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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染血的被褥已经被换了下去，但宫殿里还是有一股浓重的血腥气，玄文帝不由得放轻脚步。

　　只是良嫔还是听到了声音，她苍白着一张脸，转头看向玄文帝。

　　两人都沉默许久，良嫔忽然一笑，“陛下可还记得臣妾的名字？”

　　玄文帝本以为良嫔会求自己严惩慧生，不由得有些诧异，脑子却不由得思考自己和面前这个女子相处的点滴过往。

　　良嫔也是有过单纯剔透如珍珠一般的时候的。

　　那时候她娇俏可爱，玄文帝也是真的宠过她一段时间，只是后来慢慢便忘了。

　　皇宫里鲜妍的花太多，就算是有某一朵花开败凋零在脚落，也不会有人注意到。

　　也正是因为之后的冷淡，才让一颗珍珠变成了鱼目。

　　玄文帝的眼神中划过一丝留恋，这点几乎没有的感情被良嫔敏锐的捕捉到了，她挣扎着要从床上下来，却被玄文帝拦住。

　　“有什么话你说就是，朕听着。”

　　到底是心存愧疚，玄文帝的语气也软了些。

　　良嫔靠在床柱上，道：“陛下其实根本就没在乎过臣妾吧？”

　　“你好好养身子，不要乱想。”

　　这样聊胜于无的话，良嫔也只得苦笑两声，“当日臣妾对郑妃的孩子下手，陛下网开一面只将臣妾幽禁在这华阳宫，虽然明白大部分是孩子的原因，但臣妾总还忍不住以为，是陛下舍不得臣妾，不过这些都过去了。”

　　她抹去眼角的泪水，看了玄文帝一眼，“那夭折的孩儿是臣妾和陛下唯一的联系，臣妾只请陛下看在孩子的份上，严惩害死臣妾孩儿的皇后娘娘！”

　　“皇后？”

　　玄文帝一皱眉，他抬起良嫔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污蔑中宫，这可是重罪。”

　　良嫔讽刺一笑，“皇后娘娘位高权重，臣妾哪里敢污蔑她？若不是臣妾身边的宫女偶然间听到慧生送来的小太监闲谈，怕是仍蒙在鼓里呢。”

　　玄文帝的眉头皱的更深，“你早知道这件事，为何——”

　　良嫔的笑声大了些，“臣妾若是直接告诉陛下，陛下摸着自己的心口说，是否真的能相信臣妾？”

　　也不等玄文帝回答，良嫔闭了闭眼，使自己稍微显的平静些，“华阳宫无异于冷宫，陛下万金之躯，以后还是不要来了吧。”

　　这就是要用再不相见来威胁的意思了。

　　若是别的男人，也许会舍不得旧情，微微放下身段，于是男女琴瑟和鸣重归旧好，只是玄文帝不是这样的人。

　　他只道：“如今守在华阳宫外的，你尽可以相信他们，若是有什么需要，让他们去太极宫通禀就是。”

　　说罢转身就走。

　　“陛下。”

　　看着玄文帝决绝又冷漠的背影，良嫔又忍不住叫住了他，等玄文帝转头时，指着他腰间的玉璧道：“陛下能不能将这个留给臣妾？“

　　这也不是什么难事，玄文帝解下玉璧之后，放到了身旁的桌子上，看良嫔再没有说话的意思，转身离开了华阳宫。

　　只可惜到最后，他仍是没想起良嫔的闺名叫什么。

　　玄文帝出了房间后，良嫔苦笑着仰躺在床上，眼泪顺着眼角落在松软的枕头里。

　　她的身体痛，心里更痛。

　　明知道这皇宫里最不能相信的就是帝王情爱，可当时懵懂无知的她，竟真的傻乎乎的将一颗真心全部捧上去，任人糟践。

　　媞鸢死后，华阳宫撑得起来的宫女就只剩下泗斐。

　　泗斐端着熬好的药进来时，一眼就看到玄文帝放在桌子上的玉璧。

　　她记得分明，陛下来时，腰间就挂这个一模一样的。

　　不敢多言，她将药端到床边，轻声唤道：“娘娘，药熬好了，起来喝了再睡吧。”

　　见良嫔醒过来，忙扶她靠在一边，将药吹了吹端给她。

　　良嫔没接，吩咐道：“搁在那里吧，先把桌上的玉璧拿过来。”

　　泗斐忙按着良嫔的意思，将玉璧捧了过来，只是良嫔看了几眼后，就放在枕头边上。

　　“娘娘？”

　　良嫔摆摆手，仰头喝光那碗黑乎乎的药汁后，将泗斐打法出房间。

　　她看着还在不断摇动的珠帘，忽然笑起来。

　　陛下从来吃软不吃硬，希望这次的结果，能不让自己失望才是。

　　玄文帝终是召见了慧生。

　　皇家宫殿冷穆巍峨，殿中张牙舞爪的金龙似要迎风而起，一双龙目却睁得溜圆，瞪着站在殿中间的瘦弱僧人。

　　“参见陛下。”

　　许是经历的事情太多，如今已经几乎没有等让慧生脸色大变的事情了，不论何时何地，都带着几分从容和释然。

　　玄文帝逼视着慧生，终于问出了盘踞在他心中许久的疑问。

　　“你是顾西筠派来的人？”

　　“陛下何出此言？慧生只是崇敬殿里最不起眼的一个小和尚而已。”

　　“小和尚？呵——”

　　玄文帝讽笑一声，“一个普通的和尚会在御前用的香料里下毒？一个普通的和尚会去谋害朕的后嗣？你如今不肯说，但朕终会将这一切事查个水落石出。”

　　“但凭陛下调查，慧生自是问心无愧。”

　　慧生不见惊慌，反而跟玄文帝一来一往的打起机锋。

　　玄文帝笑的有些高深莫测，却只将慧生软禁在他的僧房里。

　　崇敬殿是天底下最尊贵的礼佛之地，慧生又是当代又名的佛法大师，若是没有证据，玄文帝不会轻易动他。

　　慧生心里明白，一旦玄文帝找到一点点证据，等待自己的，只有万劫不复。

　　可是他大仇未报，锦和也死的不明不白，这叫他怎么能甘心去死？

　　皇命不可违，从前就是对慧生再敬重的宫人太监，如今也没有肯为他说上一句话的。

　　慧生双手合十，对着玄文帝行礼后，跟着侍卫往崇敬殿去。

　　慧生前脚刚走，后脚顾皇后就进了太极宫。

　　“陛下。”

　　面对玄文帝，顾皇后到也算沉得住气。

　　“嗯。”玄文帝应声后问道：“良嫔那里的太监是你送过去的？”

　　顾皇后心中一惊，面上神色却不变，“凉宫凄凉，臣妾是怕那几个宫女伺候不好她，这才拍了两个太监进去，帮着做做苦活累活。” 将军，公主又要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