴赞一起离去。
皇帝刚一走,诺公主脸上天真可爱的笑容立刻散去。
“容娘娘,青襄郡主是谁?”诺公主扶起容嫔,小声问道。
“东阳王从外面领回来的野郡主,听说相当了得。”容嫔惴惴不安地看了一眼皇帝远去的背影,拉着诺公主的手用力一捏,声音压得极低,“阿诺乖,别多管闲事。走吧,咱们继续去打听缙王下落去。” 腹黑世子,你又嚣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