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恶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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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时分,距离市集关闭已经过去很久。
裴赞捧着一本书卷在灯下翻阅,裴远书站在他身侧,阴沉着脸死盯前来汇报情况的手下。
“世子在客栈前徘徊许久,后来被步青衣派人叫入堂中,当着众人的面好一顿羞辱,说世子始乱终弃什么的……”
裴远书不懈嗤笑,神态轻蔑:“爹,我说什么来着?这事您就不该交给他去做!您看,消息他没打探回多少,倒是和人家打情骂俏玩得火热。啧,自己出丑也就罢了,还连累咱们王府也跟着丢人——”
“远书,你安静些。”裴赞不耐烦地打断儿子喋喋不休的嘲讽,一扬手示意手下继续。
“世子被步青衣一激,就在客栈包下了一间房。我偷偷翻看下账本,这一间房、一顿饭菜,居然给世子记了一百两。”手下咕嘟咽了口口水,生怕裴赞发火,赶忙又道,“白衣侯也在场,与世子争执了两句。白衣侯走后,世子就去了包下的那间房内,除了一个送饭菜的伙计进去又出来外,房中再没有任何人进出。”
裴赞停下翻书动作,目光看着直立不动的烛火,微微失神:“步青衣也没有进去过吗?这两个人在玩什么把戏?”
“要我说啊,什么把戏都不是,就是他裴墨归罔顾您交待的任务,跑去勾搭步青衣,结果没弄明白惹火烧身。他今天特地跑去那边丢脸又赔钱,明摆着是在哄那女人高兴呢,可惜让人丢客房里睡了冷床!”
“我早就觉着他们两个关系不简单,只是没想过会与情字有关。”裴赞放下书卷,指尖敲了敲桌面,发出哒哒碎响,“客栈那边可有盯好?”
下人忙不迭点头:“盯好了。客房对面,前堂,客栈外,还有客房后窗,足足六个人守着,绝不会错过半点风吹草动!”
裴赞露出稍稍安心神情,放松地向后靠坐椅中,缓缓闭上眼。
“裴墨归……他若是看上步青衣倒也无所谓,只要他别蠢到去帮她,我还可以容忍他继续活在世上。”
客栈内上演的嬉笑怒骂,让很多人对步青衣和裴墨归之间有什么爱恨纠葛深信不疑,就连当夜来捧场留宿的狐朋狗友也乐此不疲,聚在一起低声谈论猜测,这两个人到底发生过什么。
然而没有人注意到,这晚,步青衣始终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
地面之上,客栈内喧哗嘈杂,觥筹交错;地面之下,烛光幽幽,静谧无声。
“花了这么多天的时间来修葺翻建,为的不是让铺面更好看,而是神不知鬼不觉在地下挖了这么一间密室,并且向上直通二楼客房……步姑娘的未雨绸缪,着实令人佩服。”
“未雨绸缪个屁,本来是想留给自己逃命用的,让你捡了便宜。”
一方小桌,两杯清酒,三四盘小菜,完美点缀了步青衣和裴墨归在地下密室这场无人知晓的碰面。
白天时步青衣就已经发现,始终有那么七个人鬼鬼祟祟不远不近同时监视着她和裴墨归,特地把他安排在唯一一间能直通地下密室的客房内,正是为了避开那些人的耳目。
“戏演得有些过头了,明天我出门非被人扔菜叶鸡蛋不可。”裴墨归为步青衣倒酒,面上浮现一丝苦笑,“其实你没必要为了保护我做到这种地步,无论如何他都会怀疑我。”
“他”指的是谁,二人心照不宣。
步青衣喝了口酒,有些心不在焉:“你是我肚子里的虫么?”
“这种事,想想就明白了。你那些胡编乱造的话其实是说给别人听的,借别人的口舌让他知道,你对我并不信任,如此一来他便不会过多怀疑我。”轻叹口气,裴墨归的眼神在摇曳烛光下明灭不定,“不过我之前真没想到,你居然会为了我做这些事情,我还以为你根本就不相信我——别用筷子乱捅人,太粗鲁了。”
翻个白眼收回筷子,步青衣随手夹了一块姜片丢进裴墨归碗中。
裴墨归猜得一点都没错,她气势汹汹当众羞辱他也好,说些并不存在的谎话也罢,全都是为了给暗中盯梢的人看。
放在相识之初,她未必猜得到那几个跟踪的人是谁派来的;可裴墨归身上的伤痕和欲言又止表明,这对儿父子之间有着极其深重的矛盾和猜疑,那么同时监视她和裴墨归的眼线属于谁就不言自明了。再进一步也就能揣测到,裴赞派人监视的目的。
裴墨归屡次私下与她见面,想来已经引起了他的怀疑。
“你别高兴得太早,我演这出戏是为了创造机会跟你单独谈谈,又不是想调节你们父子间的矛盾。”步青衣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在碗中迟迟未动。她单手托腮,定定看着裴墨归:“父子这个词,是不是对你和裴赞不太适用?你好像很忌讳管他叫爹,又或者父王之类的称呼。”
裴墨归脸色微微一变,很快又恢复如常。
然而只这一瞬,已经算是有力证明。
步青衣没什么胃口,索性放下筷子:“我猜对了?虎毒不食子,看你身上伤口和裴远书对你的态度,我就觉得你们父子的关系没那么简单。”
“你眼睛也不是特别大,怎么什么都能看见?”裴墨归试图开玩笑缓和神情,笑容却十分不自然。
“我能看见的还有许多,远不止这些,否则也不会把你带到这里。”步青衣端起酒杯,轻轻在裴墨归的酒杯上一撞,“裴赞父子如此苛待你,却又让你当乱雪阁的副阁主,还封了世子;你明面上对裴赞唯命是从,私下里却与他所愿背道而行。我很好奇,你究竟有什么把柄被他抓在手里,以至于你不能痛痛快快跳脱他的控制呢?”
