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春修一脚跨进孙四叔家里,才发现孙四叔家里竟然满满都是人,全是邵家庄做游船的那些人。
大家伙一见他过来了,都叫了他,“春修,你快给咱们说说清楚,和章家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
邵春修被他这个问法问的有点懵,他说,“我和那边谈了合作,他们少游船,我们缺鸬鹚,不是正好两边凑一块吗?我今天都跟大家伙说了!”
孙四叔他们说,确实是这么说的,不错,“可是这样一来,咱们邵家庄的地势便利,平白就让给老赵那些人了,他们以前哪有这样的便利,还不就是跟咱们后边捡漏?”
邵春修听着这话皱了皱眉头,“但是赵大叔他们,也把垄断鸬鹚的资源让给我们了,不是吗?”
孙四叔他们却说不对,“鸬鹚这个东西,咱们摸索个几个月,还不就摸索出来了?但是现在把地势的便利让给了老赵他们,以后可就不好要回来了!”
另一位大叔也说是,“他们尝到了甜头,肯定不愿意走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请神容易送神难,咱们以后都得跟他们分这个钱了!咱们邵家庄还有什么优势?”
众人显然已经在这个问题上讨论过了,眼下形成了一致的意见,都来问邵春修,“是不是老赵在这个事上给你塞什么好处了?他要是给你塞好处,你可不能收,你是咱们邵家庄的人!他得给咱们全庄子都塞好处,咱才能看看能不能答应他!”
邵春修听了这话,真不知道怎么跟大家解释才好,他试着说,“我没有收赵大叔他们一分钱的好处,不过这个事儿确实是这样,咱们占着地势,他们占着鸬鹚,就算咱们从外边请来鸬鹚和捕鱼人,大家也看到了,培养起来不那么容易!现在有现成的,大家现在就能赚上钱,不是挺好的吗?而且政府要让咱们劲往一处使,两边对着干肯定不行,合起伙来一起赚钱,这才是长久之计!”
但是邵春修这么苦口婆心的解释了,众人却不管什么什么长久之计,也不论什么和气生财,只是说,“咱们邵家庄就占着地势的便利,咱们就该赚这个钱,和他老赵有什么关系?算是让他这个夏天赚几个月钱,以后这些钱还不都是咱的?”
孙四叔更是直接拍了板,“咱不能跟他合作,除非他给咱们一个庄子做游船的人家,塞上100万!”
就算是100万,还有几个人说不多,“各家分一分,到时候也没多少钱!”
大家的意见更统一了,直接叫了邵春修,“春修,你明天跟他们说明白,我们不跟他们合作,让他们爱找谁找谁去!”
邵春修惊讶。
他以前跟邵家庄的人商量事情,只要把道理说明白,大家没有不懂的,这一回也不知道怎么了,全都捏着自己村子这点便利不放。
邵春修很怀疑,是不是自己从前带着邵家庄人赚钱赚的太顺利了,邵家庄人只把邵家庄看在眼里,不把这个岛看在眼里。
这可能真是他的问题,邵春修感到抱歉。
他让大家都不要激动,重新又把话说了一遍。
“咱们微山岛现在旅游的势头非常好,以后肯定还有大的发展,大家不要只在乎这一点两点的钱。而且政府投资建设,也不会只建设咱们一个村子,统筹安排是以后必然的趋势。难道大家就想和其他庄子上的人这样拼来拼去,弄得两败俱伤,游客以后都不愿意来,谁都挣不着钱才好吗?”
他说,“以前可能是我说的做的不好,没有让咱们形成一个持续发展的意识,现在我跟大家说明白,咱们还是得跟章家赵家合作,甚至全岛合作,把游客都拢到咱们岛上来,这才是持续发展的战略!”
就说了这番话,本以为在场的各位都能听明白,谁想到孙四叔当先笑了一声,“大学生说话怎么越来越有官样了?咱们都是村里人,听不懂什么持续发展!咱们村里这么多年不容易,能赚几个钱是几个钱,管那么多干嘛呢?”
他说着,还不忘点了邵春修一下,“你是大学生,眼光放的长远咱们都知道,但是也得脚踏实地,该咱们的钱,不能推出去,你要是把咱们村里的钱推出去,那就是咱们村里的公敌!你可不能这样!”
邵春修完全愣住了,他从来没想到,自己一个创业带头人,竟然成了庄子上的公敌?
