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侍卫的戒备心还是很重的,只不过与她先聊两句打发时间,从不深入说那些伤心事。玉珏也是永远小心翼翼揣在胸前衣襟中。
通过那些小狱司,她知道了这个大侍卫叫万俟流叙,是府中老爷最得力的助手,平日里除了守卫府中安全,他最大的任务就是审讯这惹了老爷的犯人。
他的手段多为流血断臂之类的凶残方法,倒是听说言出必行,承诺了犯人就不会出尔反尔。
玉馨自知等待救援无望,便也专心自救了,撑着一口气,她能活到地老天荒。
邢狱中的日子是及其无聊的,每日除了没有意义的拷问,就是等待伤口愈合。意识不到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听力竟然变得好了。
从石缝中滴出的水,砸在地面上迸溅开来的声响。以及不远处两个看守呼和着酒杯相撞的声音。
原本她只能听到一些离她蛮远的犯人呻吟抱怨的声音,但这两日,她的隔壁似乎添了新人,把一众凶残的狱司搞得手足无措。她留心地听着,觉得颇为有趣。
“在我身上浪费多长时间都没有意义,我知道你不敢让我死了。你要是真那么闲,就跟我在这耗着吧。”
那犯人声音虚弱,语气却猖狂得很,带着几分挑衅,把审讯他的狱司气得连连砸墙。
估计是个很有身份的硬茬。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一众狱司便焦头烂额地跑去告状,“万俟大人,您终于来了。这小子横得很,我们不敢动大刑,只能熬他,可是这样下去一点进展都没有啊。”
“就是那个奸杀数个良家妇女的沈大少爷?”
万俟冷言问到,玉馨已经听出了两分厌恶。
也是,牢狱中最让大家厌恶的犯人便是强 奸犯了。不禁狱司用刑会本能地重一些,连同屋的犯人也会变着法地刁难强 奸犯。
“咱们又不是没有审过高官的少爷,如今你们这一个个怂样,怪不得要被那沈少爷嘲弄。”万俟说着,自顾自地走进玉馨的牢房,用剑鞘抬起玉馨垂下的头,瞧着。
“小的知道这事不归万俟大人管,但是我这不也是实在没招了么,到时候期限一到,这人放出去了又要祸害人不说,老爷怪罪下来我的下场可就比这姑娘好不到哪去。”后面跟随的小狱司急得额上冒汗,看来真是被逼得没法儿了。
万俟沉思片刻,也就转身去了隔壁。
“那大人,今天这姑娘的刑?”
“她归我管,你们不必插手。”
玉馨心中松了口气。人就是这么可笑,明明对方是施暴者,但是他一旦手下留情,你竟然会感激他。
隔壁传来细细碎碎的谈话声,玉馨竖起耳朵仔细听,忍着剧痛,拖着锁链靠在墙上,听着隔壁的动静。
刚刚坐定,一声惨叫就刺了过来,震得她头痛。
“大大大大大人,这这怎么行,到时候沈老爷怪罪下来可”
估计是万俟流叙回眼瞪了那人,房间内便狱司吭声了,只剩那跋扈的少爷在嚎叫。
“啊!你想死吧!看我出去怎么弄死你!你叫什么,老子出去弄死你!”
那沈大少爷嘶吼着,而后口中就传来黏腻的呜咽声,似乎是被什么器具捅入了口腔吧。
“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万俟流叙。尽管来吧,如果你沈大少爷,能活着出去的话。”
万俟流叙的声音低沉而阴森,不带什么感情 色彩,倒叫姓沈的背后寒毛直数。
“愣着做什么?再往里面送两截。”
“这,这不行吧”
“那我不管了,你自己审吧。”
言罢,万俟流叙就要离开。
杀猪一般的声音又传过来,玉馨又两分胆寒,又十分想看。
不过这少爷嘴还真的挺硬的,估计是前两日来探望的“家丁”叮嘱了他不要承认罪行,家中自有办法帮他脱罪。
万俟流叙也是累了,将剑柄一把从那人口中抽出,扔给那狱司叫他好好擦拭。而后拿起一本厚书来,按在那人胸腹处,朝书猛击了一拳。
这一记重拳叫那人嚎叫一声,而后就是闷哼。
“这么打,没有伤痕。暂时审不出来,你们泄泄气也好。”
这话音落下,众人就撸起袖子好好地“伺候”了那大少爷一番。
万俟流叙也在狱司身上擦了擦手,转头来看玉馨。
一见玉馨靠在墙边,便笑了笑,“怎么,现在还有闲心关心别人?”
语罢,万俟流叙蹲在她身前,饶有兴趣地望着她。
玉馨可不会放弃这个好机会,偷袭是不可能的,就算踩了狗屎运能打到这男人,以她现在的身子她也逃不出这地牢。
所以她也是回以微笑,好像见到多年好友一般,“就是觉得你们好笑。我是冤枉的,你们这样动刀动签地审。他的确有罪,却只能揍揍。什么世道?若说位高权重,我还是公主呢,可是说了几百次你都不信。”
言罢,她也冷笑一下,抬眼看了下阴湿的石板。
火光映照在她二人身上,带来仅有的温暖。
万俟流叙也是没介意,“谁叫你没有能证明自己的东西呢。你若真是公主,早有位高权重之人救你;你若真是器灵,又怎会一点法术都没有?”
“所以我才寄希望于你去查啊。都说你断案公正,我如今看来,倒觉得你懒得很。”
对面的人笑笑,挽起玉馨的手瞧了又瞧,打量着上头血肉模糊的伤口。
“可别指望我,这世道,自救吧。”
说完,他起身便走了。
“大人,今天不审她了?”
“不审了,我的剑都脏了,怎么审。明天再说吧。”
唯有自救。
这话叫她沉思良久,起初她想骂爹骂娘,谁不知道唯有自救,真是废话。
但是夜里听着隔壁的那大少爷骂骂咧咧的声音,她又觉得万俟流叙的话颇有深意。他似乎根本就不觉得她真的有罪,但是现在却没有证据证明她无罪。
所以,才需要她自救,证明自己。
或者
玉馨的注意力被隔壁那人吸走,主动搭了话,“喂,听说你是奸杀良家妇女,是真的吗?”
“草。”对面的人起先凶恶,但是一听出玉馨的少女音,便换了口气,炫耀中带了两分调戏,“那能告诉你吗?小妞,你犯了什么罪,逃不出去了吧?哥哥帮你啊?”
这话叫玉馨觉得恶心,不觉撇了撇嘴,“滚。” 愿与你再世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