略显昏暗的光线中,裴墨归许久没有说话,一杯酒贴在唇边,直至微凉。
任何被威胁的人,把控在别人手中的不是软肋就是弱点。步青衣明白,要逼裴墨归说出他的致命之处并不容易,所以她一点都不着急,一杯又一杯慢慢品尝美酒佳酿。
终于,在一坛酒见底的时候,裴墨归紧抿的唇瓣微微松开。
“步姑娘每次发病都会心如火烧,浑身炽热,这是炎毒所致。这种毒的源头是一种名为祝融的花,十分罕见。不过祝融花为雌花,无法单独生长,但凡有祝融花的地方必定有雄花相依而生。而这种雄花功效截然相反,性寒至极,用它所制毒药名为雪祸。中了雪祸之毒的人……”
话说一半,裴墨归突然伸出手掌,轻轻覆盖在步青衣手背上。
他的目光望入她眼中,平静无波,却在她心头嫌弃惊涛骇浪。
冰冷。
他的掌心不是常人该有的干燥温热,而是足以蔓延入骨髓的冰冷寒凉。
“你中了雪祸之毒?”步青衣的手抖了一下。
裴墨归没有回答,他收回手掌,重又端起酒杯,唇边一抹寂然浅笑:“若是去问裴赞,他只会告诉你,我这是娘胎里带的痼疾,他年年都要煞费苦心寻找各种罕见药材,就为了能保证给我服用的药不至断供。”
“他会有那么好心?我才——”
话未说完,步青衣瞳孔一缩,恍然明白了什么。
裴赞只把裴墨归当利用工具,根本没有父子之情,哪里会为他奔走寻药?只怕那所谓的药材,正是裴墨归体内寒毒的根源吧?!
哐啷。
步青衣猛然起身,撞倒了凳子。
她的双手攥成拳头,指节青白突出,无声彰显着她此刻的愤怒。裴墨归平静得仿若事不关己,余光瞥见她身上的细碎颤抖,摇摇头,伸手轻轻将她手腕拉住。
“坐下。别冲动。”
他掌心的凉像是一味药剂,瞬间克制了步青衣心头滚滚燃烧的怒火。步青衣深吸口气,克制住情绪后扶起凳子坐下,神色却再没有了之前的从容。
她实在有些难以接受,曾经身为乱雪阁副阁主的裴赞竟是如此卑鄙狠毒的人。而更让她后背发寒的是,裴墨归所说的秘密隐隐昭示着另一个可怕真相,亦是她所寻觅的终极答案——
祝融与雪祸为并生的罕见毒花,如果裴墨归体内寒毒是裴赞所赐,那么是不是能够说明,当年发起叛乱并以淬了炎毒的兵刃令她中毒的人,同样也是裴赞呢?
裴赞。
隐藏了整整十三年的叛徒。
剧烈起伏的情绪再次勾动残存余毒,步青衣用力按住心口,喘息变得急促。裴墨归见状立即站起,绕道她身后将手掌轻贴背部,一股清凉内力缓缓注入,稍稍压制不安分的祝融之毒。
“果然不该这么直接告诉你,就怕你的身子撑不住。”裴墨归无奈叹息,顺手将步青衣面前剩下的半杯酒倒掉,“酒就别喝了。你先回去休息,有什么话明早再说。”
步青衣紧咬牙关,回头瞪他:“鬼知道明早你是不是又变了主意!”
“那你想怎么样?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打算跟我在这种小密室里过夜?我还没娶媳妇呢,请不要祸害我的清白。”
“裴墨归,我帮你把寒毒剜出来吧。真的,我一剑下去,你就再也不用受苦了。”步青衣袖中短剑咚地一声拍到桌上。
“你想得到我的心就直说,不用这么委婉。”
“要你的脸皮更实用,厚得赛过狐裘。”
本来严肃凝重的话题不知怎么又变成了斗嘴,二人正你一句我一句靠嘴皮子争高下时,密室入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步青衣和裴赞不约而同向入口望去,关联的身影很快映入眼帘。
“郡主,上面出事了!”关联脸色煞白,神情慌张,“东阳王府来了一伙人,非要进世子殿下的房间,南烛跟他们打起来了!” 腹黑世子,你又嚣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