只是孙四叔他们也不想再跟他多说了,天色已经不早,大家陆陆续续散了去。
等到人都走了,孙四叔上来拍了邵春修的肩膀,“你还年轻,有些事情看的不是那么明白,咱们这个庄子就有这么多东西,你不占住,就被别人抢走了!这一点上,不能让给任何人!”
他说让邵春修回去再好好想明白,想不明白的应该去问他大伯,“你大伯在村里这么多年,看的事情多,经的事情也多,他更明白!去吧!”
邵春修就这么出了孙四叔的家,可是他看着村里安静的路灯,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了。
原本上午还说的好好的事情,怎么到晚上就突然变了呢?
孙四叔他们的想法,是怎么突然改变的?
难道和他大伯邵长丰有关系?
*
邵春修第二天又走访了几家做游船的人家,大家意见表示一致,邵春修没有办法,只能去跟陆扬他们说,合作的事情暂时搁浅。
陆扬仔细思索了一会儿,跟邵春修说,“你有没有觉得,可能是别人在后面跟孙四叔他们说了些什么?他们本来是同意的,就这么一下午的工夫,突然改变了看法,而且变得完全不同意,意见还那么一致,肯定是有人跟他说了什么!”
说完这话,章池就意味深长的看了邵春修一眼,邵春修在他脸色中明白过来,“你们怀疑是我大伯?”
周云乐更是直接道,“你大伯这个人吧,确实挺让人怀疑的!”
邵春修也怀疑他大伯,尤其在孙四叔说了那样的话之后。可是他不明白,大伯又不是做游船的,这件事情和他有什么关系?
虽然他也有想整合民宿的想法,但是民宿这个事情不着急,难道他大伯提前知悉了他的想法,先下手为强?
邵春修与其在这猜来猜去,不如去问个明白。他骑着摩托车回到了家门口,邵春鹏正好从家里走出来,见到他上前叫哥,“哥,你昨天怎么没来我们家吃饭?是不是去云胡不喜了?”
邵春修点了个头,他想了一下,问邵春鹏,“我昨天和云胡不喜的人商量游船的事情,不过孙四叔他们却变卦了,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和云胡不喜合作!”
“啊?”显然邵春鹏不知道这回事,他问,“为什么呀?你不都跟他们说好了吗?”
邵春修没有给他解释,只是摇了摇头,轻声问他,“昨天大伯是不是找过孙四叔?”
“找过!”邵春鹏这话说完,就反应了过来,“哥,你的意思是,我爸不让他们跟云胡不喜合作的?”
邵春修本来的意思,只是想试探一下,没想到邵春鹏直接把这话嚷了出来,他嚷出来还没完,转身就回到自家院子里,叫了他爸,“爸,是你跟孙四叔他们说的?”
邵长丰从屋里走出来,皱着眉头看了他儿子一眼,又看了一眼门口的邵春修,“这么明白的事情,不用别人说,他们也能自己想明白!自己家的好东西,自己用还来不及,送给别人的都是傻子!要不然,就是拿了别的好处!”
他虽然没有直接的承认下来,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十分明白,尤其最后这句话的意思,邵春修一下想到了孙四叔,问他是不是被塞了好处的话。
果然... ...
邵春修不由看住了他大伯,从那天酒楼外,他大伯承认做过的事之后,他就没有再和他说过话,也不愿意再多看他一眼。
他这两天也在想,既然能原谅邵春鹏,为什么就不能原谅他大伯呢?也许他大伯骗他,是因为把钱财看得太重,毕竟那些钱拿回来,都是他们家的。
只是他还没有说服自己原谅大伯,却又出了这样一件事情,他不由得看住了他大伯,却发现他大伯和他爸长得像,可一眼看去,却又完全是两个人。
他爸的遗像上还有慈和的笑,可是大伯的眼中,我说他从前没看到的尖锐。
邵春修就这么看着邵长丰,然后邵长丰毫不在意的笑了一声。
“要说是谁更了解这个庄子,当然是我,我知道庄子上的人都穷怕了,真金白银才是说服他们的理由,别的那些虚的,都是假的,既然是假的,当然要被戳破。”
邵春修怔怔的听着,突然间觉得村口吹过来的风,竟然有秋冬日的凉意。
邵春鹏并没有理解那句话的深层含义,还在叫着他爸,“哥这么做,有他的想法,他带着咱家带着咱们村的人,这两年做的多好呀!你就不要再跟他捣乱了!”
然而邵长丰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是他不要再给我捣乱了!” 向微山岛出发